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請問一下,這家人呢?”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青年拉扯著站在自家門口曬太陽的中年漢子,指著旁邊的另外一戶人家問道。

“老李家啊?前些天有一個老漂亮的姑娘找上了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李頭和他那現在還沒找到娘們的不孝子第二天就看不著了。”

“哦,是這樣啊,那多謝叔了。”青年臉色有些古怪,站在他之前手指的那戶人家門口愣了好一會。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陳剎。

原本想著離開了黑沙城,以後能不能再回來都是個問題了,自己在這城內唯一還算是熟知的,便只有黑風門的外門掌事,那位李長鷹,李掌事了,自己走怎麼說都得去打一聲招呼才對。

回到外門,找不到人,千方百計的打聽到了這位的住處,這才算是摸到了這裡,沒成想,敲了半天門仍然無人應答,原來都已經離開了。

最終,陳剎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趁著沒人,一個縱躍翻入牆內。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小院,最起碼以陳剎的眼光來看,看不出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只不過這院落總給陳剎一種很危險的怪異感覺。

陳剎的腳步放鬆,下意識的將自身進入了‘埋伏’狀態。

‘沒人!’

繞了一圈之後,他可以很確定,這院落之中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一個活人。

陳剎的心神這才徹底放鬆了下來,解除了‘埋伏’狀態之後,想了想還是來到了一直沒有進去的房間門口,推門而入。

剛一進門,陳剎就知道讓自己心中感覺不安的來源究竟是什麼了。

那是一把劍。

一把被封在鞘中的長劍。

古樸之極,甚至可以用破敗不堪來形容,陳剎都可以清晰看到,劍鞘的邊角已經有了點點鏽跡,劍柄原本的包裹已經破碎,後來草草纏上的一層白色布錦已經有些泛黃了。

可是這樣一把劍,只是靜靜的躺在桌面上,磅礴的劍意與那股壓力感竟然讓陳剎第一時間沒敢邁入其中。

他深呼了一口氣,終於跨過門檻,來到了桌旁,站在那裡,死死的盯著桌子上的這把劍。

陳剎眉頭微皺,除了這把劍之外,桌子上還可以清晰的看到幾行刻字。

不是利器所刻,陳剎只是稍微一打量,就能看到有一些指甲劈開的痕跡。

‘除了這條命,我不會再要你半點東西!’

眼角餘光一瞥,陳剎一個箭步,撿起了地上被揉成了一個球的紙團。

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有老友相尋,這一趟凶多吉少,我不會教你武功,但是這把劍內留有三道融合劍意的劍氣,且留作防身罷。’

簡單的一句話,頓時在陳剎的腦中勾勒出來一副圖畫。

他看著被揉成一團的書信,嘴角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這父子矛盾可真是夠尖銳的,沒想到這位李叔居然還有這等神秘來歷!”

“不過這把劍......”

陳剎想要帶著,但是又生怕這位不知道名字的李伯父是不是在裡面加了什麼,譬如如果不是他兒子拔劍,這一劍拔出,那劍氣不是斬向敵人,而是斬向自己的古怪設定,要是這樣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

不過陳剎還是將這把劍拿在了手中,畢竟自己雖然有自信,但是仍然有可能遇到那種死局的情況,這把劍雖然不知道如何,但是終歸也算是一張底牌了......

雖然這一趟沒見到想要見到的人,不過莫名其妙拿來一把劍,也算是有所收穫了。

斷崖山脈。

陳剎還是頭一次來到這山脈之中的高峰之上,俯視著山河無盡,一股豪氣從陳剎胸中激盪而出。

不過他這次來不是看風景的。

找了一上午的時間,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目標。

那是一個渾身雪白雪白的猿猴,正在一顆大樹上對著這邊看著山下瀑布發呆的陳剎嘰嘰喳喳。

陳剎轉過頭,嘴角露出了一絲極為滿意笑容。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微笑,那白色猿猴也不害怕,反而嘰嘰嘰的同樣露出笑容,與此同時,一顆石子被丟了下來。

輕輕閃躲開,陳剎裝作一副沒有看到那小白猿繼續挑釁的動作一般,從懷中拿出一把帶鞘長劍。

這劍可不是一般的長劍,乃是足足花了陳剎十兩銀子的精鋼劍。

陳剎站在山崖上,對著那山峰上滾滾而落的瀑布,鏘的一聲,拔出了手中長劍。

劍鋒對準那譁啦啦的瀑布,就是一劈,隨後收劍而立。

那姿態,那模樣,彷彿真是一個超然於物外的隱世劍客一般。

可惜,這裡沒有其他的觀眾,只有一個猴子全程從頭到腳觀賞了一遍。

當然,陳剎原本的目的,就是讓這個猴子看。

若有若無的瞥了那邊一眼,看著那猴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陳剎心裡毫無罪孽心,繼續重複著剛才的動作。

不過那到底也只是個猴子,陳剎怕其沒有耐性,只是再度演示了三遍之後,有意無意的將那把從李長鷹家中得到的那把鏽劍掉落在地上,幾個縱躍之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陳剎的身影一下子變得極為恍惚,最終與身旁的景色融為了一體,就這麼牢牢的盯著自己掉落那把鏽劍,以及那個猴子的位置。

對於陳剎的突然消失,那小猴子顯然沒反應過神來,不過很快,就興奮的跑到了陳剎之前站立的位置,撿起了那把鏽跡斑斑的帶鞘長劍。

對於手中的劍器,小猴子顯然極為好奇,輕輕觸碰一下,便連忙縮回爪子,大眼珠子圓溜溜的亂晃,但是目光卻始終盯著這把長劍。

終於,確定了這東西應該不會自己動之後,小猴子這才撿起來,學著陳剎剛才的那模樣,將劍鞘夾在腋下,白毛密佈的爪子扣住了那破爛的劍柄。

沐猴而冠。

陳剎的呼吸下意識的屏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那小猴子。身體渾身肌肉緊繃,做好了瞬間就跑路的準備。

“嘎啦”

一聲極為刺耳的拔劍聲,顯然因為這裡面的劍器同樣被鏽住,而導致拔劍並不順利。

但是好在這小白猿並沒有嚇到,反而更加努力的從中拔出長劍。

終於,一把同樣也是鏽跡斑斑的長劍被小白猿握在了手中,隨後學著陳剎的模樣,對著那邊的瀑布就是一劈。

一股狂風陡然而起。

陳剎原本瞪大的眼睛瞬間被風吹得生疼生疼,不僅如此,就連他身上的偽裝狀態都消失,身體不由自主的被這股狂風吹得幾乎倒飛出去。

他眼疾手快,連忙抓住了一旁的樹木,雙眼緊閉,心中不住的咒罵。

狂風來的快,去的也快。

風力消除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這片地方已經是一片狼藉。

陳剎沒有那個時間注意這些被吹倒,吹飛的樹木砂石,尋找著小白猿的蹤跡。

他松了一口氣,小白猿毫髮無傷,甚至連剛才的那股風力似乎都沒有感受到,眼神極為茫然空洞,彷彿是見了鬼一般。

陳剎的目光順著小白猿,望向了那片瀑布,倒吸了一口冷氣。

如果說之前的那瀑布,就只是一個尋常的瀑布切面垂直下落的圖形,那麼現在,這個下落不在垂直,一道將瀑布從頭劈開的碩大裂縫凹陷出現在了那裡。

陳剎不再猶豫,一個箭步便從那小白猿手中將長劍奪了過來,惡狠狠地插在了劍柄之中。

心頭不住的咒罵自己:‘這種寶貝,居然就這麼用了一次,太奢侈了吧。’

轉頭看了一眼仍然愣愣的小白猿,陳剎眉頭微皺。

這小白猿彷彿被這一劍嚇傻了一般,即便自己剛剛把長劍搶回來,仍然沒有半點反應。

不過沒反應也好,要是對著自己也來這麼一劍的話,那麼小命當真是玩完了。

沒有再理會呆傻,嚇壞了的小白猿,陳剎興奮的拿起長劍,朝著斷崖山脈下方的黑沙城走去。

如此,這黑沙城在沒有半點可留戀的地方了,穿過黑沙城,朝著城西官路出發,一直往西走,便能進入沙洲範圍之內了。

他的腳步匆忙,以至於有很多風景沒有看到。

比如呆愣痴傻了一天時間的小白猿,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吃的,而是拿起一根樹枝如同鬼畫符一般憑空亂畫,從今以後朝食晨露暮餐晚霞,將一支樹幹硬生生變成了一把木劍。

比如山門之中,心神透徹,武道之心堅毅異常的一位青年,在某次進入斷崖山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比如行走在城門外,一個雙目緊閉,但卻似乎連人心都能看到的中年漢子蹲在牆角,就這麼‘看著’他一步一步的從黑沙城出發,朝著極西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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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偌大的九州,從來都不只是一個人的江湖。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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