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樓，是整個月華城內最大的酒樓。
這家酒樓的掌櫃很有意思，不像是尋常酒樓那般一個勁的抬高自家酒樓的逼格，反而將整個酒樓的檔次分了好幾個層次。
尋常不是那麼富裕的人家可以來這裡喝幾杯，有錢有勢的，來這邊也不會掉價。
算是一個在沙洲罕有的雅俗共賞的好去處。
青雲樓十樓樓頂，站在這裡可以俯瞰整個月華城大半的風貌。
許然一身黑色居家常服，站在窗沿之畔，與身旁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閒聊。
兩人於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到了，不得不說，這已經給足了那位不小的面子了。
畢竟他許然從武道實力來說，要遠遠高於陳剎。
只不過許然此時的神色不是那麼太好看，稍稍有些陰沉。
“昨夜羅西他們那一行六人，今兒被人發現暴斃與家中。”
另外那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與許然一同望著這整個月華城，說著一件與他們似乎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情。
許然點了點頭，這事剛發生的時候，他就已經知曉了。
“死因大都是被一劍封喉，唯有一個是被硬生生的破去真氣，活活勒死的。眼珠子都硬生生的瞪出來了，聽說把早上看到那人差點嚇個半死。”
許然面不改色，沒有被男子口中的話語嚇到，而是幽幽的長嘆了一口氣：
“這人手段毒辣，很不像是鎖天樓風格啊，真不知道那位刑九公子，怎麼會與這人拉上這麼深的關係！？”
那男子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他是他，刑九公子是刑九公子，即便刑九公子與他關係不菲，可是到底是私人交情，和鎖天樓的關聯不大。料想，即便動了這人，九公子會不高興，但是也不至於和天梟大人那邊撕破臉吧？至於天梟大人......”
許然眉頭一皺：
“說這些作甚？這位剎公子不像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那些人平白無故的嘲笑他人，自身卻瑟縮不前，連一個武者基本的精神都沒有了的傢伙，那位殺了他們也是死有餘辜。”
男子張了張嘴，他很想說一句，只是口頭上的嘲諷兩句，當晚就把人全都殺了，這也算是講道理嘛？
那什麼叫不講道理？
再把人全家都殺了，那才叫不講道理？
“是......”
男子不敢多做回應，只能應了一聲。
許然轉頭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他在想什麼，想了想道：
“這人這次前來，怕不是巧合，應該有一些事情才對，如果是尋常也就罷了，可若是過於為難，我等也無辦法，若此人蠻不講理的話，只能現將其拿下，請天梟大人定奪了。”
男子點了點頭，不在應聲。
沒有讓兩人等太久的時間。
同樣換上了一身黑色常服的陳剎不大一會就在小廝的帶領之下，進了一個用人力負責垂拉的‘電梯’之中，晃晃悠悠的就上了十層。
浩渺閣，便是青雲樓整個十層的一種別稱，這之中只有一席，無疑，便是許然的這一桌。
陳剎從來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首先拱了拱手，面帶笑意：
“見過許國主，下國來人，說起來還從未見過國主，偶然得空來月華城，還得讓國主先行請在下，慚愧，待會某自罰一杯。”
“哈哈哈，剎公子說的哪裡話，區區一些虛禮，算不得什麼，不過一會你確實要自罰一杯，來月華城，竟然沒有先跟老哥我說上一聲。”
對於對方這剎公子的稱呼，陳剎說不出來的不舒服，不過解釋的話，就要說全名，到時候‘陳公子’貌似還是一個德行。
兩人‘一見如故’，還未上酒桌就開始熱絡的聊在了一起。
“昨日聽聞剎公子與那位武洲來的小劍聖於城內一戰，未分勝負，那魏長鋒乃是凝氣三重的境界，公子當真是了不得！”
陳剎眼中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嘴角蕩起了一分笑意，卻還是謙虛的說道：
“國主說的哪裡話，掄起武道境界，您這樣的前輩在場，哪裡輪得上我們後輩，不過只是看不慣那魏長鋒如此看不起我沙洲英豪，一時氣不過而已，何況，未分勝負實在擔不起，還是魏兄技高一籌。”
他故意將‘魏兄’二字咬的極重。
許然這老狐狸直接就聽出了陳剎的弦外之音：
“公子比那小劍聖還要......”
陳剎繼續‘得意’一笑，卻仍然是那副謙虛的讓人想在他臉上打上一拳的笑容：
“不才，今年某還未至雙十。”
許然瞳孔一縮，驚訝的看向了陳剎，這次他可不是裝的，而是真真的驚訝。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說沒到煉神境才是看年齡的一個重要標準，可是無疑，能在二十歲之前，就達到凝氣境的，到底還是少見。
畢竟那小劍聖魏長鋒，今年不也已經二十多了，而且才凝氣三重。
當然，魏長鋒主要是劍法高絕，對於劍意的悟性極高，若是單輪武道境界的話，那也不算是多麼出彩。
他這樣的天才，一般在達到煉神境的門檻之前，才會體現出高人一等的天資來！
可是這也不代表眼前這位剎公子就不驚豔了，不單單是許然，就連一旁從陳剎踏上這浩渺閣之後，一直沒說話的那個男子也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陳剎。
陳剎微微低下頭，伸手將酒壺拿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姿態從容淡定，‘享受’著二人的驚訝目光。
實際上他也有些無奈，這種事情雖然算不上是什麼暴露底牌，但是這麼說出來有一種故意顯擺的感覺。不過為了給二人的心中留下自己這麼一個印象，他也只能如此。
先甭管這新月國有沒有那控制意識，錘鍊精神的武功，自己先把譜擺下，準沒錯！
要不然的話，看的完全是老刑的面子，這老狐狸面上不會差上絲毫，可是心裡頭對於自己的要求絕對不會放在心上。
投資價值這種東西，很重要，而且還要給對方一個好大喜功的年輕人印象，江湖少俠嘛，年少輕狂的很，哪裡有懂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剎公子之天資，老朽生這麼大，還真是頭一次遇到，相比起公子的年齡，老朽與這犬子雙十出頭的時候，恐怕才剛剛摸到凝氣境的門檻，愧不自如，愧不自如啊！”
陳剎裝模作樣的謙虛了幾句，這才將目光轉到了那三十左右的男子身上，有些驚訝道：
“這是貴公子？”
他原本還以為是心腹侍衛什麼的，沒想到是這老家夥的親兒子。
“忘記介紹了，這是犬子，許榮。”
“許兄！”
陳剎率先拱了拱手，許榮連忙接過，趕緊斟起酒杯，直接幹了。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兩方三人都沒有提起諸如刑九，天梟等人，完全就是如同尋常酒友，說了些有的沒的。
直到天色漸沉，始終還是沒有切入正題。
陳剎有些暗罵這個老狐狸，他如果自己開口的話，顯然要陷入被動之中，畢竟是自己來管人家要東西，可是要是不說吧，看這兩人雖然神色迷離，可是從始至終沒有半點醉意的模樣，估計能和自己喝到第二天早上。
或者是直接來個酒力不足，自己鑽桌子底下去。
想了想之前早就有所預料的這種情況，陳剎微閉上眼，緩了緩心神，讓自己朝著喝醉的方向帶。
又足足小半個時辰，推杯換盞之間，陳剎兩頰酡紅，雙眼渾濁。
直接將許榮又敬過來的一杯酒打翻在地上。
陳剎直接在後背椅子上一躺：
“不喝了，再喝估計回不去家門了，這沙洲的宵小太多，喝得多了，說不定被人什麼時候摘了腦袋都不一定！”
許榮被陳剎打翻了酒杯，卻絲毫不生氣，微微笑道：
“剎公子說的哪裡話，別的不說，就您與刑九公子的關係，這有點本事的，誰敢動您啊？”
陳剎微微閉合的雙眼一睜，看向許榮，嘿嘿一笑：
“那是肯定的，我跟你們說，別的不說，我與刑九那可是，鐵打的交情。”
陳剎對於拉虎皮扯大旗這種事情那可是得心應手。
許榮與許然對視了一眼，隨後又看向陳剎，還未等兩人繼續問，陳剎裝模作樣的小聲道：
“你們不知道吧？嗝......要是沒有我，刑九現在還跟許國主你一樣，是一個凝氣六重的武者呢！”
許然一愣，隨即心頭大駭，眼睛轉了好幾圈，低聲笑道：
“剎公子慎言。”
“無妨，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過是說了幾句有的沒的，主要還是刑兄天資卓絕，悟性極高，我們只是閒聊了幾句，隨口說了幾句前人詩詞，他就迎著月色突破了。”
說到這裡，陳剎還有模有樣的看向神色再也繃不住醉意，眼中有駭然之色的許然道：
“許國主，您達到凝氣境六重有一段時間，恐怕距離煉神境也只是隔著一層了，可否跟我說說，這是如何的緣由？”
許然有些慚愧：
“老朽雖然卡在凝氣六重，可是煉神門檻始終未曾觸控過，不過刑九公子無形非是常人可比，我聽聞每人突破煉神，似乎各有各的緣法，恐怕九公子的機緣，對老朽也是無用啊！”
陳剎醉眼朦朧的一皺眉：
“不可能啊，刑兄上次跟我說了一個增加突破煉神境的特殊法子，說什麼只要在進入煉神境之前，多多錘鍊精神力，多多運用精神力，那樣的話，臨近感悟天地，自身的時候，突破煉神的機率會稍稍大上一些。”
陳剎眉頭皺的更甚：
“這廝也不說清楚，我現在連精神力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瞭解，跟真氣相同嗎？彎彎繞繞的，不夠意思。”
許然又是一愣，他怎麼沒聽說過還有這種事？
凝氣境可以習練的精神武學不是沒有，不過大都沒有什麼用途，還有可能把自己練得走火入魔，精神錯亂。
不過這麼細細一想來，好像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啊！
想到這裡，許然笑道：
“精神力，老朽倒是瞭解一些，聽聞不是和真氣一般的能量，而是一種自我意志的顯化。
空有精神力，若無真氣的話，還是無甚大用。
不過若是以精神力駕馭武功真氣，威力比起尋常凝氣之時的招式武學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
這也是煉神境被稱之為宗師的原因之一。”
陳剎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
“這些我不懂，不過刑九他走之前，說你新月國這邊好像出現過這種功法的跡象，不知道許國主是否可以割愛？”
許然一驚，與許榮再度看向陳剎的時候，對方眼神清澈，哪裡還有半分醉意。
許然苦笑一聲，心知這便是對方的目的所在了，不過對方已經交了定金，這訊息對於現在的他而言不可謂不關鍵。
“九公子恐怕是被奸人矇蔽了，我新月國還真是從未聽說過有這種武功現世的跡象。”
許然沉吟了片刻，覺得陳剎都已經說出了‘實情’，自己這般搪塞，有點說不過去，想了想顏真意切道：
“不過剎公子放心，且在月華城待上一段時日，老朽會派遣手下，盡力搜尋，新月國緊挨著平洲與青州，位處狹角，來來往往，龍蛇混雜。想來這種功法雖然珍貴，但是應該不難得手！”
許然倒是沒有怎麼懷疑陳剎口中話語的真實性，畢竟陳剎說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實情，只不過隱去了黃粱夢的存在。
那位九公子也的確是在爍金城突破的煉神境，認識的這位剎公子，兩相一結合，其實陳剎沒有什麼理由騙他們二人。
至於這種方法是否能夠提升進入煉神境的機率？
最起碼陳剎覺得自己編的並沒有什麼邏輯上的問題，若是這許然身後真有武道前輩指點，自己說的狗屁不通，那陳剎也認了，在這月華城若是沒有什麼收穫的話，那自己就轉道，去青洲，直接找老刑。
其實陳剎也不知道這種法子有沒有用處，但是一旦有用，對於自己的幫助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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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可以修煉，意味著持續的時間上沒有太多的桎梏，一旦可以跟隨自己一起行動，戰力上絕對不是1+1那麼簡單。
凡事都怕嘗試，在這種方面上，陳剎的行動力堪稱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