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軌旁參天的大樹綠蔭茂盛,朝夕過隙,此時已是九月底,熱潮剛過,但也悶熱不止。車站旁的學子們,有的滿臉朝氣,一看便是一年級的新生,腦子裡充斥著對新生活的嚮往。

有的一臉的木然,許是甩在專業成績上的尾巴,又或者是生活裡的浮萍,他們意識到,上大學,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方式混日子罷了。

這些種種,對於坐在一旁石凳上畫畫的杵春伊久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他已經在這所學校裡,任教了八年有餘,已到而立之年,經歷了起伏,也看淡了離合。

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沒有手中的紙筆來得實在。他是在和繪畫戀愛,也是在和繪畫生活,並且樂此不疲。

不過這種平淡的生活,在去年裡出過了一個變數,想起了那個變數,他嘴角微彎。發現身邊有雙眼睛正好奇地看著自己,他望了回去。

袁叔寧知道自己的偷看被老師發現了,連忙把頭給撇了回去,專注於手中的畫筆。

杵春伊久眼底有些無奈,面前的這個濃妝女子,穿著袒胸露背的連衣裙,立體的五官標誌著她對生活的細緻追求,還有於己於他人的苛刻。

跟在他身邊寫生的這個活動,是張純禎發明的,流傳於整個專業甚至是學校之中。可是自從張純禎和學校裡那個風雲的人物在一起後,她就很少來了。

這個活動漸漸成為了一種習俗,隔三差五地便有學生到他身邊來求教,他自是樂於看到此景,可是時間一長,他便有些受不了了,畢竟他生來便是一個喜靜的人。

於是他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學生們找不到他的蹤跡,也就漸漸地放棄了這個想法。但眼前的這個袁叔寧,是讓他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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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他對她的瞭解,她是一個喜歡光鮮亮麗的浮華名利之人,早前看出了她對服裝設計專業的熱愛,但是她一直是把這項技能當**好的。

許是她和那個變故之人的糾纏,讓她突然間醒悟了過來,就算是天資一般,但是她堅信勤能補拙。但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那麼的驕傲,並且自成一派,看著她彎腰時胸前的迤邐,他似乎都可以聽到過路男學生的吞嚥之聲。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忽然發現遠處走來了一個人,穿著白底棉布,紫色印花的無袖旗袍裙,秀髮已過肩,踩著平底的布鞋,頭頂的豔陽都不及她臉上的笑容暖心,衝他揮了揮手。

走來的這個女子,是張純禎,是他的得意門生,也是去年的那個變故。本是抱著捉弄之心收她為徒,卻沒想到她在旗袍設計上的造詣徹底讓他折服。

以他專業的實力,他很少由衷地佩服一個學生,張純禎倒是個例外,有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一個叫做“天賦”的東西是多麼的讓人豔羨,他覺得如果她能繼續和自己學下去,她一定會成為這個領域的佼佼者。

張純禎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袁叔寧,她聽說過袁叔寧最近開始奮發學習了,但是她沒有想到袁叔寧能夠堅持這麼久。

袁叔寧居高臨下地看了張純禎一眼,並沒有準備和她打招呼。張純禎一臉的無所謂,她們確實不是那種示好的關係。

杵春伊久對張純禎點了點頭,也沒有過多的言語,而是各畫各的,張純禎也支起支架,加入了他們,這是這個寫生活動的常態,繪畫本就是一個孤獨的過程,他們只是選擇了一起孤獨。

她拿起了畫筆,由心地勾勒了一個人形,準備往上面添置衣物,可是眉頭一皺,無論如何都下不了筆。她強迫自己動筆,可是成果可想而知。

杵春伊久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她的畫,眼底無波無瀾。

她心裡嘆了一口氣,她和瞿繼寬在一起已有半年之久,為了能夠更好地照顧他,她在家裡一切都是親力親為,只為了他疲憊之餘能夠更加的舒心。學習做飯,忙於社交,又哪來的時間攻於設計呢?到底還是讓畫畫的手生了。

大學期間的第二個假期,也就是三個月前的暑假,她到底還是沒能回家,瞿繼寬因為事物繁重,還是只能待在東洋,她放心不下他一個人,所以還是留下來陪了他,她想著,今年過年再回去和家裡人請罪吧。

一整個暑假的時間,她應該抽空出來找杵春伊久請教的,而不是懶散在家,她的內心有些懊惱。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袁叔寧,全神貫注地投入到畫裡,似乎找到了狀態,袁叔寧臉上出現了難得認真的神色。

張純禎越發地心煩意燥,抬手看了看手錶,還早,下午三點。瞿繼寬晚上六點才回家,她四點左右去買菜即可。杵春伊久瞟了她一眼。

她迫使自己靜下心,卻沒有發現自己,時隔不久,她便會看一下手錶,這一點倒是被一旁的杵春伊久發現了。

今天似乎並不是一個適合畫畫的日子。

忽然,一輛汽車,不停地按著喇叭,讓過路的行人避讓,火急火燎地停到了三人的面前。三人驚訝地望了過去。

袁叔寧猛地站了起來,她認出了這是她家的車。司機從車上衝了下來,神色慌張,喘著粗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袁叔寧眉毛一豎,厲聲道:“有什麼事你慢慢說!”

司機焦急地跺腳:“小姐!家裡!是家裡出事了!”

袁叔寧心裡一沉,連忙快步往後座走去,拉開車門忽然意識到什麼,看向杵春伊久,神色有些為難。杵春伊久理解地對她點了點頭說:

“快去吧。”

她繼而對張純禎說:“幫我把畫板什麼的收一下,我改天派人找你拿。”

還不待張純禎回答,她就上了車,下一秒,就風馳電掣地開遠了。

張純禎和杵春伊久對視了一眼,神情都有些茫然,事情發生的太快了,二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雖然張純禎不喜袁叔寧,但是看上去事態有些嚴重,她莫名地也有些心慌。

張純禎突然想到了自己還要買菜,看了眼手錶,發現時間不早了,連忙對杵春伊久說:

“老師,不好意思,我也有些私事,我現在也得走了。”

杵春伊久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許。張純禎開始清東西,也順帶著把袁叔寧的那一份清了起來,臨走前對杵春伊久鞠了一躬,卻沒想到聽他說了一句話,聲音飄渺:

“有的時候,夢想和家庭是不可兼得的,與其在二者之間徘徊,徒增煩惱,不如選擇其中一樣,圖個心安。”

張純禎聞言一怔,咬著唇看向杵春伊久,但是他說完這句話以後,便沒有再看她,而是沉浸到畫裡。

他一語道破了張純禎的處境,點醒了她,面對著突如其來的選擇,她有些無措。站在原地許久,她慢慢地往校門外走去。

她走遠了以後,杵春伊久才抬起頭,看著她有些沉重的步伐,眼裡盡是惋惜。

沒有想到變故再生變故,她像一個普通的妙齡女子一樣,跌入了愛情的織網,還是奮不顧身的那種。

難道她也會隨著時間的洪流,磨掉她的稜角,掩藏曾經的夢,只為了世俗的一時貪歡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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