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只怪物吸取了蕾溫留下來的血液這件事莉絲她們並不知情,就算看見也無法想象魅魔之血會在它的身上產生怎樣的效果,只是截至目前為止,它還未產生什麼新的動作,只是偶爾針對莉絲的護盾做出嘗試性的進攻然後再用扭曲而敏捷的身體閃避落到它身上的大部分攻擊。
對,就像現在這樣保持住,莉絲,不要給它創造出任何的機會。
修很高興能看到莉絲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把曾屬於它的力量運用自如,這片隨意識而動的黑霧是它被授予的才能,只要使用得當就可以像無限延伸出去的手足一樣變化自如,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擁有著相當卓越的強度與靈活性。
此刻的莉絲正處於精神高度集中無法被介入的狀態,她的精力一半用於鞏固自身防守用霧氣打造出一座漆黑的移動堡壘,一半則是用於不斷對那只怪物製造著騷擾,試圖不給它任何喘息的機會。
只有每一秒都在和怪物戰鬥的她知道,對方的身體機能保持在一個怎樣恐怖的水平上,那彈性十足的半透明身體為其提供了異於常人的動作姿態,每一次閃避看似驚險卻遊刃有餘,由藤蔓與花瓣覆蓋的身體在黑色的襲擊中就像是一株舞動的不羈之花,綻放出迅捷而魔性的舞蹈。
身體都被插了個對穿還能保持這樣的機動性與活力......這東西的生命力也真是旺盛。
觀察著在僵持中身體逐漸蒸發縮小的狂野生命,蕾溫試圖用自己的經驗去解釋對方的存在,可是翻遍記憶中記載奇異之物的記錄,她也沒能找到與之類似的存在。
沒有屬於自我的主觀意識,整個軀體趨向於植物類的構造,力量來源不明,出現方式不明,遭受重創也不會停止行動,但與之相對的是即使沒有遭受任何攻擊也會隨時間瓦解消失的身形,它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被某人放出來的?那麼它難道是冥界的產物,但這樣的話修不可能一無所知,它會特意出現在塞蘿消失之後,這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
每每看到那張與塞蘿有幾分相似的臉,蕾溫腦中都會不由自主冒出一些恐怖的猜想,植物是一種公正而無情的生命,它們會無私地為其他生物們製造出諸多便利,如清新的空氣,躲避烈日的樹蔭,健康的土壤,飽滿的果實乃至其本身的部位等等,可是能給予這些回饋的它們也會為了自身的存活而汲取養分,從土下的深層中榨取水分,從動物的屍首中得到養料,從而變得更加茁壯。
植物是自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它們守護自然,同時也利用自然,如果把一顆瘋狂成長的寄生種子埋入合適的受體之內,它會把寄生者的生命轉化為自己的成分,最終,其他人只能看到一棵健康粗壯的大樹,卻無人能發現下面埋著被汲取成空殼的犧牲者。
師匠,你的臉色不太好,是傷口又開始疼了嗎?
嗯,我沒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假如沒有這些傷口在製造疼痛的話,她現在恐怕已經再度失控了吧......這還真是讓人笑不出來的對策。
師匠也發現了嗎,這只怪物嗯,它在給人傳播的負面情緒......
作為在場唯一的正常人類,艾琳或許是受其影響最深的人,盡力控制這自己的情緒,她用雙手使勁捏緊了兩邊的衣角。
狂躁的情緒,正在帶著鮮明的惡意浸入她的思維。
當然,儘管不清楚它是如何做到的,不過的確可以肯定,只要是用眼睛去注視它的身體,尤其是與它對視時,內心中就會湧上一股難以消解的暴怒,想要去破壞什麼身邊的什麼。
修聞言也點了點頭,看來不光是對情緒操控類魔法有抗性的魅魔,連亡靈也無法躲過它的影響。
我曾聽聞有些實力強勁的大惡魔會在弱小獵物心中製造出恐懼威壓從而使它們失去冷靜慌不擇路,莫非就是這種感覺......
我並不認為是這樣,我也見過蕾溫你說的那種大惡魔,在細節的體現上......這兩者之間還有著明顯的區別,比如────
等一下,它停下來了。
打斷三人的推測,莉絲一句話把眾人目光拉回眼前,經過又一次襲擊未果,身體已經縮小近一半的怪物沒有再像往常那樣向後撤退,而是待在莉絲的攻擊範圍之內停了下來,一柄黑矛象徵性地飛向了它,而它居然未動分毫地讓長矛徑直貫穿了自己的腦袋,頃刻間從嘴中迸出難聽嘶啞的叫聲。
是機會,還是陷阱?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一記漆黑重拳從怪物身下狠狠貫入,又在空中把它被壓扁的身體穿成了刺蝟,最後一掌從天而降,把它活生生壓到了地上,巨大的力道甚至把地面按出了一個明顯的凹陷。
遭受接連幾次重創,它還是沒有移動半分,也同樣看不出它有受到重創的樣子,被控制的四肢仍舊在活動著。
gu.....gyiii
先前活蹦亂跳的傢伙忽然像蔫了似的一動不動,這其中絕對有什麼不對勁。
互相對過眼神,她們不約而同地產生了同樣的決定。
拉開距離,然後砸碎它,莉絲。
確保被按住的它無法輕易逃避,同時也沒有忘記也保護好自己,由霧化成的鎖鏈把它捆了一圈又一圈,長矛穿透它的肢體深入地面,在這樣的多重壓制下,它插翅難逃。
力量集中成一把重錘對準不斷晃動的半透明腦袋,莉絲不相信這只怪物可以完全忽視身上承受的傷害,這具有著實體的身軀一定存在著限度,只要超過那個限度,就可以對它造成真正的傷害。
重錘在空中旋轉積蓄起力量,直到製造出一道呼嘯的颶風,黑色在空中劃過一道又一道曲線,加深著致死的機率,當力量與速度製造出最為完美的那條線,弧光一閃,巨錘應然落地,震耳欲聾的衝擊聲瞬間響徹整片平野,在濺起的水花與塵埃中地面隨之裂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成功了嗎?
......?!
幾乎是莉絲攻擊落地的同時,蕾溫察覺到了一股十分微弱卻熟悉的魔力波動,那股魔力混雜在充斥整個平野的龐大魔力中一點都不突出幾乎無法被注意到,但是她覺得自己確實感應到了那股魔力,之所以說是熟悉,那是因為......
艾琳,你......?
少女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艾琳,除了自己,現在也只有這個孩子可以......
怎,怎麼了,師匠。
似乎女孩是被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嚇到了,而這個反應顯然不是她想看到的。
而莉絲和修也注意到了蕾溫的不對勁,紛紛把頭轉了過來,用眼神詢問著現在的狀況。
對此,魅魔少女也只好用不太自信的語氣把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
剛剛,好像有空間魔法被使用出來了。
而那個魔法,卻並不是她或者艾琳使用的。
像是在印證蕾溫的話,待到塵埃落地,於龜裂大地的中心,莉絲沒有發現任何那只怪物的行蹤。
空間魔法,那是怎麼回事,那不是只有店長你才可以────
小心,它在那裡!
在深坑的不遠處,蕾溫與莉絲相繼注意到了不知在何時出現在那裡的怪物,它似乎是躲過了那記重擊,身上根本看不到有受創的跡象,只是體型又縮小了不少,現在已經接近一個孩子的體型。
而它接下來做出的舉動,則是徹底讓蕾溫慌了神。
它......它在喝的是......我.....我的......血?
灌入怪物喉嚨中的鮮紅液體無疑是血液,而在這裡流過血的,似乎只有蕾溫,很快地,少女想到了兩者之間的聯絡。
那麼它使用的空間魔法難道是......
我的......魔法?
不行,不可以......
那是只有我才能使用的魔法,是我獨一無二的證明,不能被它奪走,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所作出的決定,我的罪孽,我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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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神受挫的獵物是最好的目標,不過,它瞄準的本來就是那只魅魔。
不可能......
映在蕾溫眼中的,是那只怪物向她伸出的血手,誘惑的紫色鏡面被染上無法褪去的陰霾,那個動作,啊,沒錯,那是.....她的習慣動作。
它,準備向自己使用屬於她的異空間法術。
師匠,振作點!
來自背後的用力一撞讓少女微微緩過了神,隨即她意識到艾琳正緊緊貼著自己身邊,焦急的女孩還未看到即將降臨在她們身上的死兆星。
......
阻止不了,要來了,我的心臟告訴我,屬於我的東西,馬上就要過來取走我的性命,而所有人都不能改變這個命運。
我會死嗎,我會死吧,已經死過一次的我,會死在這裡,恐怕會變成塞蘿那樣,或是更糟糕的結局。
難道,我的約定再也無法實現了嗎。
......
無法逃掉的,終究是逃不過嗎,連蕾溫自己都沒發現,她將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艾琳......
按住女孩的肩膀,蕾溫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用力把她狠狠推開,施加在雙肩上的力量,是艾琳前所未有感受到的沉重。
木已成舟,但這次,我不能再增加犧牲者了。
濃郁魔力逐漸具現化成為凝聚在虛空中的入口,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吸住少女的背後把她扯入深不見底的黑暗,直到這時莉絲和修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約而同地,她們向蕾溫伸出了手,想要在魅魔少女被異空間吞噬前將她搶回,而離她最近的那雙手,卻是艾琳的。
啊,印象中,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著急的樣子,是嗎,她不想失去我嗎,是這樣嗎,是這樣吧......原來,我有好好地在她心中佔據了位置了呀。
原來,我竟然如此地抗拒,不想與她分開......我,愛著她嗎,我,愛著她啊。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想以這樣的方式確認自己的本心。
連跑馬燈的時間都不給,神啊,你真是殘酷呢。
對不起。
以這句話作為我們之間的結尾,真是對不起,明明我已經向其他人承諾過,不再這樣做了。
兩手間的距離最近不過毫釐,可這毫釐卻永遠被定格下來,被蕾溫推開的艾琳,眼睜睜地看著把她從死亡邊際救起的魅魔少女隨著異空間消失在她的眼前。
幾乎同一時間,怪物的體型發生最後的變化,它將所剩無幾的身體不斷扭曲融合,拋棄人型,變成了一張佈滿獠牙的血盆大口。
而能夠再度填滿它的活物,從虛空中被丟出直接落入它的口中。
這個距離,即便是莉絲也無法追上,失去力量也心如死灰的魅魔沒有做出任何掙扎,在她殘餘的思考中,這世上已不存在任何救贖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有,那......只可能是發生於千分之一秒間的奇蹟吧。
時間,定格在了這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