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李良風風火火的往家跑，還沒到就扯開嗓子喊，老爺子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李良連忙問：“借到車了嗎？”
“借到了，陳老九專門調了一輛吉普來，還聯絡了江陽的防疫站，等下了江陽直接去防疫站住院。你讓阿婆幫忙收拾下，馬上準備走。”
李良一口氣說完，他挺急的，爛杆子還在楊明發那等著，他弄完二爸的事還得去楊雲貴那裡說一通。
阿爺聽著這話，心裡安穩了不少，不管怎麼說他也希望自己兒子這回能被治好，畢竟就剩這麼一個兒子。老爺子回了屋裡趕緊交代，李良和阿爺說了幾句爛杆子來收金的事情，便先往下街子去，不過臨走前他想起什麼，讓二王春花把床下面的南瓜抱出來，等會放到車上。
大家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會兒還抱什麼南瓜，李良也不解釋，這南瓜就算是給陳克用的謝禮吧，雖然上不得檯面，但終歸是他當年親手灑下的種子，有著特殊的意義。
說實話，李良覺得自己挺兩面三刀的，當著阿爺阿婆的面，喊的是陳老九，還罵的兇。可真到了陳克用當面，‘陳老九’無論如何是叫不出口的，只會禮貌的喊聲‘陳叔’。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在阿爺阿婆面前要是對陳克用顯出一絲一毫的親近，兩位老人家說不定要怎麼傷心，只怪這中間的恩怨糾葛太複雜，有些事情還得慢慢來。
放下這些心思，李良一陣風的衝到下街子，直奔楊雲貴屋裡，楊家的鬧劇這會兒應該已經落幕，一大家子人不歡而散，楊雲貴的老孃在廚房裡忙活著，楊雲貴呆在裡屋。
李良也不進門，就在門口喊：“貴娃子快點出來，有好事情。”
楊雲貴從裡屋跑了出來，看他神色倒好像是沒受到之前事情的影響，這不奇怪，這廝本就是個老陰比。楊雲貴開著玩笑道：“怎麼，那堆沙不滿意，還想來要打發啊？”
“說什麼呢，咱們洗沙講的是誠信，之前談好的兌現就成，這會兒來找你是有好事情。”
李良也不想跟這廝瞎掰扯，直截了當把爛杆子想來收他金子的事情說了出來，楊雲貴聽完沉吟了一番，倒是沒直接答應下來，有些猶豫道：“方東陽我是認識，也曉得他在鎮上開了家來緣客棧，只是我這回出的金子可是八百多克，價錢可不能低，而且必須一次付清。”
楊雲貴的老孃是個耳朵尖的，聽到兩人說有收金的上門，趕忙從廚房跑了出來，“貴娃子說的沒錯，價錢得說好，怎麼也不能比楊明發的低。”
對於這樣的要求，李良早有所料，前面也提過，現在的農村人對外界金價多少根本不關心，也就鄰里對比下，李良來之前和爛杆子早談好了，爛杆子給出的最高價是30塊一克，若是能更低的價錢收下來，多出的就給李良當中人費。
“怎麼會比楊明發低啊，嬸兒，你們這回出的金子品相本就比楊明發地頭的金子高，楊明發賣的多少一克？24吧。你們這回的金子多少？27！低於這個價理都別理。”
李良說的也是實話，楊明發地頭出的金子，純度也就82-85上下，楊雲貴的金子純度則在90上下，算的上是品相最上等的沙金，這中間的差價本就不小。
聽著李良的話，楊雲貴老孃喜的不行，連說：“賣的，27一克這價格真賣的。”
楊雲貴臉上也有喜色，但還是沒吭聲，這傢伙城府是有的，李良也沒指望就這麼能說動他，又道：“貴娃子，我曉得你在想啥，楊明發的金子是去年年根上賣的，如今大半年過去，收金的價格的確在往上冒，但究竟漲了多少，你心裡也該清楚，我說的27肯定是公道價，把品相的差價和這大半年的漲幅都算進去了。
而且你這回出的是八百多克金子，一次給清可是兩萬多塊，這麼多錢不是什麼人都能一下拿出來的，尤其是那些外鄉人，你能放心嗎？
方東陽就是鎮上的人，你也知道他家裡開客棧的，你們要做成這筆生意，也算是有了交情，你拿了錢肯定要起房子，他家裡有摩托，有拖拉機，你到時候拉紅磚，拉石頭都可以和他打商量，買什麼東西也可以找他，這也是方便啊。”
農村人這時候對於錢的概念很簡單，那就是有錢了趕緊置辦家裡的東西，砌豬圈，買豬種，買牛犢子，修房子，買拖拉機等等，錢就不會放在家裡，也不會去郵電所存著，放家裡怕遭賊惦記，放郵電所擔心沒了。
對外鄉人，大家更是戒備，面對那些外鄉來收金的，交易時大家都是把家裡親戚喊上，生怕遭人騙了，糊弄了。
李良的話是句句打在楊雲貴心坎上，特別是有李良做中人，收金的也是鎮上的人，楊雲貴想著就不用喊來如今關係降到冰點的親戚，所以他已經心動，可還是不願輕易鬆口，只道：“27低了點，29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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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還出兩塊的差價，一旁的楊雲貴老孃聽得心臟都要蹦出去，忍不住拉了下楊雲貴的袖子，生怕把李良嚇跑，她哪裡知道李良就等著楊雲貴還價。
李良現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道：“29這價格可算是獨一份啊，這十裡八鄉的也沒聽說哪家金子能賣出這麼高的價格。”
楊雲貴老孃聽著這話急了，以為要雞飛蛋打，連忙道：“就是，就是，29真的高了，良娃子你看28如何？”
老孃越俎代庖，楊雲貴也不吭聲，他也覺得自己價錢還高了，他就是想看看李良的反應，這傢伙的心眼還真是不少，李良要不是重生，在楊雲貴手裡真討不了便宜。
李良沒直接回答，只道：“嬸兒，我就是個中人，方東陽給我這個價讓我來談，你們還了價我也做不得主。不過他人已經到了村裡，就在楊明發那，要不我們過去當面談？”
“行。”
楊雲貴一口答應下來，他和老孃就跟著李良去了楊明發那，四人找了個單獨的房間在裡面掰扯了半天，最後定下來的價格27塊5一克，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楊雲貴母子對價格滿意，爛杆子也滿意，至於李良可以說終於脫貧，一克2塊5的中人費，加一起2000多塊到手，有這些錢怎麼都夠給二爸治病。
別看李良這回掙這麼多，主要還得靠兩點，一是他能準備判斷金子的品相，李良對此很有自信，其實楊雲貴的金子在他看來準確純度應該在91出頭，不到92，只說純度上就有賺頭。再一點就是爛杆子信他，出手也大方，爛杆子其實對金子不怎麼懂，可知道倒金子賺錢，本身也有資本，也找到了出貨的上家，缺的就是個內行人，李良與其說是給他當中人，實則兩人更像是合作。
也別覺得爛杆子給的多，這傢伙只會賺得更多，來之前他就對李良交了底，他在江陽找的門路，上家給的價錢不低，按照絕對純度（純金）42一克來算，就楊雲貴這些金子，他一倒手能賣到38塊2一克，一克淨賺8塊2，加一起將近7000塊的利潤。
雙方談好價格，楊雲貴母子就回去取金子準備交易，趁著這空檔，爛杆子直接掏出3000塊給李良。
“你之前給的金子是二十一克出頭，我按30一克算的，剩下的就算這回的中人費，你趕緊下江陽吧，你二爸那邊還等著。”
李良也不矯情，接過錢收好，爛杆子勾住李良脖子嘀咕道：“兄弟這的收金買賣今天就算開張，賺多賺少就看你良娃子的嘮，等你從江陽回來多跑跑，你爺倆現在名氣大，這周圍洗沙都想找你們，要是哪家出了金你可趕緊來通知我。”
“知道啦，放心。”
李良本身也打的是這樣的盤算，所以當時就算周老摳不找茬，他也會想辦法把周老摳踩下去，如今出了楊雲貴這個兩萬元戶，再加上他洗沙不要打發只要尾沙，等訊息傳開，上趕著找他洗沙的肯定多得很，到時候李良是兩頭賺錢。這也是得益於他重生，有了超出這個時代的眼光和觀念，懂得第一手資訊的價值，他和爛杆子合作，除開他懂行的原因，賺的可不就是這第一手資訊的錢嗎？
從楊明發家走出來，李良就看到阿爺等在門外，兩人也沒多說什麼，朝著村外走去，等過了鐵索橋就見一家人都在這。
別看阿婆在家裡兇，可在外面哪兇的起來，李良不來，阿婆就拉著二丫頭站在車子旁邊，二爸和二也在一旁乾站著，居然連車都沒上，搞得趙又鳴都不好意思坐在車上，陪著站在一旁，眼見李良來了如同看到救星一樣，連忙道：“良娃子，你可來了，趕緊喊你二爸上車吧。”
李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開車門讓二爸上了後座，二王春花也上去陪在一旁，阿婆要留下來帶二丫看家，原本李良想讓老爺子也留下，可二老都不放心，有些話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李良也沒再堅持，老爺子也就上了車挨著二爸坐在後座上。
“走了，阿婆。”
李良對阿婆說了幾句寬心的話就上了前排，趙又鳴隨即發動車子，轟隆隆的聲響中，二丫和阿婆的身影在後視鏡中越來越小，吉普車在落日的餘暉中朝著江陽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