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號逼近到幾里外轟擊岸防炮臺,兩艘運兵船衝灘擱淺,一隊隊士兵直接跳船登陸。運兵船的船長可不樂意這麼做,必然是編隊長官強令而為。

震旦大明的軍服是墨綠色,這些士兵的軍服卻是灰黑色,與鋼鐵原色的胸甲混淆為一體。他們的頭盔樣式也迥異於大明,本該橫向伸展的帽簷改為豎向,在臉面位置切出了斜角,如果再套上面罩的話,就與扶桑人偶爾見到的遠海武士差不多了。更為奇異的是,所有士兵腰間都掛著個細長的金屬圓筒,看圓筒外表是一節節活頁,不知道是什麼特別的武器。

士兵們衝過沙灘,一隊隊伸展,搭起由機槍、火箭筒、速射炮構成的火力點,用熾烈火力粉碎守軍的零散反擊。

“是呂大人!”

梁大甲提著枝短管轉輪爆雷槍,正指揮部下衝上更前方的坡地。一顆炸彈丟在坡地側面的樹林裡,把正躲在這裡架設槍炮的敵軍炸得樹倒人飛。看這炸彈的準頭,他頓時明白是誰在天上支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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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甲!前進!”

通話器裡傳出鐵中玉的咆哮:“看到前面那堆廢墟了嗎?那就是大將軍府的議事廳!趕緊衝進去抓住那個傢伙!”

轉頭一看,梁大甲也興奮得喔唷叫出了聲。昨晚提督大人在血怒原野裡告知的情報果然準確,呂大人這邊的先遣隊已經破壞了大將軍府。

眼見梁大甲帶隊破開亂軍奮勇前進,另外幾隊也受命跟進,擱淺在灘頭的運兵船船首,援兵指揮鐵中玉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了點。

這一擊的時機剛剛好!

率領鐵鏽人效忠提督……啊不,大明之後,鐵中玉作為提督衙門下營編外成員,以海匪身份巡弋墜星海。見船就劫,反抗就殺的快意日子並沒過多久。因為三港海商沒多久就乖乖的認了,紛紛買旗保平安。後面的日子就是在指揮部那幫小丫頭的排程下,檢查來往貨船的絕魂旗,經常一整天都開不了張。

提督大人與下港的白虎大人達成了某種默契,鐵鏽人得以順利的舉族遷徙,搬到藏龍島新建家園。原族長鐵柱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靠與族人共鳴獲得了魂火。由此再無顧忌,全心放在新家園的建設和魂火的修行和教導上。鐵中石也漸漸適應了他的副手身份,可以獨立主持事務了。

於是鐵中玉閒不住了,當提督大人提出向扶桑派遣第二批隊伍時,他努力爭取到了“扶桑營指揮”的名位,統領由鐵鏽人加下營士兵組成的一千援兵。而指揮船隊的人選,則交給了上營參將牛得祿。這個傢伙也跟他一樣,在提督島呆得骨頭發癢,聽說扶桑女子多媚,強烈要求前往扶桑。

原本牛得祿可沒這個膽子,從震旦到扶桑的海路有很大風險。不過有先遣隊透過灰境發回的航線、水文、風土人情等資料,援兵就不必自己開闢航路了。

“牛胖子那家夥膽小怯懦,又貪小利,難怪提督大人只是名義上重用他,骨子裡卻視他為外人,連魂火都不傳給他。”

鐵中玉回頭看看還在發炮的重明號,遺憾的搖頭。這時候使勁掙表現有什麼用?剛才不是呂大人和那位神秘的“老老王”攪亂了環島守軍,自己趁機進言逼迫,牛胖子還不敢下達衝灘登陸的命令,更不敢讓重明號近到這個距離。

還好,結果總是好的。

再看前方,梁大甲那隊人已經衝到廢墟之下。一波波敵軍被槍炮打退,而不時衝出來的彌散著黑氣的扶桑魔人,在點燃了魂燈的提燈人組隊狙殺下,也沒能堅持多久就一一伏屍。

最多再有兩刻鐘就能攻佔大將軍府,至於大將軍麼……多半是抓不到的,那種大人物總有各種脫身的辦法,但佔據了大將軍府,也就控制了這座櫻花環島的中樞。即便大將軍還在,應該也難於一時匯聚力量捲土重來,這為下一步瓦解環島的抵抗創造了有利條件。

“這種說辭真是奇特啊,卻感覺很有力很可靠。”

鐵中玉複習著提督大人在灰境裡做的部署,以此來說服自己,不必害怕島上那幾座巨大火山般的巢坑,以及烏泱泱的扶桑人。他手下就一千人,哪怕個個都是提燈人,也扛不住百倍千倍敵人的圍攻。

老實說,這很艱難,完全消除恐懼是不可能的。

梁大甲那邊也就三四百人,跟廢墟之上擠著的人群,以及正自左右湧來“救架”的人潮比,簡直就是大海之上的一葉扁舟。鐵中玉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把他們叫回來的念頭在腦子裡上躥下跳。

就在念頭即將付諸實施的時候,廢墟上的人群忽然變得更加混亂。鐵中玉趕緊舉起望遠鏡細看,就見人群簇擁著誰,朝著左邊急急離開。

人群的中心必然是大將軍,這波人的動向如漣漪般急速擴充套件,蔓延到衝向大將軍府的敵軍。漸漸的士兵們也跟著後退,像是一波波潮水倒卷。

“停下來!讓你停下來!”

鐵中玉立在船頭就是方便觀察戰場,看到新情況,趕緊用通話器喝止梁大甲:“招呼其他人也停下來!大將軍先別管,把大將軍府佔住!”

看左側那如火山的巨大巢坑,大將軍應該是往哪裡敗退。不過是什麼變化讓他居然這麼輕易的放棄了大將軍府?要知道放棄這裡,對大多數守軍而言就意味著徹底的失敗,即便大將軍人還在,士氣也難以恢復了。

用望遠鏡掃視戰場,轉到大將軍府右側幾里外的地方,那裡有座規模小點的巢坑。依稀見到一縷白焰掠過,即便沒看到更多細節,鐵中玉也恍然大悟。

難怪沒看到那位“老老王”大人的動靜了呢,原來是往那座巢坑去了。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明顯是對大將軍造成了巨大威脅,讓那家夥不得不放棄大將軍府,撤到還有完整防護的巢坑裡。

不管怎麼說,自己這一擊,真是恰到好處。

鐵中玉放下望遠鏡,滿意的看著部下湧進大將軍府。

“早就知道這是神社山,但大將軍不準我們來參觀。”

高德跟在老巫女後面,順著石板路跨進巢坑底部的通道。這座巢坑規模不大,但維護得很好,寬敞通道裡不管是地板的石磚還是壁面的火把,都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

通道很長,但跟巢坑至少好幾裡的直徑比並不算什麼,盡頭都沒到巢坑內部,依舊只是外層之中。

盡頭是座大廳,光線全是由火把製造的,若不是頭頂有嗡嗡轉動的風扇,高德都懷疑聚在大廳裡的人群全是厭氧生物。

這些人身披麻布長袍,面目藏在兜帽之中。見到老巫女身後的高德,頓時譁然。正準備湧上來圍攻高德,卻被老巫女止住。櫻花五十六,也就是小巫女,還被高德單手掐著脖子懸空拎著。

老巫女很威嚴的用扶桑語呵斥了一通,這些人……應該是神社的僕役們惶恐不迭的退下,大廳裡頓時變得空空蕩蕩。

“你說的神座在哪裡?”

高德打量四周,這具分身沒有凡人之眼,靠了艦靈郭瑞德教導的“惡魔之眼”,加上燃燒奇魔軀殼激發的力量,才勉強獲得了近似肉眼的視野。他基本還得靠超脫視野配合,才能看清四周景象。如果沒有一點魔光,或者魔光太亂的話,他還真成了半瞎。

現在大廳裡的景象就是魔光太亂,這應該是神社的拜祭場所,無數人來來往往,只是少數擁有惡魔之力,就足以讓整個空間變成光怪陸離。

“不要跟我玩花樣。”他警告老巫女,“我一個念頭就能讓你的女兒魂飛魄散。”

說這種反派味十足的臺詞不是他的本願,事情還得從老巫女攔住他,懇求替代女兒那會說起。

“我對你們母女的命並不感興趣。”當時高德說:“不過我有些疑問,如果你能解答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他舉起那把長刀,“這刀是怎麼來的?跟你們神社有什麼關係?”

老巫女遲疑了片刻,自然讓高德明白了許多。看來這刀還真是跟神社有莫大關係,而且對神社而言異常重要,否則老巫女也不會在女兒的命跟這把刀的秘密之間權衡輕重。

最終老巫女還是交代了,“這是神社裡供奉的魔魂刀,是神社建起之前就有的魔神之物。大將軍……還有我們,都是靠這把刀與魔神溝通,這就是巫女的證物。”

魔魂刀……那會高德仔細打量老巫女,再看看小巫女,二者的年紀相差太大,壓根不像母女,更像是祖母跟孫女。所以這刀還真有可能是在燃燒持有者自己的魂魄,讓原本應該不到四十歲的婦人,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婆子。

“魔魂刀是有神座的,只有放在神座上才能跟魔神溝通,拿下來的話,就成了燃燒魂魄的武器。”

老巫女擔憂的看著女兒,“每用一次,就會燃燒壽命,還好這是五十六第一次拿出去,不然……”

她沒繼續說下去,不過高德猜得到應該是“會變得和我一樣”之類的話。

“帶我去看神座。”高德吩咐,艦靈郭瑞德已經在他心底跟唸經似的催促。

不過在這座大廳裡,他還沒看到像是神座的存在。

“大人沒看見嗎?”

老巫女顫顫巍巍的指向某處,“就在那裡啊。”

順著方向看過去,努力穿透紛繁雜亂的魔光絲線,高德看到了隱約的輪廓。這時冰寒之氣湧出,順著輪廓勾勒,終於顯露出清晰景象,這是艦靈郭瑞德在幫他。

外形很像魔人的高大雕像,穿著樣式很奇異的戰甲,兩手橫在胸前,如果把長刀放上去,正好橫刀怒視的造型。

高德審視著雕像,忽然一個激靈,如果去掉面目和戰甲上的多餘裝飾,這尊雕像跟他在西城姐妹會殿堂裡見到的義思達雕像頗為相似。

“這是郭瑞德的塑像。”艦靈郭瑞德嘀咕,“雖然完全不像,但我覺得只有這個可能。”

如果是一代代人照著前代被損毀的雕像,或者只靠記憶和口述傳承,千萬年來傳承下來的話,的確會是這種神似形不似的效果。

“那麼就破案了?”高德吐了口濁氣,“事情很簡單,十萬年前郭瑞德來了這裡一趟,那時候這裡雖然不是島,但仍然是扶桑的中心,是有人的。郭瑞德把存放啟示錄的線索交代給這邊的人,讓他們一代代傳承下來。過程如何難以探究,只能確定,把這把刀放回遠處,接觸到的什麼魔神,應該就跟郭瑞德留下的東西有關。”

“是的是的。”艦靈郭瑞德激動得都變成電子音了,“快放上去,快!”

“說什麼傻話呢,”高德嗤笑,“別忘了我人不在這,只是在遙控傀儡。你能保證把刀放上去然後接觸什麼魔神,我跟傀儡的關聯不會中斷?”

“我……”艦靈郭瑞德大概是想說你中斷了不是還有我麼,可高德說到的可能性讓它也遲疑了。

“先不急。”高德不僅不急著把刀放回去,甚至都不急著問老巫女。

他先伸展超脫視野,穿透大廳,觀察整座巢坑。

這座巢坑只是比鐵鏽人的巢坑大一些,但住著的人卻遠遠超過鐵鏽人,身泛魔光的人比例也高得出奇。不過魔光以孽魔的紫光為主,這倒是有些稀奇。粗略估計,整座巢坑大約住著十萬人,高德懷疑這裡的人都是巫女一脈傳承下來的。

超脫視野繼續伸展,看到點點白光分佈在遠處的兩個位置,那是提燈人的魂火之光。一處應該是在大將軍府,另一處是在擱淺的運兵船上。看來鐵中玉嚴格執行了自己的部署,以佔據大將軍府為目的。能這麼順利,恐怕也跟自己制服了巫女,讓大將軍喪失了鬥志有關。

收回視野,這時高德才開口:“好了,你可以說了,先說說這個神座的來歷。”

“這是魔神之座,就是這個名字。”老巫女的語氣滄桑而悠遠,“或許魔神有具體的名字,但那也是不知道幾千幾萬年前的事情了,我們只知道這是魔神之座。”

“神座是……”

老巫女忽然長嘆,“無上的大人啊,你又何必如此考驗我呢,當你來到這裡時,其實已經知道了一切啊。”

“為什麼這麼說?”高德有點懵逼。

“立在我眼前的只是你的軀殼,”老巫女說:“跟這個神座一樣,真正的你並不在這裡。我能感覺到,不是靠魔神賜予我的力量,而是我的……我就是這麼覺得的。”

接著她忽然噗通跪地,惶恐的道:“難道你就是真正的魔神,是來懲罰我們對你的褻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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