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在彎彎繞繞的土坷垃路上飛奔,李良靠在座椅背上有了些睏意,從重生回來的這三十多小時可謂忙的腳不沾地,一夜未睡到這會也真是感到有些疲累,可他曉得自己還不能睡,別看從榮華去江陽就一百二十裡路,可這山溝裡不比高速公路,哪怕趙又鳴是老司機,這開到江陽指定也得兩三個小時,他總不能一路呼呼大睡,絲毫不顧趙又鳴的情緒吧?

後座上的阿爺也是累了一天,同樣強撐著,不過阿爺是憂心,自打上了車,眉宇間就有一絲憂色,躊躇了半天,等車子開過方家壩,阿爺終於忍不住道:“良娃子,這回去江陽看病錢能夠嗎?你阿婆把家裡錢都讓我帶上了,可就一百多塊,你早上洗出來的金子賣了沒?”

李良也不多說其他,只把懷裡的3000塊一把掏出來擺在阿爺面前,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直接拿錢出來讓老爺子安心的。

看到這麼多錢,不僅是老爺子看呆了,二爸二的眼睛都快鼓出來,就連開車的趙又鳴都瞟過來看了好幾眼。

“咋來...這麼多錢?這得有...兩三千吧?”

老爺子說話都磕巴了,趕緊看著李良追問,李良把錢重新揣回懷裡,笑著道:“整三千,當中有幾百是賣金子的錢,剩下的是方東陽那個爛杆子給的中人費。”

李良順勢就把之前的事情說了說,不過關於方東陽給的底價他沒說,畢竟車上人多,有些環節不能點透,不過他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二王春花聽著李良的話感覺就像聽天書,怎麼動動嘴皮子就2000多塊進賬,這也太顛覆她的觀念了,不由道:“當中人這麼賺錢,那還洗什麼沙,直接天天去各村轉悠不就行了?”

老爺子反倒想的明白些,琢磨了下方才道:“良娃子,你之前說洗沙不要打發了只要尾沙,就是想更多的人找你洗沙吧,等哪家出了金,你就喊方東陽第一個來收,賺這個中人費?”

“有一部分原因吧。”

或許在老爺子眼中那些尾沙是廢品,可李良清楚尾沙中確實還可以洗出金子,但是得找些材料才行,他立那樣的規矩是一舉兩得。

老爺子觀念沒那麼死板,想起周老摳已經被踩下去,連忙道:“那我乾脆以後也不要打發了,學你一樣要尾沙,不過咱們這樣不算蒙人吧?方東陽不會虧本吧?”

老人家還是有些擔心,可不想為了賺錢被人戳著脊樑骨罵,不過這擔心純屬多餘,李良笑了笑正想說什麼,一旁的趙又鳴忍不住道:“老爺子這哪算蒙人啊?就是我這個635的司機也曉得,現在鄉村裡收金,27塊5一克絕對是高價,哪家不樂意賣?

至於說來緣客棧的老闆你替他操什麼心,他敢開這個價收,還給良娃子這麼多中人費,那他肯定賺得更多啊,做買賣的可沒誰是傻子,良娃子你說是不是?”

“趙哥看的明白。”

李良順嘴捧了一句,趙又鳴聽得舒坦,摸了根菸就想抽,但一想到車上有個肺結核病人又不得不放下,憋得好不難受。

二爸在後面看著趙又鳴取了煙又放下,連忙道:“不礙事,你想抽就抽,煙癮來了憋著可難受。”

趙又鳴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道:“良娃子二爸,你這病經不住煙味,剛才是我忘了,也就兩三個小時,我忍忍就好,等到了地方再抽個過癮就是。”

大家就這麼三言兩語的說說話,很快就熟悉起來,話題當然還圍繞著淘金這事,李良和老爺子商定下來,以後兩人分開幹,如果主家請一個人就只要尾沙,如果地頭陣仗大,兩個人都請的話,那就尾沙除開另外給一份打發。

趙又鳴則是心癢癢的不停詢問李良關於金子的價格,品相等種種問題,顯然趙又鳴對收金這個行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也是李良之前直接掏出錢來的原因。

眼下收金人多是外鄉來的,這些人都鑽錢眼裡面了,壓起價來比李良可狠得多,既然如此,李良尋思著為什麼不多拉動些本地資金來收金,他則來當中人,靠著第一手的資訊,既能讓自己賺錢,也能保證賣金的各家人得到相對公道的價格,這也是幾方受益的好事情。

趙又鳴被李良說的心頭火熱,眉眼都快飛起來,等快到江陽,這傢伙已經琢磨了些門道出來,“良娃子,這麼著吧,我在江陽有個舅舅,是棉紡廠的主任,我這回就去探聽下門路。

一旦有了門路,等回了635,我把保衛科,建工隊那幾爺子喊起,到時候就在來緣客棧擺一桌,你來和大家好好擺談擺談,看這個收金的生意做不做的,如何?”

“行。”

李良一口答應下來,他曉得趙又鳴這是要搞集.資收金的套路,他自然是歡迎的,至於會否與爛杆子形成競爭,其實完全不用擔心,爛杆子資金也不多,就幾萬塊錢,趙又鳴這邊想來也最多湊個二三萬的,就這麼點錢等到圩塘,水晶鋪,二道灣那些個村子也開挖,那真是九牛一毛。

如果李良記得沒錯的話,圩塘那邊應該有人已經開挖了,最多半個月絕對會有人上門找他洗沙,那地方可有好幾家的地頭說得上是寸土寸金,別看楊雲貴地頭出了八百多克金子一夜成為兩萬元戶,可比起圩塘那幾個十萬戶甚至二十萬戶,那真是大巫見小巫。

趙又鳴真覺得這趟來幫忙值當了,彷彿一條金光大道在腳下敞開,所以到了江陽防疫站後,這傢伙熱情的很,就像帶著自家人看病一樣,一進醫院就扯開嗓子對護士嚷道:“我們是635的,我們陳院長之前給你們汪站長打過電話。”

那護士興許是之前就被打了招呼,根本不敢怠慢,直接推了張病床讓二爸躺上去後,就朝著住院部推去。

後面聽診,打片子,做檢查,都順利的很,等到結核科幾名醫生會診後,李良就聽那個主任醫師給趙又鳴拍著胸口道:“這個病人的病情的確挺嚴重,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安心在醫院吃藥輸液,最多兩個半月就可以健健康康的出院。”

老爺子在一旁聽到這話,心中一顆大石頭落定,二爸的病是多少年來的心結啊,一想到二爸能徹底治好,老爺子高興地熱淚盈眶。

趙又鳴卻有些不滿意,刨根問底道:“光治好不行啊,以後能不能鈣化,治好了會不會復發,這些都要考慮,要知道這是我們陳院長的遠方親戚。”

啥?遠方親戚?

李良聽得一愣,老爺子嘴皮一哆嗦就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吭聲,就聽那醫生道:“放心,肯定是最好的醫療方案,治癒後還會加強治療一段時間才會出院,所以才要住院兩個半月。

以後出院了,只要不抽菸酗酒,少吃燻臘食品,基本上是不會復發的。當然,重體力的勞動活還是要少幹。”

得了這樣的保證,趙又鳴才算滿意,醫生隨即開方出藥,二爸那邊很快掛上了液體,二和老爺子陪在病房內,李良原本要去辦入院手續交錢什麼的,卻被趙又鳴一把拉住,兩人走到樓道間,趙又鳴才道:“良娃子,這回趙哥算是和你認識了,以後咱們都是朋友,是朋友我也不瞞你,來之前陳院長有過交代,住院費他已經讓汪站長墊上,手續什麼的也不用你親手去辦,都會有人弄好的,你就讓你二爸安心在這住,啥時候徹底痊癒了再回去就成,至於其他你別操心。”

說實話,李良對此早有預料,他曉得這就是陳克用的行事風格,只要找他幫忙,他一定辦得妥妥帖帖的,只是李良真不想欠這麼大人情,借車還好說,要是住院費都讓陳克用幫著付賬,那以後在陳克用面前真是一點說話力度都沒了。

看著李良不說話,趙又鳴又道:“良娃子,陳院長之前還給我交代,這些事情告訴你就行,別讓你家裡人知道。要是你心裡過不去,就當這錢是借你的,你以後還給他就成。

陳院長說,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繼父,有這份責任的。”

繼父,責任,哎。

李良心裡一聲長嘆,他知道陳克用不是光嘴上說說,否則上輩子他會點頭讓母親幫自己償還一千多萬債務嗎?他還會兜著那張老臉在635裡面幫當時四十歲的自己尋摸合適的婆娘嗎?還會...

記憶的片段在腦海中不斷浮現,什麼怨憎,恨意,其實早早就被李良放下了,對於陳克用,李良心中的感受是極其複雜的,但有一點他確信,老陳頭真的是個很有力量的人,他是打心眼裡對陳克用有敬意的。

李良最終點了點頭,趙又鳴拍了拍李良肩膀道:“這就對了嘛,其實都是小事情,就說你良娃子的本事,錢還會少賺嗎?到時候住院花了多少錢,還給陳院長就是。

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

不說這些了,忙到這一晚上,大家都還沒吃飯,找個地方,趙哥請你和老爺子吃點喝點?”

這會兒剛過八點,外面天都已經黑了下來,的確是該吃飯,不過怎麼也輪不到趙又鳴來請,儘管李良知道趙又鳴想跟他拉關系好以後做收金的生意,但趙又鳴忙活了大半天,還真沒道理讓他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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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讓你請客,今天我做東,趙哥你選地方。”

包裡有錢,李良也有底氣闊起來,和趙又鳴說定後,就先回房間交代了幾句,又給二王春花掏了一百塊錢,讓她去醫院食堂解決晚飯,隨後一行三人出了住院部,吉普車很快就在江陽的夜色中穿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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