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安在他親自贏來房間裡一夜好夢。

翌日清晨,他早早起床洗漱,還對著鏡子簡單地給頭髮抓了一個造型。

收拾完畢後,寧稚安又在房間裡打了一套太極拳,以備今天周唯魚導演要讓他當場即興表演一個。

拳剛練到一半,陳海忽然打來電話:“你在哪?我去接你。”

寧稚安覺得奇怪,以往也不是沒有試鏡,但也沒見陳海主動來接。

但他不是喜歡多問的人,壓下了心中的困惑,寧稚安答:“曼麗酒店。”

電話那頭略沉默一秒,然後才說:“好,我半個小時以後到。”

陳海到達酒店雨廊的時候寧稚安已經等在了那裡。

一上車寧稚安就對陳海和他的助理小周打招呼:“早上好!”

小周正在開車,靦腆笑道:“寧哥早安。”

“早上好。”陳海從包裡拿出麵包和牛奶。“吃早飯了嗎?”

“謝謝陳哥。”寧稚安確實還沒吃,他接到手中,十分捧場道:“正餓著呢。”

他驚喜的情緒都寫在一雙清亮的眼瞳裡,陳海目光從他臉上掃過,笑道:“那正好。”

窗外的陽光落在寧稚安的側臉,在挺而微翹的骨鼻處掃下淡淡陰影。

他的骨相即使是在花團錦簇的娛樂圈,也是一等一好。眼瞳黑白分明,這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是很適合拍戲的。更何況他五官優越,隨隨便便往那裡一坐,就能很輕易的能讓人挪不開眼。

寧稚安會糊到今天這個樣子,誠然跟運氣不好有關,但他要真有心想找個靠山,陳海相信會有大把的機會搶著送到他眼前。

陳海忍不住心生疑慮。

寧稚安解約在即,正是手頭緊的時候,他平時也不是多奢侈的人,為什麼忽然要住酒店,還是價格昂貴的曼麗酒店?

再加上突然到來的試鏡……

陳海心思重,很多事他很難不去多想。或許……他需要重新思考解約的事情了。

座位的另一面,寧稚安對陳海的思緒毫不知情,他咬了一口麵包,細而白的手指專注地剝開牛奶的包裝。

“試鏡準備的怎麼樣了?”陳海突然問道。

寧稚安側頭看向陳海,黑漉漉的眼眸眨了眨,實話實說道:“我覺得有七分把握吧。”

七分是因為他演技並不差,並且做足了準備,剩下的三分是因為賊老天一向不太給他面子!

陳海語氣寬慰道:“嗯,我相信你,你一直挺讓我省心的。”

寧稚安小口啜著牛奶吸管點了點頭。

黑色的商務車在公路上疾駛,沒過多久三人就到了目的地——新悅影視。

同時也是《雲起鶴唳》這部電視劇的開發公司,。

誠然萬橙已經是很大的經紀公司了,但在新悅面前還是有點小巫見大巫,新悅旗下不僅有為數眾多的藝人,還涵蓋了影視開發、製作、發行等專案,總之稱上一句日進斗金是一點兒不過分。

聽說這部劇的男主季昭然,就是新悅的大老闆之一。

陳海剛一下車就對寧稚安交代:“聽說今天季昭然、周唯魚和好幾個大製片人都在,我去跟他們聊一聊,你先去簽到等一等,讓小周跟著你,有什麼需要跟他說,他解決不了你直接找我。”

寧稚安就說嘛,陳海怎麼忽然熱心要來接他,原來是為了自己社交!

他向陳海揮手:“好,那我們去了。”

……

試鏡的地點在新悅的五樓,寧稚安到的時候等候區已經有不少演員,全都擠擠挨挨地圍坐在試鏡室周圍,好像離得近一點機會就能多一分一樣。

寧稚安簽完到,覺得那邊實在太擠了,遂和小周坐在隊伍的最末尾,讓小周幫忙注意點有沒有人喊他,自己則閉著眼漫無目的地思索起來。

寧稚安要試鏡的角色,總的來說是一個執著單純,內心風光霽月的武館小公子。

但他的一生卻是悲劇的。

他從小被義父收養,視義父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在義父的影響下不分寒暑打著兇蠻武館裡最無法禦敵的太極拳。

然後他遇到了受傷了的男主,不僅救了男主,還把男主當作無話不說的親密朋友。

可男主卻殺死了他的義父,毀掉了他視為幼鳥巢窩的武館。

因為他的義父,借開武館之名,偷銷最萬惡骯髒的鴉·片。

他純稚乾淨,像初冬的新雪,但一生都活在齷齪的謊言裡。

最後他在義父的墳前,淡漠地執起了劍,頭也不回的走了。

寧稚安是一個很容易共情的人,只是看著粗略的人物小傳,他都忍不住眼角微紅。

他其實可以理解為什麼周唯魚對打拳這個情節這麼執著,因為太極拳可以說是映照男主、義父和男三之間關係的樞紐,可以藉此表達出很多東西。

但是太極拳畢竟只是男三眾多標籤中的一個,或許可以幫他加一點分,但起決定因素的還是演技。

這部戲的劇本是真的很不錯,寧稚安也很喜歡男三這個人物。

樓道那邊有個男星走了上來,被助理眾星拱月地圍著,路過寧稚安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下,陰陽怪氣道:“呦,我當這是誰,原來是寧稚安啊,那我對拿下男三更有信心了。”

樓道裡很亂,他聲音有意壓著,只為了讓寧稚安聽到。

寧稚安睜眼,打量了一下說話的人。

這個男星好像最近皮膚不是很好,畫著很厚的妝,但也擋不住一臉疲色。

他直接反問:“你是誰啊?”

寧稚安這話不是故意,只是一時間是真的沒認出這是哪位。

男星聽到他的話臉色猛地難看起來,在娛樂圈,被罵沒關係,被黑不要緊,沒人認識才是真的噩夢。

他冷笑道:“看來你角色丟的還是不夠?”

這話說的太賤了,跟著寧稚安一起過來的小周聞言微頓了一下,有些事情圈裡都門清,但仗著有後臺直接這麼拎出來說,就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他這麼一說寧稚安倒想起來了。

這是寧稚安剛出道的時候,要主演一部網劇的男一,帶資進組搶走他角色的那一位,名叫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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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寧稚安恍然大悟,在蔣揚微微得意的時候,又緩緩開口:“那你搶走了我的角色,也沒混出什麼名堂來啊……”

其實寧稚安說的是事實。當初帶資搶走了他的男一,這麼好的資源傍身,到現在四年過去了,居然還要跟寧稚安試鏡同一個角色。這錢就算扔水裡還能聽個響呢,給蔣揚投資電視劇,光給鬼畜影片博主貢獻流量了。

但蔣揚彷彿被戳中什麼痛點,氣得跳腳起來。“你!”

寧稚安眨眼:“我?”

蔣揚正準備開罵,卻被助理小聲提醒了一下。試鏡室那裡有工作人員拿著表格往這邊走,看樣子像是在找他們這裡的人。

他神色收斂了一些,壓低聲音對寧稚安說:“我告訴你,我能從你手裡搶走一次,就能搶走第二次,你就註定是個陪跑的。”

蔣揚話說完以後饒是老好人如小周都有點氣不過了,娛樂圈裡這麼多人,幹嘛就可著寧稚安一個人薅羊毛?他正準備說點什麼,手臂卻被寧稚安輕輕拍了拍,示意他不要說話。

小周抿了抿嘴唇。

寧稚安清潤的黑眸直視著蔣揚,眼裡似乎沒什麼情緒,卻讓蔣揚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半晌,寧稚安好像覺得這樣很無聊,低下頭邊翻看劇本邊說:“知道了,阿斗。”

怕蔣揚聽不懂他的畫外音,寧稚安還解釋一番:“阿斗,就是扶不起來的意思。”

“蔣揚?”這時有工作人員在樓道那邊叫蔣揚的名字,催他趕快過去。

蔣揚應了一聲,又陰鷙地盯了寧稚安一眼,語氣很冷地說道:“你等著,有你哭的時候。”

……寧稚安已經懶得理他了,感覺蔣揚可能是資源太好,結果一直沒紅,給憋出什麼內傷了。

那邊催的急,蔣揚很快帶著一群助理呼嘯而去,其中一個人忽然回頭……困惑地看了寧稚安一眼。

他跟在蔣揚身邊好幾年了,蔣揚雖然為人囂張,但並不愚蠢,相反很會維持人際關係。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寧稚安好像特別有敵意……

助理又深深看了寧稚安一眼,才小跑著跟上去。

……

末尾這裡終於又安靜下來,小周卻有點坐立難安。半晌,他憋悶地說:“寧哥,你剛才幹嘛攔著我啊?”

剛才一直沒能幫寧稚安說一句話,這讓小周心裡有點難受。

小周憋屈,寧稚安被倒像是一點兒沒有被蔣揚影響心情,他用劇本輕拍了拍小周肩膀,有些稚氣的杏眼卻泛出通透的神情:“你被氣糊塗啦?別忘了你是陳海哥的助理。我得罪人就得罪了,最差的結果也不會怎樣。但你不行呀,你還得賺錢還得吃飯。”

小周沉默了很久。

直到工作人員喊到了寧稚安的名字,他都沒有說話。

和樓道的擁擠相比,試鏡室寬敞而明亮,導演周唯魚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他正在跟這部劇的男主,影帝季昭然低聲交談著什麼。

副導演把寧稚安領了進來,見狀對寧稚安說道:“先等一小會兒。”

寧稚安當然沒有異議。

“你真天天去朝陽公園跟大爺打太極拳?”副導演是當初意外搜到論壇,正巧選上他的那個人,見寧稚安人就在這裡沒忍住問了一句。

寧稚安無奈笑道:“也不是天天,我有時候犯懶,就不去了。”

副導演哈哈大笑,正巧周唯魚跟季昭然結束了談話,兩人一同朝寧稚安看過來。

副導演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們說,老去公園跟大爺打拳的那個小夥子。”

……這個介紹就很絕。

周唯魚似乎很感興趣,正想讓寧稚安即興來一段,就聽到季昭然低笑了一聲,嗓音別有意味地壓著:“寧稚……安?”

寧稚安聞言看過去。

季昭然散懶地靠在椅背上,一手託腮,一手翻看搭在腿上的演員資料。

周唯魚玩笑道:“你認識?”

他這話就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季昭然真的點了點頭。

這下別說周唯魚驚訝,連寧稚安都微微困惑了。

三金影帝竟然知道他這個小透明嗎,這要是真的他能去跟周大爺吹一年!

周唯魚刨根問底:“說來聽聽?”

季昭然垂眼,漫不經心地翻著資料,從寧稚安的角度雖然只能看到挺直的鼻骨,但輪廓裡的鋒芒卻無法掩飾。他唇角挑出一個很微妙的角度,玩味道:“猜丁殼玩的不錯。”

寧稚安:“???”

他一開始沒明白過來,餘光卻忽然覷到桌子上放著的一副墨鏡。

寧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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