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這麼一個夢,夢裡的男孩在一望無盡的雪原流浪,攀登上了神的殿堂,最後回到了自己想要回到的故鄉,但最終迎接他的卻是無有歸途的絕境。

最終,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走向死亡的呢?

我想不到,也思考不了。我只能對此懷有歉意,不住的愧疚著,後悔著……如果……如果早知道,如果能夠讓我重新選擇一次,那麼我或許可以賦予他一段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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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美滿,但至少不是那麼的絕望與短暫。

“折,該醒了。”

耳畔傳來輕柔的呼喚聲,處於朦朧狀態的意識開始恢復,我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首先是那熟悉的木質天花板,打磨光滑的紅色木板上帶著天然的細密漩渦木紋,色澤典雅,而且在有些溫暖的室溫中散發出的輕澹芳香有點像楠木的清香,又帶些松木的香脂味——毫無疑問,這是屬於我的房間。

微一側頭,接著映入我眼中的是靜柔美的側臉;她坐在床畔,用手掌託著臉頰,用格外柔美的目光注視著我,從窗外透入的澹澹的暖黃色陽光為她的臉頰邊沿鍍上了一層金邊,將白皙的肌膚照映得白裡透紅,宛如景天科的白牡丹花瓣般豔麗,嬌美得讓人心生伸手撫摸的慾望。

我的心絃重重一顫,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避免自己露出窘迫的姿態,不過隨即卻又想起理人曾說過他打傷了襲擊自己的人,心又提了起來,連忙撐起身來打量坐在床頭的靜:“姐姐……你,沒受傷吧?”

她“恩”地點了下頭,站起身在床前轉起圈來,過膝的橙色長裙像隨風搖曳的花骨朵般搖擺不定,隱約有著女性曼妙輪廓的身姿輕盈的旋轉,動靜間的姿態極盡優雅與柔美,沒有絲毫的凝滯或是不便的感覺。

我注視著靜那彷彿舞蹈般連續旋轉的優美身姿,第一次知道她居然有著這樣的舞蹈功底,從那平衡而又柔美的手足動作來看,她想必在學校應該有練什麼舞蹈吧?而且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將一時間有些飄飛的思緒拉了回來,我的心中不免又浮現出了疑問。

從理人信誓旦旦的話以及在幻想境界一側的世界看到的屬於他的記憶來看,那時候襲擊他的人確實被他的反擊所打傷,雖然那人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用咒力進行攻擊,但最後理人看到的逃走的身影,確實和靜有些相似。而且,當時的靜確實不知所蹤,還特意的親密的友人穗子進行了催眠,這一切都透出了極大的異常,所以我已經預設了襲擊理人的那人就是靜——至於她這麼做的理由還是未知。

但現在從靜的動作來看,她的身上顯然沒有受傷的痕跡,而她的舉動大概也是在向我表示這一點。難道從一開始就是我猜錯了?襲擊理人的並不是靜,而是另有他人嗎?

我心有疑惑,正打算直接詢問,目光卻又恰好對上靜微微翹起的眼眸,那一對如月牙般的翠綠眼眸像一汪清幽的碧水寒潭,深不見底的朦朧碧綠中透出淺淺的笑意,似乎在無聲的提醒我——折,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哦。

湧到唇邊的話被咽了回去,我思緒一轉,反過來進行思考,如果這一件事情真的和靜沒有關係的話,那以她的性格來看,應該也不會特意做出現在這種姿態。

到底是怎麼樣呢?

我的思緒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決定把問題放下,既然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那麼好像也沒必要追究裡面的真相——有時候,知道的越多並不代表完美或是幸福,反而可能讓事態變得更麻煩,讓自己的狀況變得越發糟糕。

“姐姐原來練過跳舞啊,動作……恩,很漂亮。”

心裡下了決定,我也就無意繼續糾纏追問,隨便找了個由頭另起了話題:“不過看起來怎麼有點像是神樂舞的姿勢,對……很像是去年鎮花祭上巫女跳的舞,特別是那個撫面扶袖的動作,簡直一模一樣。”

“叫《花扇》,你說的動作是落花掩面,用來向神傳達鮮花的美麗以及對春的挽留。”

靜的動作頓了一下,最後盈盈下拜,屈膝跪坐在榻榻米上,雙手除了大指姆以外的四指傾斜呈內九十度交疊按在膝蓋前的地面上,微一彎腰,以示舞蹈告終以及將春意送還神明——這一連串的動作嫻熟而優雅,毫無錯漏或是生疏之處,如果換上一身巫女服飾,手執百色鮮花為扇面,花枝作扇骨的花扇,想必就算在祭典上當眾表演,也能贏得所有觀眾的青睞吧。

我突然有這麼一種錯覺,靜的舞姿哪怕比起去年在鎮花祭上所看到的那幾名巫女來說也並不遜色,甚至比她們更為嫻熟從容,姿態也更加的完美——當然,這不過是從一個觀眾角度來看,更細微的東西就不是我所能夠理解的了。

看著靜的舞姿,我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認識的青山詩音,又想起了靜在遇到青山詩音後顯得有些古怪的態度。兩個人都練過名叫《花扇》的舞蹈,難道兩人早就已經認識了?可是看當時青山詩音的態度,她好像並不認識靜。

保有著這樣的疑惑,我試探性的向收起姿勢站起身來的靜詢問:“是這樣啊,說起來我認識了一個朋友,好像就是鎮花祭跳這種舞的巫女,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她?她叫……”

“我知道,青山……詩音,我認識她。”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名字,話就被靜打斷了,她原本平靜的臉色就像是天氣多變的夏季,瞬間籠上了一層陰鬱的色彩,複雜至極的各色神情在臉上快速變動,最後殘留下的只有一抹深惡痛絕的厭憎:“我討厭這個人,討厭這個名字。折,以後不要跟她來往。”

“為什麼”這句話還沒來及問出來就被我吞了回去,我看著靜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心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卻弄不清楚她為何對青山詩音抱有這樣劇烈的厭惡情緒。

我和靜都沉默了起來,室內的氛圍也一下子變得有些死寂。過了一會,靜就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被厚厚的黑色長襪包括的勻稱纖秀雙足踩在榻榻米上毫無聲響,彷彿幽靈般輕飄飄的,沒有重量似的。

“我去幫你端早餐上來。”

她拉開拉式門走了出去,卻沒有反手關上,反而駐足不動了。大概過了十幾秒,才側過身來,眼眸閃爍地看著我:“紗下午打算回家,你不是答應她要和她一起去醫院看望她的母親嗎?如果沒事的話,就快點準備一下吧。”

聽她提起紗,我不免又回想起昨晚所發生的事情,那張唇角沾染著一抹血色的美麗面孔浮現的腦海中,那冰冷的眼眸,鮮紅的髮絲……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只是一眼就徹底顛覆了以往我對紗的所有觀感——雖然我很清楚當時的那“紗”與自己所的紗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潛意識似乎受到了嚴重的影響,總是不由自主的認為那或許就是紗所應該擁有的真實面目。

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和我現在的心態有著一些相似。因為心理受到某種特殊的刺激,因此對產生這種刺激的源頭有著異常的敏感性,甚至上升到生理過敏的程度。

這是病,得治。

我調侃了自己一句,目送著靜拉上門離開,然後開始對自己的心理進行調節以及修復,同時也坐起身來嘗試動彈身體,隨後驚訝的發現昨天挨了理人沉重一擊的胸腹居然毫無疼痛感,哪怕用手按壓,也沒有任何受損的感覺。

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現問題,這時我不僅沒能鬆口氣,反而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有時候如果疼痛不顯,反而可能傷得更加嚴重。有很多臟器受損毫無疼痛,直到臟器衰竭才逐漸反饋出來,並且也不是透過疼痛,而是透過尿血、呼吸困難、渾身水腫……等嚴重症狀反應而出。

不過一般到了這種程度,再想救治就非常困難了,大多數都必須進行臟器移植手術才能救得過來。

這麼一思考,我的心就有些發虛,思考著是不是該找誰幫忙檢查一下身體——對了,下午和紗一起去醫院看望六識小姐,正好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問題。

定下了心思,我終於將目光轉向室內的矮桌……不,更準確的來說,是將視線由現實轉換到了幻想境界所構築的以太世界,這一幻想的世界在我的感知中與現實世界重疊,一切存在於五感中的事物都被對映到其中,形成與現實世界一般無二的環境與事物。

就像是在我的精神世界中構築出了一個現實世界的映象投影,將現實世界的一切都倒映了出來。如果不刻意使用以太識區分現實與虛幻,那麼在我的眼中,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根本難以分清,甚至有的時候,幻想會壓倒現實,讓現實變得曖昧,變得怪誕離奇。

壁如被鑿出了兩個碩大如水缸的大洞的天花板,從那本應看到藍天的窟窿裡看不到湛藍的色彩,而是兩隻燦金色的碩大眼球在流淌著金黃色的光線——泰德那龐大的軀體已經有二十幾公尺那麼長,根本擠不進屋子裡來,於是用兩根手指在屋頂扣出兩個窟窿,探頭探腦的窺視著屋內。

說實話,如果不是以太識的幫助區分,那我剛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得被這傢伙重新嚇暈過去——任誰醒來的時候,看到頭頂一對跟水缸差不多一樣大的金色眼珠子在轉來轉去,只怕都會嚇得不輕。

泰德的眼睛滴熘熘地轉動著,一會看向我,一會看向矮桌的方向;現實一側本應該是空無一人的位置,在幻想世界的一側,那裡卻有著一名黑髮黑眼的成年女性。她悠閒自然地跪坐在矮桌前,挺翹豐腴的臀部壓在被黑色長襪包裹的腳踝上,背部挺拔筆直,漆黑如墨的烏髮及腰,黑色長襪包裹的大腿小腿緊繃著,從黑色中又隱隱透出白皙的肉色來。

她穿著一身與靜的衣服款式一模一樣,但顏色卻不同的黑色長裙以及黑色修身毛衣,兩者恰到好處的將她身姿的柔美曲線凸顯了出來,使那介於修長與豐腴之間得到完美平衡的身姿變得更加的引人注目——這幾乎純黑的一切與她雪白的肌膚形成了極其強烈的色彩對比,在刺激人的眼球,給人格外鮮明印象的同時,又透出一種冰冷、陰鬱的氣質,甚至叫人感覺她的身上似乎藏著什麼格外危險的東西,這種感覺就像是前方有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與漩渦,只要一接近,就會將人拉入無法掙脫的深淵之中。

當我向她看去時,她正饒有興致的把玩著矮桌上的茶杯與水壺,將沒有水的直口陶瓷茶杯一隻只的套在手指上轉來轉去,然後另一只手又抓著水壺的S形壺嘴甩了好幾下——簡直就像是一個對什麼都抱有好奇心的嬰兒般,隨便抓到什麼都能當做玩具。

“尼斯緹娜……這樣稱呼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躊躇了一會,我這才向著女性搭話。

“誒……”

她應了一聲,放下茶杯與水壺,轉過身來看向我,精凋細琢的面孔掛著柔和的微笑:“是的,艾因。這是您所賜予的名字,請您就這樣直接的稱呼我吧。”

“那麼解釋一下吧,你……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我緊緊地盯著她,心情有些沉重。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的幻想緊緊侷限於精神層面的干涉,頂多只能對他人的意識造成影響。但是現在,這種認知遭到了顛覆——早在幾個月前,本就應該死去的理人以一種堪稱詭異的形態復活,而這這件事情的原因就和眼前難以分清是幻象還是真實的“生命”有關。

死者蘇生,以幻象干涉現實,甚至使復生的理人擁有了咒力,在雪祭的最後一天把祭典攪得一塌湖塗,甚至還造成了川上先生的死亡與美嘉的受傷,整個町因此亂成了一鍋粥。

“當然是艾因讓我在這個新的世界誕生的。”

她唇角的弧度微微擴大,笑容飽含深邃的意味:“或許您自己沒有察覺,但如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您自己所促成的。那個叫做橫山理人的孩子的重現世間,以及我的誕生,都是遵循著您的意願。他為了能夠重返世間與得到救贖而向您祈禱,而您對他的響應則讓我得以誕生——哪怕,對您來說這不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得甚至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念頭。”

她的話出乎我的意料,叫我心亂如麻,不由得回憶起這一段時間所發生過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我,理人不會死。理人不死,小井兄弟就不會萌發出復生死者的想法。而小井兄弟如果不進行復生死者的試驗,真村就不會有機會踏出八丁標,那些與我有關係的孩子說不定也可以不用死。這些都不發生的話,昨天的雪祭也會圓滿結束,不會發生那樣的動亂。

還有……如果不是我,靜或許也不會變的像現在一樣的異常。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嗎?

我的嘴巴裡有種苦澀的味道在蔓延,無法否認這種可能性,哪怕再怎麼用身處車禍現場卻不一定與車禍發生有關係這種理論來欺騙自己,但是毫無疑問,在這一串的事情中,我都是堪稱是一個必不可缺的人物,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我,這些事情都可能不會發生。

只是這麼一想,任何自欺欺人的想法都變得毫無說服力。

事實就是,我是這一連串事件的核心,一切都圍繞著我發生。而在此之中,我卻最終什麼都沒能做到,即使是幫助真村,也不過是挽回了一點自己的過失,但更多的錯誤卻已經無法挽回。

這一次所發生的一切事務,最終的責任都要歸咎到我的身上,無法被推脫,也無法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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