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小姐你快看,海的源頭好像真的是連著天的啊!”

巧晚興奮地站在碼頭,衝張純禎指了指面前的海。張純禎也是第一次見到海,並不是想象中的絲質的藍,而是緞面的綠。

看著一層一層拍打到岸邊的海浪,張純禎不由自主地蹲了下來,把手探了進去,她閉上了眼睛,手隨著海浪來回遊蕩,一絲敬畏湧上了心頭。每一次浪退,都好像有著莫名的力量,試圖把她牽引到命運裡該去的地方,不容她反抗。

輪渡的蒸汽“嗚嗚”地催促著她們趕緊上船,巧晚伸長了脖子,迫不及待地想要上船看看裡面的樣子。張純禎看到她的這個樣子覺得十分好笑,回頭衝身邊的阿威說:

“阿威你就不用送我們上去了,行李箱我們自己提著就可以了。”

阿威為難地撓頭:“這……可是我答應了老爺……”

張純禎指了指遠處排得老長的上船的隊伍:“你看看這麼多人都等著上船,等你上去了,估計都要開船了,那你可就得和我們一起去東洋嘍。”

“啊……這可不行,這……”單純的阿威一聽急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哎喲,阿威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小姐的,你要還是擔心呢,就一直看著我們進去再走。”巧晚不耐煩地對阿威說著。

阿威衝巧晚翻了一個白眼,他從來不擔心小姐,小姐待人待事從來都有自己的解決辦法,他就是對她不放心,成天沒有心眼兒的只知道闖禍。

張純禎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他勉強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送上去了,小姐,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安頓好了,記得給家裡寫封書信。”

張純禎衝他揮了揮手:“那家裡的事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阿威眼眶紅了,卻沒有再說什麼,張純禎拉著巧晚朝遊輪走去。

出示了船票以後,二人進入了艙內,徹底擺脫了阿威的視線。

“小姐!我們終於自由了,哈哈!”巧晚張開雙手,在原地轉圈,開心地衝張純禎笑道。

“別開心的太早啦,留點精力吧,我們要坐一個星期的船才能到東洋呢,我們先稍作休息,等會再到餐廳吃晚飯吧。”張純禎說。

巧晚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衝張純禎搖了搖:

“小姐,我們住01號房哦!”

張純禎點了點頭,往樓梯走去,輪船總共三層樓,一樓是餐廳,左右分別分為西式和中式兩種座椅,可想而知應該是中西式菜餚都有供應。

走到二樓時,張純禎驚訝的發現,竟然是一個很大的舞池,不少服務人員都在搭建舞臺,穿著各類表演服裝的女郎正在一旁小聲地彩排著。

“今晚會有舞會嗎?”巧晚興奮地看向張純禎。

“應該是的。”張純禎沒有過多在意,轉身朝三樓走去,三樓才是乘客們居住的地方。

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發現,巧晚並沒有跟來,而是好奇地望著二樓右邊甲板的位置,張純禎無奈地對她笑道:

“我的好巧晚,我們先把東西放下,一會兒再出來玩好嗎?”

巧晚聽到張純禎叫她,連忙不好意思地跑上了樓。

01號房很好找,走廊走到底的盡頭就是。

巧晚準備把鑰匙插進去的時候,發現門並沒有關上,輕輕一推就開啟了。“可能是服務員打掃過後忘記關了吧。”巧晚自言自語道,順手把鑰匙放到荷包裡了。

張純禎推門而入,就被陽臺的風景吸引住了目光。徑直地走到陽臺上,欄杆上趴著歇息的兩隻海鷗似乎不怕人,她走近了,也只是半眯著眼看了看她,便又合上了。

已是下午五點,浮雲被揉進金色的天際,落日餘暉溫暖地灑在她的身上,讓她如痴如醉地想要在陽臺睡上一覺。

張純禎想了一想還是在床上睡好了,馬上天就黑了,晚上陽臺的風怕是會把人凍病。於是她對在床上蹦躂的巧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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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洗個澡,再睡一覺,你收拾一下東西吧。”

巧晚點了點頭,張純禎進了浴室。

昨晚一心逛夜市,回酒店以後太晚了,也沒來得及洗頭,張純禎翻了一下浴室的儲物櫃,驚喜地發現了一個美國產的吹風機,不僅如此,還有全新的成套化妝品,心中感嘆不愧是國際遊輪,服務周到。

因為是在船上,水壓極其不穩定,水流時大時小,張純禎光除錯水溫都用了好久的時間。“哐”地一聲,船猛地晃動了一下,便趨於平穩了,水壓也變得正常了,應該是船開動了吧,張純禎心想。

洗完了澡,將頭髮吹成半幹後,張純禎覺著有點頭暈,心想著快點出去睡一覺應該就好了。結果她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帶更換的衣服進來,連忙衝著外面喊:

“巧晚!幫我送一套衣服進來。”

門外沒有人回答,張純禎用更大聲喊道:

“巧晚!巧晚!你在嗎?給我送套衣服進來啊!”

可是仍舊沒人理會,張純禎猜到,這丫頭怕是又趁自己不注意跑出去玩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於是張純禎決定自己去拿衣服,反正這是她自己的房間,光著身子也沒人會看見。忽然,她感到浴室門口有人,將什麼東西放下,然後離開了。張純禎奇怪地打開門,發現是件衣服,拿起以後迅速地把門關上,心裡想著,巧晚又在玩什麼鬼把戲呢?

可把衣服展開以後,張純禎著實被嚇了一跳,她敢肯定這絕對不是自己的衣服,自己可沒有這麼大膽的晚禮服,難道是巧晚給自己買的?可這布料看起來價值不菲啊,巧晚哪來的這麼多錢?

心裡做了一番鬥爭以後,張純禎決定先穿著這個晚禮服出去,拿了自己的衣服再換上。

費力地將晚禮服套在身上後,張純禎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身黑色法蘭絨修身及地的背心式禮裙,開衩直到大腿處,背部是半透明的香雲紗,深V領邊鑲鑽,一眼看不穿的纏綿,她彷彿第一次偷穿母親的高跟鞋那般,心中覺得刺激又滿足。

於是她不由自主地拿起儲物櫃裡的胭脂、唇膏,畫了一個淡妝,高貴不失清悠。

她抬手時看到了手腕處哥哥送的手鍊,心裡一陣暖流,她還將昨晚老乞丐送的扳指串了上去,佛手吊墜和它配在一起毫無違和感,出奇地合適。

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欣賞了好久,嘆了口氣,心裡十分的喜歡,但還是決定出去把衣服還給它的主人。

她赤著腳從浴室裡走了出來,竟然發現陽臺上站著一個男人!

這本應該是大叫的情況,可是在張純禎看向他的側臉時,卻發現自己挪不開眼了。他嘴唇緊抿,神色落寞地看著海,就算身上的西裝再奢華,皮鞋一絲灰層也不染,頭髮整理得多麼一絲不苟,都無法掩飾住他眼中的空洞,他所在之處好像自成了一個天地,隔絕了所有的光和溫度,還有她。

他在看什麼,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難過,張純禎心想,無意識地朝他走近了一步,不想卻驚動了他。

他回過頭來,看到張純禎後,眼裡的落寞瞬間被弱不可視的震驚取代,她的眼神,莫名的溫暖,讓他迫切地想要靠近,但是他更想逃避,好像再靠近一步就會被她看穿一切。

但是下一秒,戲謔的表情就出現在他的面龐,他以一個打量地眼神看向她,但他眼裡仍有掩飾不住地讚歎,她眉眼透露著青澀卻略帶孤傲,半溼的頭髮輕貼著臉頰,輕削的肩搭著輕薄的禮服,頸項和背脊在頭髮和紗間若隱若現,她的身段,苗條中起伏著一份豐潤。

張純禎這才看清他的樣貌,心裡竟然又不爭氣好像漏掉了一拍,呆呆地看向他,就算那份落寞閃瞬即逝,她仍可以感受到他那透骨的悲傷,從他捉摸不透的眼神裡,從他高挺的鼻樑裡,從他微笑的嘴唇裡。

他好像窗外大浪中一撮海水,就算波濤不斷,拼命掙扎,也終會消失在下一個浪潮中,張純禎很想捉住那撮海水,想捧在手心裡,想……

“砰”地一聲,房門被開啟,將張純禎驚醒,她連忙看向門外,進來了一個年輕男人,長相倒沒什麼出奇,就是渾身穿金戴銀的十分俗氣。

他懷裡摟著兩個金髮且濃妝豔抹的外國妞,穿著暴露。公子哥嘴裡抽著煙,抽完了還不忘往旁邊的美女臉上啄一口,接著衝房裡喊著:

“瞿少,你好了沒有?舞會都開始好久了。”

喊完了以後才發現張純禎的存在,眼睛瞬間發直了,鬆開旁邊的兩個外國妞,朝張純禎吹了個口哨:

“喲,你還在這玩金屋藏嬌呢。”說完了以後朝張純禎走了過來。

張純禎厭惡地後退了一步,噁心地都不願看他。忽然,有個身影快速地衝到了她的面前,將她整個人擋在身後,是那個男人。她隱約地看到他的臉上充滿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看上去就像面前的公子哥的翻版,張純禎有些恍惚,好像剛才在陽臺看到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對公子哥說:

“不好意思讓劉少久等了,我和她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一下,隨後就到。”

公子哥極具深意長長地“哦”了一聲,神情曖昧地將張純禎和那個瞿少看了兩眼,攬著外國妞們出去了。

張純禎松了一口氣,這才有機會開口對這個瞿少說:

“剛才謝謝你,不過你怎麼在我的房……”

“孝綸這次挑人的眼光還不錯,就是不知怎麼突然換了口味,走清純路線了。”張純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張純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挑人,什麼挑人?”

瞿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衝著門外喊了聲:“吳愷”。

三聲叩門聲響起,門被推開,走進了一個平頭灰色西裝男子,相貌平平,看起來很老實。他目不斜視地講一個鞋盒遞到了瞿少的手上,立即轉身離開了,一看便是瞿少的下屬。

“穿上!”

張純禎下意識地接了過來,開啟後,發現是一雙漆皮淡黃色的高跟鞋。瞿少看著她說:

“待會你隨我去舞池,我裝作對你很風流,你要裝作很享受。價格孝綸應該和你談好了。”

張純禎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瞿少看了看手錶,又看著她愣愣的神情,無奈親自蹲下來,給她穿高跟鞋。

冰冷的手在觸碰到她的腳踝時,涼得她一縮腳,連忙說: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邊說邊急忙將鞋穿上。

她把鞋穿好後,發現瞿少已經將手臂彎了起來,張純禎會意,臉微紅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瞿少感受到了她的觸碰,嘴角輕微地彎了一下,隨後低頭無意間看到了她的手鍊,多看了兩眼,問:

“你這手鍊上的是佛手嗎?”

張純禎看了手鍊一眼,開心地回答:“是的。”

他抬起頭,輕聲地說了句:“很美。”

張純禎一愣,接著被他帶著往前走,兩人如畫般地出去,站在門口的吳愷衝兩人微微地鞠躬,並沒有跟上。

張純禎在下樓梯的時候終於明白過來,他肯定是把自己誤認為成別人了,可是她並不想拆穿,至於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她暫時也無心理會。

從她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不願回頭了,又或許一切,從她穿上那身禮服開始就已經無法回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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