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的來源不用我多說吧?就是這條河溝源頭的金礦日積月累被河水沖刷脫落下來的。

那麼沙金順水流下來後,實際上在河裡沉積了三層,第一層在地表,這個早就被我們老祖宗拿走了,第二層則在地下淺層,三四米深的位置,也就是我們現在挖金的深度。

沙金的沉積位置取決於很多因素,水口,水紋,河灘的地勢等等,這你都不用管,因為你這塊地的淺層確實沒什麼沙金,但我之所以要和你說這麼多,是因為沙金其實還沉積有第三層,是年深日久下加上地殼變動後不斷下沉的,位置應該在地下七八米甚至十米左右。

我知道楊叔你的想法,覺得別人地裡有金,憑什麼我地裡沒有?可事實就是如此。

我之所不讓你再挖,其實是對你好,你眼下見的這塊板,還可能洗出幾克金,而其他地方你挖開是一定沒有,如果你把你地裡的淺層全部挖開,最終還沒有,你是不是要不死心的繼續下挖?

可你不懂土木工程,下挖越深危險越大,因為地下深層本就是人力不及的,需要機械作業,但更關鍵的是你把地都挖開,可到頭來都沒見著金子,你日後想賣地都賣不成!”

李良說的口乾舌燥,本是想勸楊樹民,哪曉得楊樹民還聽出火氣了,罵道:“賣什麼地?我這地不可能賣!”

“你誤會我意思了。”

李良一臉苦笑,這個說服工作真不好做,只能耐著性子繼續道:“我指的賣地不是說把地賣出去的意思,我剛才也說了沙金的沉積是三層,地下七八米左右的深層是人力不及的,但以後呢?

現在洗沙熱潮可不僅僅侷限在我們這九曲十八彎裡面,山武縣有人想來,就連江陽也有人想來,以後總會有人帶著機械來挖金,那些大的挖掘機開進河灘,一層層下挖,到時候那些老闆肯定會來村子裡打聽哪家的地出過金,他們會想著把各家的地買來,挖開之後洗沙淘金,弄完之後再回填好還給各家。

可你現在不信命,非要全部挖開,見不到金還要死命下挖,不僅僅是危險,要是挖下去依舊見不到金,那連日後賣地的可能都沒了,到時候看著各家光憑賣地就能賺個成千上萬的,你會不會覺得‘憑什麼我的地賣不出去?’”

李良可不是在胡編亂造,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上輩子他一開始原本也不曉得沙金會沉積的那麼深,可後來等外地洗沙人帶著機械進場,把一個個河床挖開,他才曉得原來最多的沙金是在地下七八左右的深層,那裡的金子真是不知沉積了不知多少歲月,是真正的寶藏!

只是地下深層不是說人力就可以挖開的,單憑一家一戶是不行的,需要巨大的場地,一層層下挖,還需要大量的機械,不單單是挖掘機,還有裝載機,重卡等等,機械挖金是更為嚴密的操作方式,也是未來洗沙淘金的主流,而且挖金的人心態就像賭徒,包下一塊地方,是恨不得把邊邊角角全部翻上一次,把每一寸沙都洗一遍。

所以,等到有人開始機械挖金後,村子裡這些本身就被挖過的地就會有人來買,當然不是真的買,而是說定了給多少錢,我把你的地挖開翻一次沙,弄完後再給你選肥沃的土壤回填好。

這一點,李良真沒對楊樹民說假話,上輩子水晶鋪那地方被稱為金窩,不單單是因為那村子裡的人幾乎都挖金髮了財,更重要的是後來機械挖金後,那些大老闆在村裡購買農民河灘地的翻洗權,最高峰的時候,一畝地可是賣到過一百萬的天價!而那時候還不到2000年,可想而知是有多麼的瘋狂。

榮華的河灘上輩子也被外地來的老闆翻過,村裡大部分人都賣了地,可楊樹民的地根本無人問津,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地裡沒金。雖然榮華的河灘地賣的不貴,但好歹是一畝三萬的價格,就楊樹民河灘地的面積,賣個一萬是不成問題的。

李良苦口婆心說了這麼多,楊樹民好歹是有些被說動了,看著李良道:“你不會是蒙我吧?”

李良氣笑了,回道:“楊叔,你地裡真有金子,我何苦擋著你發財?我只是看著娟女子的面上,才和你說這麼多,不想你走了彎路,失去以後發財的機會。”

“真有你說的什麼挖掘機以後來挖金?”

“外面的世界變化很快的,就說我們山裡,以前腳踏車都幾乎看不見,可現在呢?摩托車到處跑,車子見得也不少,拖拉機也隨處可見,你十年前能想到今天嗎?”

“那挖掘機就那麼厲害?我們人挖不下去?它咋就行?”

李良一陣頭大,他不明白楊樹民關注的點怎麼到了挖掘機上面,他只好張開雙手比出一個誇張的手勢道:“那挖掘機的挖手就這麼大,甚至還要大,挖一下抵我們挖半天,什麼也擋不住,兇得很。”

聊了好一陣挖掘機,楊樹民終於道:“良娃子,叔信你了,你說咋辦就咋辦吧,起開這塊板,把下面的沙洗了,我就回填,以後都不會動,就等你說的挖掘機來,我再賣錢!”

“好咧!”

李良長出一口氣,可算沒白費嘴皮子,可一回頭就見娟女子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良哥,真的謝謝你。”

娟女子其實不太明白李良為何要跟她老漢兒說這麼多,但女人的心思很敏感,她能感到李良是為她好,為了她們家好,這就夠了。

李良擺擺手,道:“別謝我,最近聽的謝謝太多了,你要真想謝我就拿出實際行動,好好讀高中,以後考上大學,成為咱們榮華第一個大學生!”

“嗯!”

娟女子用力的點點頭,李良笑了笑,也沒再多說什麼就指揮人開始動起來,起板點坑取沙,這一套流程走完,楊樹民揹著小半揹簍的沙往李良家裡去。

夜越來越深,由於李良斷言沙裡的金子不多,楊家幫忙的親戚都各自回了,就楊樹民和娟女子呆在李家洗沙的棚子裡,老爺子精神好,大晚上不睡覺又跑來幫忙,李良一個勁兒的讓他去休息,老爺子卻犯了倔還非幫忙不可。

李良也是頭大,只能硬著頭皮給這堆根本沒金的沙走流程,隨著衝水洗沙,磁鐵除雜幾個環節走下來,老爺子眉頭越皺越緊,因為他根本看不到這沙裡有半點金子。

好在這時候楊樹民肚子不舒服出去上廁所,李良順勢就喊娟女子去泡兩杯茶過來。

等娟女子進了裡屋,老爺子忍不住道:“良娃子你在搞啥?你看不出這沙裡沒金?”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李良不吭聲,到這份兒上也瞞不住老爺子,他拿出從王家收來的金子,解開包的牛皮紙,將裡面一半多的金子倒進了沙裡,等完事後他笑嘻嘻的對老爺子道:“這下有了。”

這通神操作把老爺子看的愣了神,等反應過來,老爺子湊到近前把李良瞅了又瞅,冒出一句話來:“你該不是想娶娟女子當媳婦兒吧?”

李良嚇了一跳,忙往後看,生怕裡屋的娟女子聽到,連忙道:“沒有,爺你可別亂說,這話傳出去對娟女子不好。”

“沒有你把金子往沙裡倒?你不想娶她當媳婦兒你對她這麼好?”

老爺子似乎是認定了,李良也不想多辯解,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只道:“她對我好,我自然也要對她好。”

老爺子咂摸了下這句話,作出了結論:“行吧,你要慰顧你媳婦,爺也沒啥好說的,反正你自己掙的錢。但以後你可得把你媳婦看緊了,你媳婦心野著呢,一心想當城市人,當心你到時候陪著了夫人又折金!”

這什麼跟什麼啊,還整出成語來。

李良無力辯駁,低著頭不說話,正好娟女子端著兩杯熱茶過來,直道:“良哥喝茶,李爺爺喝茶。”

“嗯。”

老爺子應了聲接過茶來,眼神卻提溜著李良,彷彿在說:‘記住我說的話。’

李良不接招,拿過茶喝了兩口就悶頭揣金,又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是把金洗出來,李良估摸著倒進去的金子大概是八九克,可洗出來的金沙卻只有六七克上下,這是人力所限,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眼見著已經晚上十點多,李良將金子包好給了楊樹民,兩人帶著娟女子又去了楊明發那,稱出來的重量是七克,李良還是按照26一克的價錢將這些金子買下來。

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李良掰著指頭算了算,從十四克金變成十二克,還給出了182塊錢,這麼大費周折的,自己是不是顯得特傻?

但一想到娟女子有了這一百多塊錢終於能回到學校開始讀高中,楊樹民也不再堅持挖自己的河灘地,娟女子的夢圓了,楊家上輩子的悲慘命運不會再重現,李良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希望你們都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回到家,李良躺在床上,帶著這樣的念想緩緩進入夢鄉,這一覺他睡得無比踏實。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