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江離開後的第五天,山谷內。

陳明文伸著懶腰從房間裡走出來,雖然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其他人早已經去到田地裡,工棚裡幹著自己的活計,這個谷裡已經很久沒有陳明文這種偷懶不去做事的事情生了。

陳明文是陳向進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他原本還有兩個兄弟,不過因為年紀,從在重慶老家的時候雖然不能算是掌上明珠,談不上嬌生慣養,卻也沒受過苦,捱過餓,結果在經過了家破人亡的驚嚇之後,又在流放的路上飢寒交加,最後竟然病死了。最後陳家族長陳向進,也就剩下了他一個獨苗苗。雖他名字叫做明文,卻不是什麼讀書的料子,雖從5歲蒙開始,前前後後十年也請過幾個私塾先生,自己的老爹也是用心良苦,盼望他能成才爭氣,靜下心來鑽研聖人之言,日後也考個功名才不算埋沒陳家耕讀傳家的家風。

不過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他就不是讀書的料子,這位陳明文陳少爺,就是其中之一。打,他就不愛讀書,的時候,一進私塾就犯困,反倒是有個蛐蛐什麼的倒能玩半天。長大一些之後,更是不堪,整日不落家,在城裡逛蕩,調戲婦女,嫖宿青樓,賭博耍錢,總之,不是個正經人,而是個浪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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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爹陳向進不太待見他,陳家幾代雖然談不上書香門第,但也是耕讀傳家的殷實戶,家風嚴謹,崇尚治學。眼見大兒子不成器,又教訓不聽,於是也只得作罷,專心自己讀書造人,終於生下了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就不一樣,乖巧聽話,聰明懂事,特別是老三,四歲就能被十幾唐詩,倒也是讀書的料子。

不過可惜一場意外,兩個孩子夭折了,陳家就剩下了陳明文這個敗家子能傳承香火了。

當初李滿江還在的時候,每天都是和所有人同甘共苦,一起挖坑掘土,弄的一身泥水也不怕,又或者跟工匠們一起砍樹鋸木,燒火打鐵,搞得渾身汗臭汙漬也沒怨言。

陳明文雖然是混賬浪蕩子,卻也知道看風向,瞅顏色。一方面他已經不只一次見識了李滿江殺人如麻的冷酷一面,一方面又是身先士卒,同甘共苦,自然不敢如同以前一樣混賬,只得老老實實的幹活。

而他從雖然老爹不待見,不過卻也還有老媽護著,終究算是個沒吃過苦頭的少爺。這一下跟著其他窮親戚一起下田苦作,哪裡受得了,他暗地裡跟他老爹不止一次叫苦連天,想讓他老爹利用作為分配工作的負責人的職務便利,給他安排個輕鬆的活計偷下懶。可是陳向進雖然心裡還是有心疼這個唯一剩下的兒子,不過卻又另外的考慮,畢竟李滿江經過了一個月才慢慢對他建立了一些信任,根據他自己的觀察,李滿江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實際上陳明文工作中效率低下,牢騷多,偷奸耍滑的情況他現李滿江也是早就有所察覺,不過一直礙於自己微薄得幾乎沒有得薄面,沒有作而已。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快就以權謀私,恐怕很快就會被李滿江列入不可用的名單,徹底失去信任,而在這樣特殊的情況和環境之中,如果失去了李滿江的信任和照顧,以自己肩扛抗不動,手提提不起的文弱書生樣子,在這荒涼的遼東恐怕活不過半個月,這種時候,學問可不能當飯吃,更別提養活那個沒用的兒子了。

所以,陳向進一直沒有理睬陳明文。

不過,不久之後,陳明文還是以中國人特有的聰明勁,找到了偷懶的機會。

幾乎每隔三五天,李滿江就要進山打獵為大家補充肉食,因為按照李滿江的經驗來,這些時日如此高強度的勞動,連自己都受不了累到了,更何況這些很肯能從來就是營養不良的明代老百姓?高強度的勞作帶來高強度的體力消耗,於是就更需要蛋白質的補充。雖然他的標準太過想當然了,這個時代,甚至連許多將軍的親兵和高官家的下人都不可能每個2,3天就吃一次肉,不過他還是堅持了這個打獵活動。

每次李滿江打獵,都會帶上張耀祖和幾個手下,於是,谷裡就自然而然的由陳向進主持一起事務。這個時候,陳明文就可以真正的利用起他作為陳向進獨子的特殊身份,堂而皇之的偷懶了。

這次,李滿江走得久了一些,陳明文也樂得高興,偷懶的久一些。

陳明文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的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胡亂裹好衣服,拖拉著鞋子,就這樣蓬頭垢面的開啟房門走了出來。

五月的天氣,還不算太暖和,昨天晚上的一場如油春雨,綿綿到天亮,直到這時候,山谷兩側的山上,仍然霧濛濛的一片,空氣煞是清新爽人。

陳明文吸了一口涼空氣,頓時打了一個寒顫,人也清醒了許多。於是走下木地板,也不遵守李滿江定的衛生規定,竟然就在房子外面的一根柱子邊撒了一泡尿。自然的,撒完之後,就更不會洗手,而是就這這樣拖拉著鞋子,搖搖晃晃彷彿沒骨頭一樣往伙房也就是李滿江叫做食堂的地方走去。

這時候食堂裡人聲鼎沸,鍋碗瓢盆的聲音響做一團,更加上飯菜的香氣,讓懶散的陳明文也不由得按了按咕咕叫的肚子,加快度前行。

一進食堂,果然整好在開飯,陳明文哈哈一笑,大聲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趕上開飯,那個誰,哦,陳二他媳婦,給我來碗白米飯。”

那個陳二他媳婦,自然是陳家一個叫做陳二的人的老婆,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農婦,陳明文這個以前的陳家大少爺一話,多年積威之下,這個婦人也是下意識的就從籠屜裡端出一碗白米飯來。”

不過隨後她立刻又記起自己的職責來,於是又把白米飯放回籠屜裡,歉意的笑笑:“大少爺,這個,廚房的白米不多了,昨天你爹親代的白米飯只給趕工的大工匠們和咱們陳家幾個莊稼把式幹的好的壯勞力吃呢!”

陳明文眼睛一瞪,惡聲道:“我管你什麼狗屁工匠和壯勞力,老子吃完白米飯還咋的了?我家的老頭子莫非還不同意了?廢話少,拿來拿來。”

這婦人雖然一輩子在鄉下,沒見過什麼世面,卻也有著農村婦女特有的潑辣勁,她把聲音一聲,立刻高了幾度:“哎呀,大,少爺,您別為難我婦人啊,這是你爹親口吩咐下來的,連他自己都不吃白米飯呢,我可不敢背了他的命令呢!你啊,還是先給你爹好,讓他給我知會一聲,別讓咱個婆娘為難啊!”

婦人幾句話噼裡啪啦下,話頭裡明裡暗裡譏諷自己不是真正的大少爺了,頓時把陳明文剩下不多的麵皮奚落了夠嗆,立刻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他的臉一下子變成了豬肝色,喘著粗氣就要作。

正在這時,這婦人的老婆,陳二出現了。他渾身沾滿青草渣和泥,顯得有些骯髒,不過卻是個實在的老實人,他走到媳婦面前,啪啪的就是給她兩巴掌,然後對陳明文陪笑道:“大少爺,您別跟她的婦人一般見識。多有得罪,您見諒,見諒。”

陳明文見有人出來給梯子讓他下臺,自然也是從善如流,口中罵罵咧咧的:“你子,算你識趣,以後管好自己的媳婦,別隨便得罪人,須知有些人你們得罪不起的。”

陳二頭哈腰道:“是,是,轉頭就嚴加管教。不會再犯了。”著話把他媳婦拉到了一邊,這婦人還不太服氣,聲:“你怕他幹嘛啊,還真以為自己還是陳家大少爺啊,李司令……”然後就被他男人捂住了嘴巴。

陳明文其實也是聽到了的,不過卻裝作沒有聽見,反而自言自語似的大聲道:“真是不識好歹,跟我鬥,差著道行呢!還得煩勞我自己動手拿,真是的,吃完白米飯也這麼麻煩。”邊,邊伸手從籠屜裡端出了碗白米飯。

就在這時,一個粗粗的聲音吼道:“你把飯放下,輪不到你吃呢!”

陳明文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李滿江回來了,轉頭一看卻是個木匠打扮得三十來歲的漢子。連忙把懸著的心放下來,然後又眼珠往上一翻,白眼道:“你他媽誰啊,找死呢!陳爺想吃碗白米飯還沒有吃不到的。”

那黑粗漢子卻是個老實人,被陳明文這樣罵也不生氣,而是繼續道:“這時我爹的飯,你吃了他就沒有了,你把飯放下,輪不到你吃。”

陳明文一聽,原來是個傻匠人,於是罵道:“我爹管著誰吃白米飯誰不吃,老子吃你爹一碗飯還是看得起他,你他媽別沒事找事,心陳爺抽你。”

這漢子執拗得很,堅持到:“你爹是誰我不管,我爹是手藝最好的木匠頭,有白米飯吃是李司令定下的規矩,你要吃我爹的飯,就是壞李司令的規矩。”

“這……”這漢子雖然粗聲粗氣,話卻也十分佔理,特別抬出李滿江這個殺神之後,陳明文倒也一下子啞口無言,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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