第三百二十五章 玄州
‘讓顧青原處理蟲人,會不會有些不太穩妥啊?’
“你指的是哪方面?”
‘他剛剛突破元嬰,按理來說……很有可能會不是蟲人的對手吧?’
聽聞筆記如此說辭,王浩只是輕笑了一聲,繼而微微地搖了搖頭。
“你也太小看顧家人了吧?再仔細想想?”
只見王浩正坐在了一處茶館的角落,如今那模樣,也是一副怡然自樂的表情。
‘再想想?行吧……那再給我點時間。’
而在筆記思索的這段時間內,王浩也順利地等到了自己想要遇見的人。但見一個蒙著半臉,神色匆匆的中年人走向了櫃檯處,繼而鬼鬼祟祟地遞出了一件東西。
此地正是距離望東城兩百裡開外的一座城池以外。
用以讓來往行人落腳的茶館遍地都是,通常也會臨時客串一下驛站的功能——茶館裡頭也有安置騾馬,緊要關頭同樣可以運人送貨。
但通常來說,這價格方面有待商榷了……
‘喔~我明白了!’
‘早在六年前,錢方那個小老頭也多少知道一些蟲子的事情。以此類推下去,似是顧家這種宗族,他們應該明白,蟲人這種東西有多厲害。’
‘再加上他們顧家門面上的人物都活了好幾百年,他更不可能不知道這裡頭的關係利害……’
‘所以顧家那邊應該也在平衡著什麼東西,讓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對蟲人動手?’
筆記的判斷有條理,可是距離王浩的猜想還有一些差距。
“不止如此。”
“在我看來……顧家那邊很有可能在另外佈置著一些什麼東西。”
大的不說,從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加以分析,王浩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其中最為直觀的例子就是顧青青。
她在玄州待了整整六年,這種事情顧家的宗老不可能不知道。
“中州,玄州,這兩個地方如今已是十三州明面上最大的兩股勢力了。”
“你要說中州對那蟲人巢穴沒有什麼滲透的想法,那自然是假話……”
換句話說。
顧家很有可能已經知曉了玄州如今的真相為何。
‘我,大概明白了……總之就是說,顧家那邊應該另有打算?’
“沒錯,這也是我不想摻合進去的緣由所在。”
跟大家大族共事固然有許多便利,可對於王浩而言,這些東西反而會讓他束手束腳。
只會讓自己不自在。
因為情況並不緊張,所以一人一書就這麼悠哉悠哉地在腦中交流了許久。雙方各執一詞,逐漸將一些事情的原貌給還原了出來。
這順帶著消磨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
方才送來情報的那人如今早就沒了蹤影,而王浩為了確保雙方碰不上面,順帶著還蒙了個面。
“店家……”
把手裡頭的信物送出去核實之後,對方就把剛到手的情報袋子,轉交到了王浩的手上。
‘你這是不是也太小心了……這不都得是自己人嗎?’
用以收集情報,並且順卻遞送到了十三州各地的人。這都是經由青州朝發城裡頭篩選出來,繼而外放到其他地區的人才。
他們都是身手非凡的‘新時代修士’,同樣也是王浩經營多年,最後形成的一股新勢力。
這些人最低也有築基的底子,上限至結丹巔峰。行走在外,只要不是碰到了什麼難纏的東西……自保完全不是問題。
謝過了店家,王浩算清楚了賬目,直接就走向門外。他一邊拆著手裡頭的情報袋,一邊輕笑著自言自語道。
“我這麼小心,保護的不還得是這些行走在外的弟兄?”
以前即便是在朝發城裡頭的時候,明面上也都是由李歡歡和關俊出面主事。相較而言,王浩就一直隱居幕後,並不為人所知。
而這,也是王浩的判斷與決策所在。因為他的身份相當特殊。
王浩夾在了蟲人與土著之間,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所在。而在這種前提下……王浩自然是不想與外界有過多的交流。
畢竟很多知道,‘知識’也是一種罪過。
這般念想著的同時,王浩順手開啟了手中的情報袋。裡頭的資訊不多,總共掃去幾眼,王浩就全都看了個遍。
“嚯……居然還真有收穫?”
讓王浩意外的正式此次情報的內容所在。
只見上頭如今正描著一行娟秀的字型——
‘經查探,關於神話故事的內容有了初步的進展。’
‘后羿射日,據聯絡與分析,眼下能確定,遺址就在雲海州境內的十六連山之間。’
‘女媧補天,據傳言,還有取證之後,現已得知。其故事的發源地就在大雪山一處。’
‘嫦娥奔月,據分析,其故事相關的內容暫且不詳,但根據一些情報返還,可以去確定,玄州境內有一些更為清晰的情報信息。’
如此簡單的資訊,卻著實讓王浩露出了個有些以外的表情。
“居然全都找到了……”
早在上一次書信交流的時候,王浩就曾經反還過一次資訊。他想要讓李歡歡手底下的情報網去幫忙收集這些情報,從而讓自己能夠更高效地展開行動。
時間段大概是在剛剛離開東國那會兒。
所以如今內容裡頭包含了‘后羿射日’的故事考究,倒也不算是多奇怪。
只是……王浩本來以為這是一個長遠的鋪墊性規劃。
卻沒想到,左右不過是等上了幾日的功夫,那邊居然就已經摸清楚了線索。
‘倒也不算是太誇張吧。’
‘畢竟神話故事能流傳這麼久,其中必然有其特殊之處。’
‘更何況……’
‘知道發源地又有什麼用?’
‘要知道能夠幫助我們推理出歷史真相的,是遺物,而不是遺址。’
這話倒也是算是提醒了一下王浩。
仔細想來,共工怒觸不周山的關鍵點被埋在了海底下,而后羿射日的關鍵點則是金烏殘屍。
這兩個東西都不是在明面上出現過的玩意兒,如若不是機緣巧合,王浩也根本碰不上。
‘咱們現在去那雲海州找十六連山,說不定看到的就是一片廢墟,’
正如顧青原所言那般,當年一眾修士為了爭搶‘金石’,必定是將那連山都給打成了一灘爛泥……若是能從這種地方找出什麼門道來。
那反倒是王浩運氣大發了。
“有道理……反倒是我想太簡單了。”
王浩輕嘆口氣,心思整理一二,很快便是調整好了情緒。
“不過有了總比沒有好,眼下既然已經知道了一些資訊,那我們也可以重新開始規劃路線了。”
念及至此,王浩腦袋一低,又是開始思索了起來。
后羿射日的故事已經有了條理,如今去往遺址的意義也不大,還不如直接將重心放到別處。
那剩下的女媧補天,還有嫦娥奔月……
這兩個神話故事,從那個先入手比較好?
王浩在腦中思索了一陣,卻是沒過多久,就直接與筆記達成了共識。
‘先去處理嫦娥奔月吧。’
‘女媧補天在大雪山那一片,可是那邊前些日子不是發生了雪崩嗎?現在人都死了個七七八八,恐怕我們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這方面的情報線很可能就暫時中斷了,沒有其他線索,我推薦暫時先放棄深究。’
筆記分析的頭頭是道,同樣也是與王浩的想法一般無二。
“先去處理嫦娥奔月嗎……”
王浩重複著說了一遍,目光低垂,又是向著手中的信紙掃去了一眼。
事關於這個神話故事的情報,如今全部都指向玄州境內。也是恰好,顧青青她也是身處玄州一地。
二合一的前提之下,這玄州一行,恐怕已是避無可避了。
“那就想辦法,去走上那麼一遭吧。”
玄州危險至極。
這事王浩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為了確保此行不虛……
王浩還得仔仔細細地好好想明白,再另行打算,這才能夠做到萬無一失。
……
時間流逝,七日光陰轉瞬即逝。
這一日,在中州邊境之地,名為白客村的地界之中,王浩正坐在了街邊的茶館子裡頭納涼。
他身上的長袍換成了一身的便裝,開襟衫,麻布褲,再踩上了一雙油乎乎的新編草鞋……正是尋常農戶最普通的裝束。
而他臉上更是鬍子拉碴的一片,看上去不僅落魄,甚至可以說是邋遢。
若是讓李歡歡看到了自家師傅這般打扮,當下恐怕也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去。
誰見過王浩會有這麼不修邊幅的模樣?
要知道自家師傅平日裡頭可是講究的很,雖不至於打扮地誇張,但左右也得是穿的得體,那才出門見人。
如今他究竟是碰到了什麼事,居然回落得如此落魄的模樣?
沒人能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只見王浩手裡頭端著杯放涼了的渣茶,送到嘴裡頭輕抿一口,臉上也是露出了個澹澹的笑意。
沒過一會兒,外頭進來三兩個皮膚喲嘿的農戶。他們打扮如王浩這般的清涼,此刻一對上眼,那農戶便是嘿然笑道。
“王小子!你又這麼早就偷懶了?哈,你家的那片地還不得被活活曬死呀!”
這相貌平平,身無勁氣相護的農戶就這麼直呼王浩的大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邊上。
而後者在此刻也是不僅不惱,反而輕笑兩聲,把桌上的半塊幹餅子都給推了過去。
“李哥你知道我老毛病的,天一熱啊,我就渾身發疼不自在。倒不如多等等,待得日光落了些,我再去忙活。”
王浩說的細碎,後者也只是嘿笑了兩聲。
只見這農戶順手就取走了王浩身前的溫水壺,自顧自地滿上半杯渣茶,嘴裡頭還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哎呀……也還別說,今年的收成估計也是難咯。”
“這天氣一日一變,日光暴雨你來我去的……昨日泡到發脹,今日就能曬到乾裂!你說說,這讓我們怎麼活喲。”
言止於此。
這李哥的眼神裡頭已經滿是疲倦,他的神色也接連地萎靡了下去,就像是卸了貨的板車一樣——空蕩,破敗,看起來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王浩當即也不做聲,只是微微點頭,便是抬頭,看到外面又進來了一串農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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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似乎都與王浩熟識已久,這見面就是一聲招呼,讓整個茶館子的氣氛都是活絡了起來。
如今已是到了盛夏時候,日光狠毒。
這內陸雖不比沿海誇張,但太陽也能曬得人腦仁發昏——所以時下望去,許多的農戶都在這茶館裡頭休息,只等天陰些許,再出去處理農活。
這些農戶三兩作對,很快就攀談成群。而王浩在其之中並無任何的生疏感,如今也是有說有笑。
終於,等到了約莫半個時辰過後,王浩那古井不波的表情終於有了一些輕微的變化。
他突然站起了身來,讓一旁的李哥嚇了一跳。
“王小子,你這……”
“李哥,我想起來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告辭了,這茶水錢我請。”
眼看著王浩抬腿就朝著門外走去,那李哥眉頭半皺,似是有些想不太明白。這老王怎麼突然就有了要忙活的事情?
“是呀,奇怪了。”
“王小子他不是住在村頭那片的人家嗎?我妹妹跟他是發小,兩人從小長大……”
“這臭小子體弱多病,但寫得一手好字,左右也不愁吃穿。”
“他看不上我妹妹,六年前娶了個外地來的婆娘。長得也算是標誌,還生了一男一女。”
隨著王浩的身影逐漸消逝,這李哥的眼神也逐漸變得飄渺,甚至失去了聚焦。
他的話語絮絮叨叨,就像是誦讀著記憶裡頭的破碎殘稿,以至於讓他的表情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王小子,他跟我學了兩年的重地,過年的時候還送了我兩隻雞崽子哩。”
“我都記得,都記得的。可是……”
“他住在哪裡來著?”
“村頭,那邊,那邊不是一片爛泥地嗎?”
“哪兒來的房子,哪兒來的住民?這個人,他,他……”
“他叫什麼來著?”
他發現自己好像是忘掉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