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這一天遲早有一天會到來,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是在加深以後註定會對她造成的傷害,我知道,我知道......

但是我依舊無法停下訴說謊言,為了維持住來之不易的現狀,真相是在這當中最為禁忌的秘密,所以,所以我......選擇了緘口不提,用沉默來營造出一個安全的避風港,用不斷交織的虛假來試圖遮住我身上的汙穢────

以及永世不可彌補的罪孽。

我們還能夠再見面嗎?

那雙清澈通透的眼睛裡飽含著虔誠與渴求,鮮活生命帶來的渲染力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我本不該與生者們接觸,這是我應盡的責任,源於不可違背的命令。

嗯,一定,我們一定可以再見面的。

那時許下如此承諾的自己何等天真,僅是懷揣著陶醉自我的美好願望,我與信仰神明的修女定下約定,孽緣由此產生。

也正是從那一刻起,後悔的種子便在我內心中的淨土下紮根了。

從美好的願望演變成披著宿命外衣的詛咒,有時這只需要一個卑微的膽小鬼輸給自己的軟弱這麼簡單。

我向從未青睞於我的神明祈禱,日日夜夜懇求著它能賜予我一個機會,我會將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被憎恨也好,被討伐也好,這都是我自作自受的結果,我不想再看到流淌著她血液的後人為了一場空夢而用鎖鏈束縛住自己的命運,如果有那樣的一個機會,我一定可以親手抓住,一定可以......結束這一切。

但是......

當我再次睜眼,我看到了支離破碎的命運,以及親手被自己斬斷的傳承,神聽到了我的渴求,卻以我最不願看到的方式解決了一直壓在心頭的負擔。

活在愧疚感中的人只能不斷傷害他人,在加劇的無盡自責中徹底壓垮自己,在我著眼於眼前的恩怨時,我忘記了靜靜待在我身後同樣被我傷害的存在,它們產生的失望理所當然,因為我是一位無能的主宰。

我想捂住雙耳逃避那些悲慟著的靈魂,可是我做不到,一路跌跌撞撞後,我於恍惚中看到了擺在我面前的最後一個機會,一個失去所有失魂落魄的女孩,同樣,在她的身上有著那個人的影子,令我心痛,令我彷徨。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償還她,也許我會在時間中找到這個答案,也許,我會繼續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直到不可挽回。

並不是我救贖了你,莉絲,相反,是你救贖了我啊。

面對這樣的你,我.......

..................

籠罩在湖中心的霧氣緩緩散去,幽幽月光灑在龐大卻可悲的軀體上。

無須辯解,契約上的聯絡早已說明了真相,一方是低垂下腦袋保持沉默的欺騙者,一方是再也不想相信任何人陷入絕望的受害者,在這一刻,得利的只有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難得感人的再會,你們的反應還真是平淡。

嘴上抱怨著不滿,海妖嘴角上不經意翹起的弧度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塞蘿對這個現狀十分滿意,從她的角度出發,無論是莉絲還是哈克修茨都是應該償還代價的欠債者,儘管這一次有不少意料之外的因素摻入,不過總歸還是讓哈克修茨與莉絲莎多朗正式產生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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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她出手,這兩個傢伙自然便會潰不成軍。

你一直想要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光景吧,陰影,來自外界的破壞不如讓其親自從內部自我瓦解,看著失去希望的獵物一點一點把自己的精神層層割裂,真是符合你一貫的風格。

與陰影不同,塞蘿的目的要簡單地多,她只是想以最輕鬆的方式解決掉兩個麻煩,順便欣賞一下兩個罪人的相互殺害。

只要這兩者中有一個灰飛煙滅,這個世界便再也沒有能構成威脅的存在了。

被一直信賴的物件徹底背叛的關係怎麼樣,連聲音也一併被奪走,啊~我開始同情起你了,莉絲莎多朗,你真是個不幸的女孩。

所以,就讓我幫你解脫吧。

來到跪坐在地上的女孩身前,塞蘿準備再次火上澆油。

從她的身邊離開!

比修的聲音更加低沉也更加急躁,全然沒有那熟悉的圓滑腔調,哈克修茨用巨大的軀體橫衝直撞擊退了塞蘿,保護了莉絲的安全。

同時,它也不得不來到莉絲的身邊。

......莉絲.......

抬起頭與自己直視的那雙眼睛徹底失去了神采,凝視片刻,兩行清淚劃過臉頰,繼而讓身體像個拙劣的機器一樣僵硬地動了起來。

莉絲,我......

每當女孩靠近一步,它就後退半步,這在外人看來十分可笑,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它本不必如此害怕,它也本不必如此慌張。

畢竟,你渴望這一刻不是已經很久了嗎,一個聲音在哈克修茨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契約的另一邊毫無聲息,不知是因為那顆殘破的心無法再給予一丁點信任,還是因為此刻連僅存的情感都已被抹滅。

那是一張崩潰破滅的面容,卻偏偏又在表面保留了一層完好的外皮,因此更加令人心痛,不忍再去向前半步。

最終,它還是被女孩追上了,那個自己在這世上最愛,也是傷得最深的人如初次見面一樣來到它的面前。

......對不起......

一語致歉,送給在場所有人,也送給無法再聽到的靈魂們。

修曾用歡快的語言為她帶來快樂與輕鬆,一掃愁悶與悲傷,它曾為自己掌握了如此利器而微微自鳴得意,但這時哈克修茨才真正地意識到,語言是如此無力。

讓莉絲忘記悲傷走出陰影,為她帶來幸福,這些它都能做到,但能夠守護在她身邊的那個身影,已經不能再是它了。

聽到這句話的女孩楞了一下,哈克修茨不偏不倚地在滿地瘡痍中踩到了她的雷區。

將擾亂思考的過去幻影全部拋棄,沒有昨天也沒有未來,剩下的只會是一層被賦予的軀殼。

曾經形影不離的它與她,二人的時間陷入短暫的停滯,在那當中,塞蘿相信那是永無止盡的永恆。

哈克修茨,你需要償還的,還遠不止這些,這才是個開始而已。

她不能也不想去瞭解哈克修茨與莉絲間到底產生了怎樣的對話,她很清楚,將豐富的想象力留給空白是一把屢試不爽的用以獲取滿足的萬能鑰匙,有些事情,留給當事人去體驗就足夠了。

沒有生出半分復仇的快感,海妖的復仇早在數年之前便已完成,現在站在這裡的原因,只是她做做一個徹底的了結。

你為何要做這樣過分的事。

令人意外的虛弱聲音從塞蘿的身下傳來,海妖眨了眨眼睛,用自己的魚尾把另一位小觀眾卷了起來。

過分?我只是實現了它們各自心中的願望,我不認為我做下了任何可以稱之為過分的事。

相反,過分的是哈克修茨才對吧,這個滿口謊言的傢伙騙了所有人,還想要自以為是的去做出彌補,天真,它根本不配統御這片土地。

即便如此,這也不是你有資格評判的,如果沒有你...咳咳.....的反叛,莉絲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話說得不錯,如果她肯老老實實憋屈地在這個根本不可能有未來的地方甘願等待魂魄灰飛煙滅的話。

我只是逼迫它做了一個選擇,我幻想過它會選擇自己的職責,不去被膚淺的情感左右,那樣我還會像以前一樣甘心輔佐它,可是它讓我徹底失望了,它寧願選擇一個毫無價值的殘次品,也不願選擇相信著它的我們,既然是它違背了諾言,那麼我所做的這些不過是在追回我應有的權利。

當然,這些跟你都沒有關係了,小家夥。

你和那只惡魔都不屬於這個舞臺。

微冷的夜風中,混入了一縷陌生的氣息。

微眯起雙眼,塞蘿發現了最後一位姍姍來遲躲在暗處的觀眾,想要發動奇襲?呵,整個亡者之境盡在她的掌握中,任何異樣魔力的波動都根本逃不過她的眼睛。

及時升起的水牆將呼嘯著襲向自己的火球一一擋下,展示著勝利者的從容,海妖把目光投向出現在湖邊用法術卷軸做出攻擊的負傷魅魔。

不過你肯自己主動前來迎接仲裁的行為還是值得嘉獎,從陰影手中成功活著離開,你應該是第一批倖存者吧。

師匠!

在夜色中魅魔的身影仍是那樣醒目,這對於塞蘿而言是不容允許的,亡者之境中只允許有一位引領聚焦燈光的女士,用魅惑能力俘獲眾生的也只能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必須是自己,光彩耀人的高貴海妖,而不能是骯髒墮落亂竄在暗巷中的老鼠。

她成功拯救過自己的命運,而這次也不會例外。

事情變得棘手了......

眼看自己的騷擾並未生效,蕾溫明白在自己恢復之前是無法和這只尚不知底細的海妖戰鬥的,雖看似遠不如陰影那樣沒有死角,但她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直藏在幕後的主謀,絕對比在臺前耀武揚威看似風光的戲子要更具威脅性。

雖不知在自己不在的期間內詳細發生了什麼,不過看這架勢,魅魔少女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是成真了。

那只渾身冒著黑氣的巨鳥應該就是哈克修茨,從莉絲崩潰的反應上看,莫非那真的是修嗎,不敢相信......還有艾琳......她看上去十分虛弱.......

打從進入亡者之境,除了奈裡那樣的守護者就再也沒見過擁有意識會動的活物,由此可以判斷修的來歷並不簡單。奈裡的確沒有欺騙莉絲,它只是用一種巧妙的方式避開了問題,讓莉絲誤以為得到了解答。

再者,修為何會執著裡莉絲的原因,且為何它會如此瞭解哈克修茨的弱點,這些疑點都在把它推向不願露出的真面目上,它的自信十分堅定卻根本毫無依據,這只骷髏鳥從一開始就在隱瞞什麼這點蕾溫是知道的。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為了圓一個謊言而去編造更大的謊言......這樣做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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