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天下共分三十六州,原本南北二朝分庭抗禮,各據一十八州半壁江山,但近年來許是因道消魔長,北境勢大,南燕的疆土早已被逐步蠶食。

待到鄂王嶽宏圖驅兵北上,收復失地時,更是險些連一十二州都守不住了,節節敗退。

若非嶽宏圖文治武功當世無匹,一鼓作氣連下六大府城,收回了六大州,恐怕待到北元克了那茫茫江淮水,橫渡南下再起兵戈時,南燕的政權,怕是就將名存實亡了。

而鄂王嶽宏圖也因此戰名揚天下,被晉封為趙燕唯一的異姓王,封號為鄂,王府位置,正是那收復的六州之一,齊州所在。

鄂王府內。

昂首闊步,雙眸有神的嶽宏圖,剛洗去一身風霜,鎖著眉頭回到王府,迎面便見得了那自經閣而出的嫡子,稜角分明的眉頭不由柔和了一下:

“無雙?”

“這麼著急的從書房出來,是有何要緊之事,何不與父王我說道一二?”

季秋方才跨過門檻,正欲去尋親信前來問詢,便聽到耳畔傳來了熟悉至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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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一看,就見得了那身披鎧甲,揹著斜陽,拄著腰間長劍的壯年男子,正向他溫和開口。

模擬文字所體現的內容,與腦海之中的記憶結合,叫得季秋不過一個晃神,就毫無晦澀之感,接受了眼前這人的存在。

於是,他便舉止恭謹,拱手一禮道:

“父王。”

【嶽宏圖】

【出身於河中府陰縣下轄一普通農戶人家,出生之時,據傳天生異象,有大禽若鵠,飛鳴室上,一時不由惹得相鄰人人稱奇。】

【他的異常之處,叫得路過的一武道大家頗感興趣,前來摸骨之後這才驚覺發現,此子武道之姿世所罕見,絕佳根骨天然形成,又兼心性未定,乃是上上乘的好苗子,遂欣喜之下收其為弟子,欲將一身衣缽,盡皆傳之。】

【少年之時拜師學藝,為人沉厚寡言,心性堅韌,常負氣節,不僅打熬穴竅進境飛速,同時一身槍法也演練的爐火純青,更熟讀千載年月所有兵法兵書,通曉氣血戰陣,可謂全才。】

【年輕之時,其氣血如烘爐,刀槍劍戟弓馬錘,無一不嫻熟,拳打一縣力闢千里,偌大陰縣無人能敵,數遍一州,也是極為罕見,恰逢此時北元南下,遂招募三百鄉勇,投軍抗敵而去。】

【從那之後,嶽宏圖之名初露崢嶸,他之一生波瀾壯闊,成就金剛突圍敵陣,率領騎兵攻堅克敵,十萬火急轉戰江淮,揮師北上收復失地,斬邪道真人平六府之地,克妖魔真身震懾一國,威名赫赫,震動天下!】

【後十年三破北元,大軍陳列於邊境關外,重拾二國分庭抗禮之勢,晉鄂王位,加九錫,可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同年,真正成就天象武聖境!】

【後續:???】

【人物評價:一生戰功赫赫,生於世間,所統御之地,無人敢於攖其鋒芒,所到之處,邪道退散,妖魔伏誅,無愧人間武聖之稱!】

這便是季秋這一世身的父親。

南燕鄂王,嶽宏圖!

看著這人生軌跡將大致事蹟描繪出來,饒是事前就有所瞭解,季秋也不由驚歎至極。

模擬文字之中的表述,以及前面十六年的記憶加持,加起來都沒有這一眼窺視的詳細。

字裡行間不經意洩露的,都是氣吞萬里如虎的氣魄,這是何等的豪情與霸氣!

一想到如此人物,或許就將被召回燕都,在那皇帝十方埋伏之下徹底隕落,季秋不由更堅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於是,他話語稍稍停頓片刻,便帶著正色繼續開口道:

“父王,你這次回府後,是不是就要準備動身過淮河,去往燕都之中面見陛下了?”

聽到這往日裡儒雅的兒子一反常態,嶽宏圖愣了一下,不過復又澹笑道:

“你今日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

“不錯,本王本來準備嘗試一下,是否能再度進軍,以削弱一下北元邊軍的戰力,再換取幾年後方安穩。”

“但因為後方今上連下十八道金牌御旨,催促的緊,不得已之下,這才撤了回來。”

說到這裡,嶽宏圖面色也有些不豫,言語中隱隱含著幾分嘆息。

後方風雲波譎,他心裡豈能不知,此番費上好一番功夫,才將前太子唯一的後裔尋到,嶽宏圖對於燕皇如何心思,已經是猜出了個七八分來了。

想他鄂王雄踞六州之地,手握二十萬南征北戰訓練出來的武道悍卒,兵多將廣,聽調不聽宣,夾在北元與南燕之間,已有羽翼已豐,大勢已成的跡象。

若是前太子還在,或許南燕還能一如既往的支援與他,但後方老皇一死,新帝以雷霆手段登基,或許君臣之間,就將生出間隙來了。

看到嶽宏圖眉頭也是有些皺緊,知曉後方可能情況不對,但卻不覺得有性命之危時,季秋默了片刻,決定還是下道勐藥:

“就是因為此事!”

“父王,你可知如今燕都城內,究竟是個什麼景象?”

“新帝登基,剷除異己,原本文武百官之中,只要是太子系與北伐派系的文臣武將,下野的下野入獄的入獄,風雲變化已知那燕皇狼子野心,手段狠厲,不得不防!”

“更何況,我還得到高人傳訊,說是特地前來告知父王你,莫要獨身一人仗著武功,便去往那燕都城內,不然將有傾覆之危!”

“按那高人所言,此刻的燕都城中,已有邪道妖人身居高位,位列國師呼風喚雨,同時還有妖魔潛藏,虎視眈眈,佈下了天羅地網,若是父王你一旦入局,就將性命難保!”

季秋將語速加急,踏前一步,便在嶽宏圖身畔低聲且嚴肅的說道。

而本來笑呵呵的嶽宏圖,隨著季秋幾個呼吸間道出的話語,面色卻不由微微轉變。

彭!

一聲炸響,如同虎豹雷音般的穴竅震動之音,陡然自這披著鎧甲的英武男子軀殼之間發出,叫得季秋心神不由‘嗡嗡’一震!

不過是不經意間的情緒洩露,竟就能至如此威能!

天象武聖,當真恐怖如斯!

“無雙,你跟為父說實話。”

“這些東西,到底都是誰教你的?”

蹙起一雙粗壯的眉頭,嶽宏圖面無表情,掃視了一眼四周,在察覺到沒有下人或是高人神念注視此地,這才深吸一口氣,雙眸直視季秋,緊接著一字一句道。

若是別人這麼說,對於嶽宏圖而言,可能起不到什麼效果,因為修到了他這個境界後,他所決定的事情,已不是他人能夠輕易改寫的了。

但是季秋,卻不是別人!

嶽宏圖可以忽略別人的意見與想法,但是他唯獨不能也不可能忽略一人。

那就是他的唯一嫡子,也是這鄂王位與他百年之後的唯一繼承人,嶽無雙!

上陣須用親兄弟,打虎還得父子兵!

季秋的話,嶽宏圖得聽,而且還必須得刨根問底!

高人?

什麼樣的高人能越過了鄂王府,接觸到他這位坐不垂堂的千金世子?

哪怕是那些邪魔道的真人,亦或者是修成妖丹的妖魔,也決計不敢在大勢向他的時候,來這般針對他的兒子!

不然,二十萬鄂王鐵軍揮師而起結成戰陣,再輔以他的兵法禦敵之道,哪處大妖洞府,邪魔道場能抵擋得住?

這必須得搞清楚!

嶽宏圖心中,升起了滾滾殺機。

所有的手段,針對他這個鄂王嶽宏圖,可以,但動他唯一的嫡子嶽無雙...

就不行!

看到嶽宏圖如臨大敵的表情,季秋心中不由生出了股暖意。

這位父王在小心謹慎去往燕都之前,還特地覺察不對,將他與那燕趙太子的獨苗郡主一起,都送往了偏遠之地的紫霄觀內。

就憑這點便知,他對於自己的關心,已經不是一般言語可以形容的了。

所以,斷不能叫嶽宏圖就這麼隕落!

“補天派的道友,對不住了。”

心中想起模擬之中,見到的那位補天派教主,季秋心下默默唸叨後,便決定借起了補天派的名頭。

為何?

因為季秋知道,在百餘年前正道未衰之前,補天派可是天下最為頂尖的道宗之一!

同樣,也正因名頭太大,樹大招風,這才被邪魔外道群起而攻之,淪落到了如今避居山野,僅剩下了大貓小貓三兩只的局面。

但他知曉,不代表嶽宏圖也知曉!

起碼在補天派漸漸銷聲匿跡的這段時間裡,它道脈正宗,天下頂尖的名頭,可還未曾徹底衰亡!

於是,季秋只羊裝不知其中底細,隨後便一臉正色嚴肅道:

“回稟父王,此事乃是自稱來自道脈正宗,補天派的一位前輩真人親口所說。”

“他的存在未曾告知於任何人,也曾特地叮囑過我,說是有關於他的身份,不能被外人知曉,只能告知於鄂王一人!”

“那位真人言說,他曾用補天秘術窺視過燕都,此時那都城之中雖表面和諧,但暗地裡起碼有三尊邪道與妖魔匯聚,且佈下了足以鎮殺天象武夫的大陣,與天羅地網無異!”

“他還說,如今天地正道凋零,如鄂王這般心懷正道的天象武夫,已不多見,所以不忍父王就這麼踏入圈套,這才特地前來告知於我,叫我將消息傳遞給父王你曉得。”

“而且那人臨走之時,還曾授予過我煉氣神通,此事應當是真!”

說到最後,季秋調動著風雷擎天的天賦,勉強匯聚了些許天地靈氣,緩緩在指尖,凝聚出了一絲泛著紫意的雷霆。

縱使這道雷霆能量衰微,但其中卻是包含著堂皇大氣,以及煌煌上宗的跟腳,叫得識貨的嶽宏圖不由目光一凝,緊接著心中便大為驚異:

“我兒,竟還能有這等造化?!”

“補天派,那不是...”

聽著季秋一番邏輯自洽的言語,嶽宏圖一時間先入為主,不由信了三分,繼而緩緩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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