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撫慰,蕾溫總算是從因心理壓力過大而生成的陰影中恢復了過來,暢快地發洩一通後,她積壓的怨念消散了不少。

但是安慰和被安慰的角色是不是安排錯了,強行按壓下心中的違和感,希莉婭選擇無視這些沒有必要糾結的細節。

意識到自己露出醜態的魅魔少女此時正襟危坐,竭盡全力地維持著那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威嚴感,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後,她繼續接起剛剛被中斷的話題。

咳哼,不好意思,剛剛情緒微微失控了一些,我說到哪裡了來著。

說到店長忍耐不了店裡的色狼,準備在背地裡實行制裁他們的計劃。

表現得十分自然與輕鬆,希莉婭將交談的內容又變回了她所在意的內容,蕾溫作為一隻魅魔卻不擅長應付人類更不擅長處理男人,這樣有意思的反差組合可不是隨處可見的。

哦,是那裡嗎,因為被一個每天都來的死肥豬常客纏上,所以我就在他的蛋包飯里加了一些能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猛料────等等不要在這種地方報復我啊希莉婭!

又被帶回去的蕾溫差點歇斯底里起來。

抱歉,因為店長的反應太有意思了,所以一時沒有忍住.....

那你倒是不要再繃著臉至少笑一笑啊喂,哎不.....那樣我會更受傷的,請務必不要那麼做。

蕾溫這才想起在希莉婭正經的外表下還有腹黑的另一面,尤其她們之間的關係現在還有些難以形容,雖然這種朋友之間的嬉鬧感覺也不錯,不過最好還是不要再惹她生氣為好,為了心理健康。

再者而言,她也不是不會應付雄性,只是在不能使用力量的限制下,她對著花費了錢財的客人不好發作而已,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嗯總之,在判斷希莉婭你也在調查極樂事件後,我就開始思考能不能藉著你的手,以代表特洛迪亞的力量去追捕沙骸,只要我能在這其中掩飾地巧妙一些,應該沒人會發現除你之外還有外人會介入那場戰鬥。

其實我更希望能找到一個代替你的人選,畢竟我猜到你們的任務也許是活捉犯人,而我達成委託內容的條件基礎卻是奪走沙骸的性命,如果沙骸死掉的話你們一定會被問責,遭受完全沒有理由的非議。

只是在那時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於是沒有什麼可選擇的餘地,而且我十分瞭解希莉婭你的戰鬥力,你所有召喚物的屬性和風格我都很熟悉,這些有利條件能讓我更好地旁觀操控那場戰鬥,最終引導成在你的認知內親自確認擊敗沙骸的結果。

完全摸清你們雙方的戰力和優缺點後,對於那場戰鬥會有怎樣的發展其實就不難猜測了,面對那個實力恐怖然而精神鬆懈的巨嬰,我篤定希莉婭你會在陷入不利時使用我見過多次的那一招,蒼輝雷決是你目前能夠掌握作為底牌的殺手鐧,你我都很清楚其中的威力,身為召喚師卻有著那樣強度可觀的攻擊魔法,我想即便不是像沙骸那樣自大狂妄的傢伙也很難提前預防。

將這些計劃敲定,剩下的就是思考如何引導你們雙方在一個合適的時機碰面了,在這個節點上我本來想提供給你更多提示,或者說故意賣個破綻來引起你的注意,比如說沙骸交代給我在酒內下藥的命令,如果在希莉婭一直盯梢的酒館內發生了這樣重大的事件,那麼你一定會懷疑起這會不會是酒館內部的人員做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我在店長計算以外的時間裡提前一步和你們發生了接觸,不過如果我那天沒有出現的話,店長你作為麗奈就會被他殺死吧,這也在你的計劃中嗎?

在希莉婭看來,蕾溫整體的想法還是有著一定的可行度,這也是她根據現有條件並考慮到許多臨時因素西湊東拼而成的計劃,作為參與人之一她認為能在短時間內做到如此地步已實屬不易,能夠成功更是說明了它有著足夠的基礎。

最大的問題還在於魅魔少女在考慮上的不周全,在最關鍵的細節處存在著太多賭博性的因素,其中比較致命的有三點:

其一,蕾溫低估了希莉婭的執行力,或許她以為在情報不確定的情況中希莉婭會按一貫的穩健風格行事,制定計劃逐漸縮小可懷疑調查的範圍。而現實是希莉婭在和麗奈分別後解除了召喚隱匿蜥蜴的數量限制,絲毫不怕浪費地把魔力分給了它們,這不是徒勞的魯莽之舉,在腦海中已然成型的城市地圖上,她早早地在幾個位置中標註了重點。

正如蕾溫有著特洛迪亞調查組沒有的情報,在調查搜尋中,希莉婭也有著同樣的優勢,那是只有她們內部人員才能找到的蛛絲馬跡─────所有受害者們被發現目擊的地點記錄,這些標記曾因偏離線索方向的原因而被判定為失去參考價值,在登記後便丟到了一邊。現在,希莉婭充分利用起了這份情報,結合科加斯遇襲的地點特徵,少女將自己代入對方的視角,透過曾經瞭解過的反偵察思考模式,再一次思索起它們之間可能存在的共通點。

作為最後的結果,希莉婭懷著不確定的態度總結出了一個有著些許規律性的行動軌跡,不能保證完全正確,不過可參考價值還是存在的,也許這就是沙骸一直想要隱瞞,身為人類無法避免的思維慣性顯示出的本質。

召喚師的想法是正確的,她藉此抓住了在特洛迪亞大興風浪的主犯的衣角,代價則是以魔力未滿的危險狀態和沙骸對峙。

其二:蕾溫低估了沙骸的惡劣本性,這個靠著外物的力量變得無比強大的亡靈術士也許從他得到力量的那一刻起靈魂就發生了質變,變得汙濁腐爛。他蔑視著弱者,對無力抵抗的獵物喜歡予以殘忍的折磨,弱小的存在是他可以隨意玩弄踩踏的棋子,一旦利用完了就完全失去價值,麗奈就是典型的例子,倘若蕾溫沒有奪走她的身份而是選擇放任,那個可愛而活力十足的招待女孩當下可能就成為了沙骸口中那畸形低階惡趣味的藝術品。以蕾溫的個性,她會認為沙骸至少還能在利用麗奈一段時間,僅僅是酒館的障眼法絕對無法瞞住太久,因此麗奈這一存在對其還有著不可忽視的價值。

蕾溫之所以會算漏這兩點,正是因為她只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偏離事件又和事件有所聯絡的旁觀者位置上,沒有真正參與進去的她無法想象到站在對立兩方的真正狀態,她不是心繫民眾的守護者,不會因為看到受害者們慘不忍睹的模樣而悲痛,不會為了調查受阻的困境而焦躁,不會為了同伴被擊倒而憤怒,她缺失了那份最重要的,用來維持他們行動的情感,源於責任的執著。

她也不是製造混亂行走在鋼絲上為所欲為的破壞者,她不會因為製造出更多的絕望而感到欣喜,不會為擊倒螳臂當車的弱者而感到愉悅,更不會為了感受自己的力量而用無辜的存在來做實驗,她沒有那份扭曲的熱情。

無法站在這兩個位置上,她的計劃從一開始也就產生了許多註定無法操控的不定數。

是啊,總的來說,這次只能算是運氣不錯勉勉強強沒有出現什麼額外情況,從結果論上出發算是及格了。

任何一個部位的出錯都會導致整體的崩潰,這也是對於計劃不可避免的風險性。

至此,前前後後的發展過程已經在二人的交談中幾乎補全了,儘管希莉婭還想詢問沙骸操控抹除記憶的具體手段,不過此問題並不算現在的首要麻煩。

她和她之間,還欠著一些只屬於她們之間的話沒有說完。

那是最讓希莉婭不解而難受,蕾溫的第三個也是最致命的錯誤。

既然店長口口聲聲說信任著我,那......

為什麼不在決定計劃的時候就告訴我呢。

是單純的為了防止出現多餘的變數,還是怕她的同伴聽到相關的風聲,亦或是其實對自己還有著無法逾越的溝壑......不論答案是什麼,現在希莉婭都不想到。

答案是什麼並不重要,她只想讓魅魔能聽到她的心聲,希望她能夠體會到自己心中這股如未成熟果實一般的苦澀。

她不是因為自己被利用而失落,而是因為這其中包裹著友誼,而自己恰恰是為這珍貴的寶物而矇在鼓裡。

我────

蕾溫說不出口,她是因為自己感到害怕而逃避,一點一點拖延著寶貴的時間,直至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樣流盡,面對心中對於利用朋友的拷問,她下意識地使用了一貫的解決方法,拖延,逃避,不去直視問題,不去面對問題,期待著悖論的奇蹟,在虛假的平靜真實的煎熬中永無至今地品著那深深刻在靈魂上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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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這次也是一樣,現實沒有為她留下真正道歉的機會。

涅普慢慢推開了房門,有些莫名奇妙地看著房間中氛圍奇怪的兩位妙齡少女。

我是不是打攪了你們?

在這種地方格外在意的鼠人下意識地想要退出房間。

沒有沒關係

一方離開床邊慌忙站了起來,會說話的靈動雙眸此刻化作失去光芒的星空,一方將背部靠在枕頭上搖了搖頭,平靜如水的眸子裡劃過一道哀愁的波紋。

怎麼看都不像是沒有事情的樣子.....不過女孩子們的心思都比較細膩..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吧。

麗奈少女,我們已經跟你打工的地方進行了商議,這幾天先好好地讓身心休息吧,有什麼事的話我們會再派人聯絡你的,接下來我還有些話要向這位艾多蒙雷小姐,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會派人送您回家,您的意下如何

涅普的意思一目瞭然,這是還算委婉的逐客令,麗奈作為被捲入的普通人(蕾溫是如此解釋的)是沒有資格參與到他們的討論中的,更別提涅普還要向希莉婭確認麗奈的描述是否存在著問題,這個房間目前是留不下她了。

我知道了.....

毫不掩飾語氣裡的落寞和不捨,女孩的臉垮了下來,蕾溫緩緩轉過身邁開了步子,她不想就這樣離開至少,她希望能得到希莉婭在口供上的支援,儘管這樣的行徑很卑鄙。

放心吧,麗奈,已經不用再擔心了。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謝謝你。

令人安心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讓蕾溫的離去的身體怔住,緊接著,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溼潤了。

我.....果然是個不稱職的朋友。

將哽咽的聲音迅速調整,麗奈把身體轉回來最後一次望向了希莉婭。

希莉婭你也要好好的修養身體呀。

等你的身體恢復後,請再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光臨蜂蜜蘋果酒好嗎?

作為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

目送著女孩的離開,涅普默默地關上了房門,隨後再次開口道。

朋友嗎,真是令人羨慕的關係啊,雖然....無憂無慮可能是做不到了。

不,涅普先生,我會做到的。

代替回答的是少女淡淡的微笑。

正如她會根據約定守護好蕾溫的秘密,這一次,她仍然選擇相信蕾溫留下的諾言。

無憂無慮嗎.....那麼希望你能保護好我的名譽。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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