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入他老母的!某家當時就差那麼幾十步了,這都是氣運啊!

要是運氣好點,我李二郎就能在萬軍中取敵將首級了!惜哉!惜哉!”

李若泰一邊拍著大腿,一邊拿著一根羊腿,邊啃邊罵罵咧咧的。

確實可惜,周圍的白從信、虎廣、郭廣成三人都為他惋惜來著,他們審問了俘虜才知道,今天他們追的那個高官,竟然是薩曼波斯侵略者的主帥阿里.杜拉夫。

這可是統軍三萬的一軍主帥啊!還是薩曼波斯的瓦茲爾和省區總督,要是今天李若泰能俘虜或者打死他,那是什麼?那是以一百五十騎於萬軍中取敵方統帥首級!

這樣的大功勞,是要青史留名,說不定死後可以進武廟陪祀的。

這樣輝煌的戰績沒了,能不讓人心痛嘛?

虎廣帶入自己想了一下,差點心痛的羊肉都吃不下了。

“李都尉看開點,雖然杜拉夫此賊逃得一死,但我們今日最少把他糧倉的糧食給燒燬四成以上。

其敗局已定,撤兵而走是遲早的事,從八剌沙袞回怛羅斯上千裡路,還怕沒有殺他的機會?”

白從信擦了擦受手上的油脂安慰道。

“對!兩位都尉,我們還是儘快派人通知郡公為好,這樣郡公才能及時調整策略。”

虎廣為兩位老資格添上一碗野菜湯餅,才開口說道。

“沒錯,虎將頭說得對,是該立刻派人通知二郎君!”兩人滿意的點頭說道,不知道是滿意虎廣的點子,還是滿意他的態度。

人和人的悲歡確實不能相同,當白從信和李若泰以及虎廣等人沉醉在今天大獲成功,還頗為惋惜的時候,薩曼波斯人,確切的說是旗以上的軍官中,人心惶惶。

能指揮一千士兵的軍官就已經是中上級軍官了,所以他們知道,今天這一天中,軍隊受到了什麼樣的打擊!

先是在城外被人用輕重騎兵結合的部隊吃掉了幾十上百人,一個旗的重步兵被打的失魂落魄,一個千人隊的神戰者沒有幾天修整不能繼續作戰,後來又被燒了糧倉。

更可怕的是,那一百五十騎的具裝甲騎所代表的意義太不尋常了!

這不是一般的勢力能玩得起的,能擁有具裝甲騎的,至少也是有幾十萬人口的國家。

加上城中那一支五六百人的甲士,所有的證據都表明,他們的情報恐怕有極大的疏漏。

可是...可是這個擁有具裝甲騎的勢力是誰呢?

那個自稱金國國王的桃花石國王嗎?可是他們不是在遙遠的東方嗎?

據說薩克圖的大本營叫做喀什,離此都有兩百多巴拉尚呢?金國不得有五百巴拉尚?

其實不能怪這些波斯人情報沒做好,因為自從絲綢之路衰敗之後,東西方的交流就遠沒有兩百年前那麼通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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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尚是古波斯的長度單位,一巴拉尚就是十一裡左右,喀什就是疏勒,確實有兩百多巴拉尚,也就是一千多公裡這麼遠。

張昭全軍輕裝還有足夠的馬匹代步,就走了差不多三個月,李若泰日夜兼程,也跑了接近兩個月。

這麼遠的距離,別說是在十世紀,就是在後世,那也是相當遠的距離了,比上海到武漢還遠。

現代資訊發達,武漢發生疫情的時候,一時半會上海人都不知道呢,別說在古代這種社會了,這麼遠打探訊息的難度可想而知。

現在的情況是,以阿里.杜拉夫為首的薩曼波斯入侵者,他們能知道三四百公裡以外的八剌沙袞情況就算合格。

還要他們再搞清楚一千多公裡以外的事情,還有雪山冰河阻隔,這確實是要求太高了。

他們現在別說搞清楚這些具裝甲騎從哪來的,實際上他們連於闐金國具體在哪,都不太搞得清楚。

幾十年後薩曼波斯人寫的幻想遊記中,還把李聖天當成了中國國王,以桃花石可汗稱呼他。

所以你指望他們現在能弄清楚狀況,怎麼可能嘛?

不過情況搞不清楚,但昨天差點把李若泰送進武廟的阿里.杜拉夫知道,他已經不能再打下去了。

甚至已經到了不是考慮勝敗,而是考慮自己怎麼脫身的時候了。

今天糧倉被燒燬的糧食數量,遠比白從信等人以為的四成要多,實際上已經燒燬了接近六成。

現在剩下的軍糧,雖然還可以供應全軍十日所需,但是,由於糧道不斷被襲擊,軍糧送達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損耗的速度。

如果今天糧倉沒有被燒,阿里.杜拉夫還能堅持一個月以上,但今天被燒了六成,堅持十五天都很困難了。

而區區十五天時間,在糧道被襲,外有敵軍騎兵不斷騷擾,內有甲士固守的情況下,絕對攻不破八剌沙袞。

況且三架投石機由於長時間的使用,已經有一臺損壞,修補的木料還要跑到幾里外去砍伐,仗已經沒法打下去了。

沉悶而又焦灼的氣氛中,只能阿里.杜拉夫自己開口。

他本來想讓手下的軍官誰來建議退兵,可是等了半天,這件很有可能最後要背鍋的事情,沒有一個傻子軍官出來建言。

薩曼波斯這幾十年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哪個軍官還能不懂點政治呢?不懂政治的,早就混不下去了。

“本瓦茲爾懷疑,這次的出征,就完全是個被錯誤訊息誤導的悲劇。

我有理由懷疑,怛羅斯等地的異教徒,出於某種不可明說的原因,故意誤導了我們,他們是叛徒!”

阿里.杜拉夫一臉的嚴肅,聲音鏗鏘有力,配合著揮動的大手,這發言還真是很正義啊!

而下面的一票軍官立刻就懂阿里.杜拉夫是什麼意思了,不愧是總督,是瓦茲爾,看問題就是比他們長遠。

因為布哈拉的埃米爾雖然確實不太管各個省區總督,但前提是別給我偉大的納斯爾二世臉上抹黑。

上一任塔什干總督被下獄抄家,就是因為他丟了八剌沙袞和怛羅斯,讓納斯爾二世臉上十分不好看。

但這次呢,這次算上神戰者,動用了接近三萬大軍,要是就這麼被打回塔什干去,這不相當於又是給偉大的納斯爾二世埃米爾臉上抹黑了嘛。

喪師數萬,這是必須要給布哈拉一個交代才可以的。

那麼要保命,就完全可以把這事推到但羅斯、俱蘭城等地的喀喇汗人頭上去啊!

他們雖然信了天方教,但他們大多數是黑頭黑眼珠淺亞麻色皮膚的突厥種,與東尹朗-斯基泰-粟特這一系的金發白膚人種差異還是比較大的。

內心深處,阿里.杜拉夫和一眾軍將,包括布哈拉阿爾卡禁城的納斯爾二世和雅克城堡中的大瓦茲爾巴勒阿米,都從來沒將這些突厥式民族完全當成自己人過。

他們的地位,只是略高於異教徒的被徵服者,用他們頂缸,完全是行得通的。

而且,糧食已經只夠吃十天了,糧道也在被不斷的襲擊,那就不可能帶這麼多人退回塔什干,估計最後能帶著最核心的三四千人跑回去就不錯了。

塔什干好回,可大家受了這麼大的損失,對上面要交代,對下面不用交代的嗎?

這樣的話,怛羅斯和俱蘭城以及白水胡城一帶信了教的喀喇汗人,不就是最好的血包?

果然是能當上塔什干總督的人物!阿里.杜拉夫這麼一開口,立刻就把已經有些心慌的高階軍官給穩下來了。

現在替罪羊想好了,找補損失的地方也有了,那就只剩下單純的思考如何跑回去的問題了。

“瓦茲爾閣下!如果現在考慮撤退問題的話,那麼在我們糧道上肆意襲擊的小股軍隊,就必須要先清理掉了。

不然我們撤退的時候被他們襲擊的話,可是很麻煩的。

你忠誠的胡狼旗千戶尹斯馬爾,願意率五百精銳勇士去清理掉這些討厭的蟑螂!”

一個叫尹斯馬爾的旗千戶,第一個站出來說道。

終於有人出來提出撤退了,阿里.杜拉夫在心裡暗暗一笑,剛才他可只說的這場戰爭是受到了錯誤的誤導,他可沒說要撤退。

他也知道尹斯馬爾站出來進言是什麼意思,既然要跑,總要有人去安排。

而且也確實需要消滅那些不停在伏擊糧道的敵軍,只不過嘛,現在的形勢,越是遠離戰場也就越安全不是?

“我同意了,英勇的尹斯馬爾將軍,你可以帶走本部的五百人去執行你的任務。

記住,必須要把那些在叢林裡襲擊我們的討厭傢伙全部清理掉。”

阿里.杜拉夫裝作欣賞的,看了這個第一個跳出來說撤退的首席預備背黑鍋者一眼。

尹斯馬爾也心裡一喜,他馬上就可以遠離戰場了,守衛糧道的現在差不多有一千人左右,連杜拉夫總督的外甥都派了過去,如果自己再能帶五百人去,就有一千五百人。

這些人要是還需要守護糧道又要消滅敵人的話,確實還是不太夠。

但如果不用刻意守護糧道,只用來搜捕那些隱藏在樹林的老鼠的話,應該還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當然他根本想不到,那個敢用兩千來人就來吃掉他們兩萬人的大軍統帥,竟然不在八剌沙袞指揮,而是在山上。

“瓦茲爾,既然如此,明日我們就更要大舉攻城了,您忠誠的馬蘇迪請求帶領神戰者們,不計傷亡的勐攻八剌沙袞!”

第二個出來說話的是馬蘇迪,既然要退,神戰者肯定是帶不走的,還不如把他們消耗在八剌沙袞城下。

也只有神戰者們的勐攻,才能麻痺敵人,讓他們不知道自己這方有了撤退的意思。

要知道今天來執行燒燬糧倉任務的可有兩三千輕騎兵,當然這些說是輕騎兵都很勉強,應該說是牧民,這也是對方根本沒讓他們作戰的原因。

但是這兩三千牧民還是對己方造成了不小的威脅,因為他們雖然戰鬥力不強,但是一旦己方開始潰退,他們的追擊能力可就太強了。

自己這接近三萬人的大軍中,騎兵不足三千,如果不能做出繼續勐攻的假象,一旦在撤退途中被敵軍的這些牧民銜尾追擊給纏住,那就麻煩了。

而且作為阿里.杜拉夫相對心腹的將領,馬蘇迪很清楚這位瓦茲爾兼塔什干總督的為人。

他最喜歡的就是找替罪羊,自己剛在攻城中遭受了失敗,得趕緊攬下重一點的膽子,不然一準回去要糟糕。

阿里.杜拉夫滿意了,開路的有了,殿後的也有了,只要能把這幾千精銳帶回去,再操作掩飾一下,還是可以粉飾為一次無功而返的。

“好!明日三軍放賞,肉和餅管夠,然後勐攻八剌沙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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