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溫考慮著,是否已經到了喊出將軍的那一刻?儘管棋盤上還有些許周旋的餘地,騎士也尚未倒下,但是如果棋手已經放下手臂選擇放棄,那麼自己再怎麼去努力也只是白費周折。

從一開始你就打算這樣把莉絲徹底毀掉嗎,聯合哈克修茨一起。

先不論莉絲的狀態和哈克修茨的歸屬問題,自己與艾琳目前的狀態都不容樂觀,尤其是艾琳,自己無論如何也要保證她的安全,不論是出於她潛在的利益,還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如果真到了抉擇做出捨棄的時候,那麼......抱歉,莉絲,我會毫不猶豫選擇留下艾琳,只是,如果沒有莉絲與哈克修茨的幫助,我帶著艾琳又該如何逃離這裡呢,這同樣是死路一條。

想了一番,問題又轉回到了原點,似乎除了救下所有人的happy end,其餘全是無法讓人接受的be。

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麼閒,魅魔,這只老骨頭只是在自作自受,而這個小鬼,也只是付出了她一直躲在理想中的代價而已。

聽你這麼說,似乎你認為自己一點過錯都沒有啊。

哼,過錯?正要說的話我確實犯下過一個錯誤。

一道巨浪卷向哈克修茨,為了保護莉絲它用翅膀將女孩護住,一聲不吭地被汲取魔力的湖水浸了個溼透,看似無害的湖水在它漆黑的羽毛上留下了嘶嘶的燒灼聲,顯然並不好受。

面對塞蘿的攻擊,哈克修茨出乎意料地沒有做出任何反擊,而是選擇以默默承受的方式來接下對方予以自己的怒火。

似乎這就是它唯一能做到的道歉方式。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選擇相信它,並且一心一意盡職地去輔佐它,直到我看穿了它無能的本質,它根本不配統治掌管亡者之境。

浮現在眼前的過去光景使海妖陷入偏執,美好的幻想最終沒能包裹殘酷的現實,於是她被迫醒了過來,用自己的方式作出自救。

從這點來看,她與莉絲都是哈克修茨的受害者。

是我拯救了亡者之境,那麼理所當然,我才應是這裡的主宰。

拯救?你所謂的拯救就是僱傭一個和你一樣偏執的男人去胡作非為,並把這裡弄得就像邀請鄰居家的幾個熊孩子來參加新年晚會後第二天的家裡一樣髒亂不堪?昔日的夥伴被套上枷鎖利用至最後一刻,靈魂們被當做道具無意義地大量消耗,這哪裡是能讓漂泊的亡者們得以安息的淨土,我在這裡看不到任何能夠通向未來的可能性,別再給自己找藉口了,海妖,這裡不需要你這樣的獨裁者─────

這不是應該你操心的問題,等你們這些礙事的雜碎被掃清後,這裡自然會得以重生,為了迎接新時代,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隨手在半空中召喚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冰錐,塞蘿操縱它們用閃著寒光的尖銳一端瞄向蕾溫,表情冷漠。

如果沒有你的阻撓,我早就能完成所有的計劃,你不像這個小鬼還有可以利用的價值,並且十分頑固,我想,就算現在給你一條效忠於我的選項,你也不會同意吧。

師匠,這絕對不能答應.....唔嗚嗚......

塞蘿半開玩笑似丟擲的橄欖枝令蕾溫煞有其事地做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而她這幅搖擺不定的態度也讓艾琳與哈克修茨緊張了起來。

一方是失去理智與意識無法溝通的女孩陷入被動,一方是掌握著所有優勢勝券在握的主宰,孰優孰劣一眼便知。

如果我選擇投降並效忠於你的話,您能把那孩子交給我嗎?

推測魅魔指向自己的方向,塞蘿意識到她是想要被她抓在手上的這個人類。

蕾溫的語氣十分誠懇,再加上她鄭重認真的表情,儼然一副的真誠投誠的樣子,即使是塞蘿也不免產生一份懷疑,惡魔向來以不守信用而出名,拋棄弱小的君主從而投靠更加強大的主人,這在深淵中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畢竟聽聞那裡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比人間更為真實,卻也更為殘忍。

直接統領一隻已經掌握空間魔法的魅魔要比培育一個弱小脆弱的人類要輕鬆得多,這是一份不忍拒絕的誘惑,不過塞蘿思量片刻,還是直接做出了決斷。

這裡輪不到你向我提條件,你肯背叛莎多朗投靠我,就意味著你同樣會因為比我還要強大的存在而毫不猶豫在我背後捅刀子。

你讓我難得找到的忠犬被奪走,僅僅是這份罪孽就夠用你的性命來償還了,去死吧。

絲毫不給蕾溫再解釋的機會,冰錐隨手揮下,霎時蕾溫的位置被一陣激起的白霧填滿,寒氣沿著湖面吹來結成了一面薄薄的冰層。

......你逃不掉的。

像是早已預料到蕾溫的下一步行動,幾塊堅實的冰塊生成在塞蘿的背後,將下一刻由法術卷軸引發的攻擊攔下。

和沙骸一樣,這只海妖身上有著某種奇異的感知能力。

我也沒打算逃跑。

從裂隙中閃出,下一發裂隙在蕾溫手中蓄勢待發。

等等,師匠,這個對她不起效!

艾琳的提醒,還是晚了一步,等到蕾溫發現塞蘿可以將身體化為液態躲過她的裂隙時,對方早已用靈活多變的身體進行到了下一回合。

乾脆讓我把你的另一只翅膀也扯掉怎麼樣。

溫潤的水流,在回過神時已經撫上了少女的後背。

萬般緊急之下,一股吸引力把蕾溫從塞蘿手中搶了回來,讓塞蘿略有不滿地看著她從自己眼前再次逃開。

竟然對自己使用帶有引力的裂隙從而完成超出身體能力的閃避,果然我還是不能對你掉以輕心,還有─────

呼嘯而去的巨浪與撲面而來的黑霧撞了個滿懷,她可沒有忘記這裡還有一位需要處理的物件。

哈克修茨,拖著這樣破破爛爛的身體你還想做什麼,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以死謝罪是我給你最後的寬容了。

每當塞蘿看到哈克修茨盡全力用力量所剩無幾的身體去保護莉絲,她的理智就越會陷入百思不得其解的泥沼,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已經不可能再原諒你了,你還想再對她予以補償嗎,到底這個毫無價值的人類身上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會讓你不顧一切地拋棄所有去前往她的身邊。

啊,我不懂,唯獨這個,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懂。

與她相比,我.......不是我們,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輸給這樣的小丫頭片子。

給我認清現實吧!哈克修茨!

面對自己這位曾經宣誓效忠的舊主,海妖的情緒總是會變得較為激烈,時間會淡化深厚的情感與諾言,不過在忘卻的同時也會有什麼東西沉澱在漫長的記憶中,這些得以保留的精華會在最終釀造出苦澀的佳釀,使飲者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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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的浪潮中飽含著施術者的怒意,浪花亦是她的質問,若是哈克修茨還打算用沉默來作為回應,這一次它將迎來被吞沒的重擊。

塞蘿.......

最為信賴自己的二人變成如今這地步,這是它親手種出的罪果,可悲而可恨。

揮動起雙翼,帶著莉絲躲過這次攻擊它還是可以做到的,只要.......

莉絲......?

在分岔路口前,哈克修茨聽到了莉絲對自己的呼喚。

默然的小臉上直視起席捲而來的浪花,那不是死亡的末路,而是逃避痛苦,通往來生的大門。

幾隻骷髏在最後一刻將哈克修茨牢牢按在地上,連同自己一起,留在了原地。

莉絲,等等,不要.......!

奮力掙扎的身體把骨架們蹂躪變成一灘碎骨,它不能讓莉絲死在這裡,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該被捲入這樣的悲傷漩渦中,該遭受懲罰的罪人,只有自己一人就足夠了。

(和我一起就這樣去死吧。)

莉絲........!

(修)。

───────

這一定是它最後的謊言,也是她最後一個請求,生於謊言,死於謊言,此為莉絲最後做出的選擇。

自己,無法拒絕這個請求。

幽綠色的雙眼緩緩合上,再也無人能窺見它眼中的悲傷與自責,放棄抵抗,拒絕生還,用黑色之羽包裹住殘破的人偶,讓她在無法看見現實的黑暗中陷入沉睡。

到頭來,也只能這樣了吧.......

..............

.........

.....

想用死逃避問題,那個人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此為她的禁忌。

違背大眾承認的劇本,她要用自己的執著去翻開新的一頁,即便那將由高潮轉向低谷。

誰~允許你這樣自說自話地去尋死了混蛋!

落在鼻尖的重擊逼迫哈克修茨重新睜開了眼睛,那只它直到現在也無法完全信任的魅魔站在自己身前,與襲來的潮水相比她的背影是那樣嬌弱不堪一擊,但是......沒有原因地看上去十分可靠,僅僅是站在她身後,就能讓自己生出一分安心感。

快離開,蕾溫,已經夠───

閉嘴!自以為是的悲劇主人公禁止!不負責任地拋下責任禁止!忘記自己許下的諾言禁止!你這傢伙打算喪氣到什麼時候啊!我現在總算是懂了到底什麼叫做恨鐵不成鋼了啊!

帶著明顯的慍怒,蕾溫護在它們的身前,以及旋繞在她身邊大大小小數不清綻放的空間裂隙。

我和艾琳才不會死在這裡,想去尋死的話就把一切漂漂亮亮地解決掉再去死,我才不想知道你和這只海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對你犯下的錯誤毫無興趣。

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不容許說謊,修。

魅魔少女的眼神清澈而決絕,她一度被認為是掠奪者,看來,那是自己的閱歷實屬淺薄,擁有這種眼神的.....只有保衛者。

你曾經向我許下,可以拯救亡者之境的承諾,到底是不是真的,回答我。

如果不是事不關己,她才不會去計較0%與0.1%的區別,果然人為了活下去,真的什麼都會去做啊。

......是真的,不過事到如今......

好了,已經足夠了。

這一次,就暫且交給我吧,然後

接下來,就拜託你了,修,如果.......你不想就這樣結束的話。

你,還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吧。

無窮無盡的潮水與包容萬物的虛無撞在一起,這一次的較量是塞蘿更佔上風,四面八方沒有死角的水流無法徹底隔絕,時不時有飛濺進來的水流成為漏網之魚對蕾溫與哈克修茨造成傷害,繼而快速發展為決堤似的崩壞。

永別了,吾主。

宣判對哈克修茨的終結,塞蘿與曾經的嚮往做出訣別,隨後下達了最終指示。

與天際持平的巨浪,在平野上引發了一場吞沒一切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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