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只有陳剎巡視的目光,以及那些同行們越發粗重的呼吸。

陳剎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看來在下今天又要無功而返了啊。”

“小子!”

他轉身就要下樓的時候,蒼老的聲音從櫃檯後方傳來,正是那個之前負責登記的老頭子。

“他們這些人也多是新來的,那天的事情,本來就是半夜三更發生的,自然沒有幾個真的看見過,算了吧。”

陳剎的腳步一頓,臉上的微笑漸漸的收斂。

那一對笑眼搭配著向下勾勒的嘴角,總給人一種對方彷彿在笑,但是卻極為不高興的矛盾怪異之感。

陳剎轉過頭,看向了櫃檯方向的老人淡淡的道:“那就不歸我管了,況且,別人或許不知道,您十二個時辰都在這邊,您難不成也不知道嗎?”

老者眉頭一皺,他聽出了陳剎話中的鋒利。

“鎖天樓不能參與江湖紛爭!”

陳剎嘴角露出嘲諷笑意道:“可是閣下現在不就已經是在參與江湖紛爭了嗎?還是說,我在鎖天樓丟了東西,那東西是被鎖天樓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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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我鎖天樓難不成還會在意一個區區中品手弩不成?”

老人猛地從那邊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看向陳剎。

陳剎聳了聳肩:

“您不能代表鎖天樓,而且鎖天樓也無法代表您,不是嗎?

當然了,我的意思不是懷疑老爺子,只是如果老爺子知道什麼訊息的話,還請早點告訴我,要不然以後這鎖天樓四層說不定就只有我這一人了,太多也忙不過來不是。”

“狂妄,你家大人難道沒有教過你,出門在外最不能惹的幾家勢力都有什麼嗎?”

“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東西,就算是鬧到中州楚家,我也是佔理的。”陳剎淡淡的說道。

中州楚家乃是與沈,白,錢,秦並稱的中州最大的五個勢力家族,家族核心業務類似於皇朝一般,主宰整個中州。一般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時候,便會去找楚家作為仲裁。

當然,能夠做到這一步的,要麼是和這些家族門派一般或者差上一些的大勢力,要麼就是煉神境以上的大高手,尋常人雞毛蒜皮的破事楚家怎麼可能會理會。

老者被陳剎這狂妄的話愣是給氣笑了,指了陳剎半天,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行了,懶得和您廢話。”

陳剎再度轉頭,看向了鎖天樓只有十來個人的四層,笑道:

“既然諸位也不曾聽聞,那麼我們明日再見,當然了,也有一部分是一會見~告辭了。”

陳剎腳步輕鬆,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你們沒有人願意說,那我就把你們全殺了,殺到有人願意告訴我,殺到有人即便不願意,也會被那些懼怕的人們強行帶來告訴我。

這些人跑掉也無所謂,正如他剛剛所說,鎖天樓負責四層的那個老頭子不可能不知道,殺到整個鎖天樓四層除了自己之外沒有活人,也就罷了。

這,就是實力!

‘不過可惜了,最多也就這兩天了,鎖天樓要麼會妥協,要麼從風原國國都或者那幾個邊境大城的鎖天分樓之內派來高手幹掉自己。’

握了握身後的鏽劍,陳剎心裡頭多出了一份安全感。

轉角進入衚衕之中,陳剎的腳步就停在了那裡,不出他的意料之外,一個手持褐黃色竹竿的老朽站在那邊。

“老夫今日不是以鎖天樓鐵鹽城分樓樓主的身份找你,而是以‘狂沙客路桓’的身份來找你,接我一仗,我便告訴你那手弩在誰手中。”

“嚯,原來還真有樓主這一說?”

陳剎饒有興趣的看向老者,鎖天樓諸多分樓,在設立的時候,不會有人知曉樓主是誰,有可能是負責換掛板的小廝,也有可能是負責整理檔案的人員,都有可能。

不只是陳一人,許多人都以為這是鎖天樓的噱頭而已,讓其不要在分樓之中鬧事所遺留的一個手段罷了,沒成想竟然還真的有這樣一位樓主。

“如此,倒是小子孟浪了!見過路前輩。”

陳抱拳行禮,神色卻頗有興致的看向眼前這個自稱為狂沙客路桓的老者。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比起老夫那會見到的狂妄的多,老夫區區一個凝氣一重的老朽可當不起一聲前輩。”

老人嘴角冷笑,話雖說的滿,但是話語中的諷刺毋庸置疑。

陳點了點頭,收起了雙拳,笑道:“既如此,前輩就動手吧!”

陸恆老臉一拉,好一個不識趣的小子!

手中褐色竹竿輕輕點了一下地面,一道如同電影特效一般的白色氣流以竹竿點下地面呈圓形擴散開來。

陳神色不動,但是渾身肌肉緊繃,他已經準備好,一旦有半點不對,直接開啟暗裔化身狀態。這老頭子如果敢真的下殺手,背後長劍陳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畢竟從東方婉兒那裡就已經知曉,凝氣境與鍛體境之間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計,或是剛猛,或是陰柔的真氣防不勝防,是丁點真氣的人體很難硬扛下的。

老人動了,褐黃色的竹竿與灰色的身影化作一道疾風而來,沒有什麼多餘的攻勢,僅僅只是一招最最普通的力劈華山,卻給陳一種勢不可擋之感。

陳眼神沒有絲毫驚慌,手中短劍倒握,手臂上的根根倒刺透體而出,暗紅色的皮膚以及那些黑色的倒刺看上去極為猙獰可怖。

老人的眼中也是露出了驚色,他當然沒有使出全力,作為鐵臂猿王的中品血脈,一旦催動全力的話,這一式簡簡單單的力劈華山雖然無法真的開山斷海,但是三層房屋大小的巨石還是很輕易的就能將其崩碎的。

看眼前這個傻小子竟然想要硬抗,老人嘴角露出了一絲玩味之色。

不過這小家夥的血脈著實詭異,看上去好似不是妖魔血脈,更像是先輩之中武學大成所凝練而出的特殊獨有體質。

果然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家裡人也不好好教育教育!

“鐺!”

一眼看去彷彿只是木質的褐黃色竹竿竟然與黑色短刀相交發出了一聲金鐵交鳴的響聲,陳足足退了十二步,這才止住了強大力量攻來而沸騰不已的胸口鮮血。

“這老頭沒有動用全力!”

陳對於這點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要不然傻子才會硬接這一棍,自己的優勢又不在對撞之中,如此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嘗試一下凝氣武者的實力。

果然,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話,有那麼極為微弱的可能暗殺掉,但是想要正面對抗,有點想太多。

他驚訝,路桓更驚訝。

鐵臂猿王血脈對於肉身蠻力加成堪稱恐怖,即便他沒有催動血脈力量,這一棍也絕對不是一個鍛體境的小子只是後退十幾步就能夠接的下來的。

原本想著最起碼也得吐出來幾口血,未成想僅僅只是後退十幾步。

不過他路桓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沒有強攻,而是看著陳有些不滿的甩了甩被震麻的手臂,半晌後才道:

“小瞧了你小子的實力,怪不得能把那群小家夥一個接一個的全都宰了,不過老夫說到做到,這一棍你與鐵鹽城鎖天樓分樓的恩怨就兩清了。”

陳沒有回答,仍然直勾勾的盯著他。

路桓有些無奈道:“當日那老頭的確是個蠢貨,中品的弩箭拿出來彷彿是顯擺一樣,出了鎖天樓之後,我記得好像是殘刀和破斧兩人追出去的,哦,這是他們倆的代號,真名叫朱旭和甄雲。”

陳眉頭一皺。

路桓只是看他這幅模樣就知道是為何:“朱旭長的極壯,耳邊有一道傷疤從耳後道左臉,甄雲身材瘦小......”

朱旭便是死在了自己帳篷裡,林老頭手中的那個漢子,這麼說來的話,那把碧儷弩被甄雲拿走了?

“那人在哪?”陳心中殺意翻騰。

如果說,這把弓弩給他,讓他去解救呂,那陳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是既然誤打誤撞的把那呂給救了,那麼無疑,這把碧儷弩就是自己的東西了,自己的東西被人拿走了,那還得了?

這就是陳的自我價值觀。

“你這小子做事不考慮後果的嘛?這麼大的動靜,那甄雲就算回來了肯定也聽說了,自然是早早的溜了,至於溜去哪裡,我就不知道了!”

陳眉頭皺的更甚,不過老頭說的對,這個的確是不可避免的。

‘恩?’陳心中一動,他手中的黑色匕首突然一震。

陳拱了拱手:“不管怎麼樣,之前多有得罪,如此多謝路前輩了。”

路桓連理都沒理,直接兩腳踏空,翻過一遍的牆頭消失不見。

陳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其中一個同行貢獻給自己的院落房間之後,這才拿出黑色匕首。

‘狼靈之惡已觸發,標記目標為甄雲。’

陳嘴角上挑,這人確實該死。

手中黑色短劍一陣變化,瞬間變成了一把雪白色的長弓,與此同時,陳臉上緊緊貼合了一具黑色的面具。

臉上帶著面具的感覺並不舒服,雖然說這面具並不影響他的視野和行動。

陳剛剛碰觸面具想要摘下,突然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了一個方向。

那是正西方,看到的除了一面牆之外,並無他物。

可是瞬間,原本面具上瞳孔視野之中出現了一個黑白相間的漩渦,原本的那面牆消失不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身材消瘦的青年,青年騎著一匹駿馬身後揚起一陣一陣的沙塵。

隨著駿馬的一聲長鳴,青年有些興奮和驚慌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輕輕的松了一口氣,看向一旁豎起的巨大石碑:渾陽城。

漩渦再度變成了漩渦,很快眼前就重新面成了那一面牆。

陳始終沒有說話,神色淡漠。

耳邊,那獨屬於狼靈的嘶吼聲再次出現。

“我看見他了!親愛的!我看見他了!”

“別著急,親愛的,是我們看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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