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助會不僅給他帶來了吃的,更給他請來了方圓幾十裡都有名的大夫。十幾天以後,在互助會的骨幹們無微不至,不辭辛勞的日夜照料下,馬北田終於緩過了那一口氣,活了過來。

當他從陰暗的低矮窩棚的走出來,再次感受到陽光照射在身上那暖暖的感覺,看著周圍鄰居鄉親們驚訝的神情彷彿在:哎呀,這個人不是應該病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這個在十歲以前就因為滿人主子的毆打虐待以及飢餓折磨得過多而麻木得不知道眼淚是什麼味道的漢子瞬間痛哭流涕,淚水沾溼了他互助會的兄弟給他買來的新衣的衣襟,當互助會的兄弟跟出來安慰他的時候,他跪倒在地,指天誓從今往後,生是互助會的人,死是互助會的鬼。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跟著互助會的那些好人鞍前馬後,不計辛勞。他話語不多,也沒進過學堂,不出大道理。但是他卻把互助會的一切行動看在眼裡,更是親自參與到了一次次對窮苦百姓的幫助之中。

有時候,當互助會的大兄弟,就是那些被叫做“會員”的人勸他休息一下時,他總是憨憨一笑,:“沒啥,窮忙活慣了,這活不算啥,你們才是真的辛苦。”

是的,互助會的人比他更辛苦。每天,馬北田都親眼看見,親耳聽見這些大兄弟們聚集到一起,他們熱烈的討論各個村子的情況,為了窮人家的辛酸而費心勞神,總是在合計如何幫助到其他人,當他們確認一個窮人值得幫助的時候,他們就會不怕髒不怕累的去做。

但有時候,也有他們不幫助的人。

有一次,馬北田在屋外給聚一起嘮嗑的“會員們”燒開水——他管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叫做開會,並且一定要喝燒開的水,聽陳組長,沒燒開的水裡有疫氣,喝了容易拉肚子生病。在他燒水的時候,他親耳聽到裡面激烈的爭吵和爭論。

“為什麼不幫助他們?他們也是漢人,而且是孤苦無依的孤寡老人!”其中一個人。

“哼!沒錯,他們是漢人,但是他們連山裡的雅庫特人都不如。他們助紂為虐,不但那個老頭曾經參加過軍隊,連他們的兒子也參加過。他們自己拋棄了作為華夏後裔的光榮。”另一個人高聲反駁。

“可是他們只是一堆孤寡的老人,他們的兒子也已經死了,這難道還不夠嗎?”先前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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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嗎?當然不夠!難道因為他老了,他曾經犯下的罪孽就洗清了?難道他們的兒子死了,就沒有參加過屠殺百姓的軍隊了?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做出的選擇負責,他們當初選擇了屈從暴政,屈從了野蠻人,選擇了用他人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苟且偷生,那麼今日他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就是佛家所的因果報應,是活該的,是不值得同情的!難道,你的殺父仇人當他遲暮白時,就不是你的殺父仇人了?要是他哀求你原諒,你就真的能原諒?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就同意幫助他們。你,你能做到嗎?”後來那個人。

“我……”最終沒有了下文。

事後,馬北田偷偷的問他一個熟悉的會員姜貴:“姜兄弟,為什麼你們要幫助這些非親非故的人?”

姜貴笑了笑:“因為我們都是漢人啊!”

馬北田又問:“可那天不是還給戈哈他們家也送了救濟糧食?他們可是蒙古人。”

姜貴:“因為他們也普通的善良百姓啊。”

馬北田更加不解:“那為什麼今天你們不同意幫三里鋪的何老漢請大夫看病呢?他們也是漢人啊!”

姜貴肅容到:“馬兄弟,這個問題很複雜,我現在給你解釋不清楚,不如這樣,你以後跟著其他人一起上識字班聽老師講課吧,聽多了之後,你就會漸漸明白的。”

於是馬北田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學會了識字,還會寫自己的名字了。雖然有了學問,他很高興,不過他更愛聽老師們講政治課。聽他們講上下五千年的英雄人物,聽那些英雄人物或是悲壯,或是偉大,或是頻繁,或是慘烈的故事。

漸漸的,他也開始明白了一些道理。

由於他無論是幹活,還是學習都認真,積極,任勞任怨,同時還對老師教授的政治課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甚至偶爾能表一自我思考的看法,幾個月後,他就獲得姜貴的舉薦。又經過了幾個月,忽然有一天,姜貴告訴他:進過組織的考察,互助會決定吸收他作為新晉會員,並且送他到北面“基地”去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培訓。

在那個叫做義勇谷的山谷裡,他遇見了李司令。

李司令是他的教官,導師,同時是所有互助會成員的領袖。

在山谷裡,每一個見到李司令的人都會停下來,昂挺胸,站得筆直,然後左手撫胸,右手手指併攏然後斜指著天空喊道:“哈!我的領袖。”

當三個月的培訓結束之後,在結業儀式上,馬北田也這樣行李,並由衷的喊道:“萬歲!我的領袖!”

他心中已經堅信,只有他的領袖,李司令,才是所有漢人的救星,只有漢人,才是華夏的主宰,只有在領袖的領導下,所有的窮苦的,被滿人欺壓的善良百姓才能得到幸福。

所以,當他被捕以後,他毫不畏懼。

當監牢裡的酷吏用鞭子把他的身體抽打得滿是血痕,再潑上鹽水的時候,他緊咬牙關,不讓自己出一呻吟,唯有圓睜的眼睛,怒視著這些無恥吏,滿是恨意和不屑。

吏揮舞著鞭子,威脅道:“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老實交代。,你是什麼人?”

馬北田彷彿回到了他第一次上識字課的時候,他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字的喊道:“我,是,漢,人!”

吏大怒,更加用力的鞭打他,把他全身都抽得血肉模糊。

可他還是來來回回只有一句話:“我是漢人!”

無論他使用明方法,烙鐵,皮鞭,竹籤,老虎凳都沒有辦法撬開馬北田的嘴巴。

其中一個吏越審越膽寒,他偷偷把另一個人叫到一邊:“兄弟,你這***是什麼人啊,這麼硬氣。”

另外一人也很無奈,他喘著氣,望了已經昏過去的的馬北田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啊。只聽是亂黨,上頭送過來的時候,讓一定要問出亂黨的虛實來,可是這……”

第一個吏:“兄弟,這人,不簡單啊!”

那人:“是啊,咱們這奉天府大牢,只要落到這裡來拷打的,甭管是綠林好漢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還是反賊頭目,我還沒見過能撐到這樣還不開口的。”

第一個吏:“我看,咱們還是別太為難他的好。”

那人:“為何?橫豎不過是個囚徒罷了。只要嚴加拷打,總歸會開口的,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兒。”

第一人:“你想啊,這人不過是隨便抓來的亂黨中的一人,就這般硬氣,若是那亂黨個個都這般,就不得了了。你記得前幾年那個勇冠三軍的巴圖魯不?”

第二人:“怎麼不記得,聽在戰場上殺人無數呢!到了咱們的地盤不得照樣哭爹喊娘?”

第一人:“那你覺得此人和那巴圖魯相比如何?”

第二人想了想:“視死如歸,巴圖魯不及也!”

第一人一拍大腿:“那不結了,亂黨隨便抓一個就能這般視死如歸,恐怕不簡單啊。”

第二人恍然,連連稱是,於是拷打作罷,府尹梁拱宸幾次派人來催,兩人都推,犯人不開口,身子骨又太弱,經不起再多拷打,這樣糊弄過去了。

這樣一拖就拖到了夏末,期間還出了一次亂黨偷襲奉天府衙,意圖營救犯人的大亂子,若不是奉天將軍所部及時趕到,就真叫他們劫走了。饒是如此,仍然叫亂黨的火槍射殺了數十個官兵衙役,而對方只數人中箭,最後從容退去。

出了這個事情之後,梁拱宸認為,亂黨勢大,留著馬北田是個禍根,於是走了個過場,以反賊妖人的罪名給病重半昏迷的馬北田判了個問斬。

上報到刑部,沒多久就批覆下來,秋後行刑。不過,梁拱宸並沒有上報亂黨的事情以免影響自己再戶部的風評,而這種零星的“反賊妖人”在清除屢見不鮮,這個時候,整個朝廷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在如火如荼的撤蕃中,根本不會注意到馬北田這個人物。

十月,批覆到達盛京。

十一月,馬北田在刑場被斬,臨死猶高唱滿江紅,高呼:“萬歲,我的司令!”

圍觀百姓中有人大聲為馬北田喝彩:“壯哉,我漢家男兒。”並同時高歌:“手持鋼刀九十九,殺淨建奴方罷手……”

監斬的梁拱宸大怒,下來官兵搜捕喝彩的亂黨,卻被數十人忽然從懷中掏出短火銃射殺了數十人,連梁拱宸的大腿也被流彈擊傷。現場大亂,馬北田的屍被互助會的人搶走,並趁亂衝出了盛京城。

正當梁拱宸暴跳如雷,聯絡奉天將軍準備大肆搜捕互助會“亂黨”以報一槍之仇時,一騎快馬疾馳入城,信使來報:“吳三桂日前斬殺朱國治,自封天下兵馬都大元帥,起兵反清,朝廷調盛京兵入關平亂……”

一時間,天下風雲變換,人人色變,八旗子弟惶惶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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