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範弘道回過神來,眼見王掌櫃焦急到快上吊的模樣,決定還是學會分享,將自己的想法與王掌櫃透露一二,免得他今晚又要失眠,對身體不好。

“我今天雖然沒去縣衙,但是去了都察院,找到一位御史為我等伸張正義。”範弘道透露道。

王掌櫃久在京師,對權力場上一些門道也略小一二,並沒有盲目樂觀。再說範弘道如果真有什麼厲害的背景,那又何至於混到險些流落街頭而且還差點被關進縣牢的地步?

不過他還是給範弘道面子,只是很隱晦的質疑說:“若是普通御史,只怕也難辦,僅能走個過場而已。”

“放心,沒問題!”範弘道很有鬥志的說:“看吾輩開創大場面!”

王掌櫃對大場面沒興趣,他想的只是保住綢緞鋪店面和自己的掌櫃工作而已,以及範弘道的人身安全。

次日,楊家綢緞鋪那裡一大早就聚集了很多人。崇文門外大街這片,幾乎一多半的商家都來看熱鬧了,足足有一百多號人圍在楊家綢緞鋪門口這裡。

聽說今天縣衙要來封店,紮根此地的商家們不能不關心楊家的遭遇,也許楊家的命運就是他們的縮影,至少也是一個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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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門外這片商業區,發源於永樂,肇興於成化,起飛於嘉靖,繁盛於隆萬,京師百萬人口的日用都在這裡中轉發賣,連帶崇文門稅關成為天下八大稅關之一。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更別說是巨大豐厚的利益,上層權貴進入這裡強取豪奪,是最讓商家敏感的事情。

當今萬曆皇帝親政三年,朝廷權貴圈子剛剛經歷了一次大洗牌,然後新興勳戚鄭國舅藉助縣衙權力侵吞店產,是否預示著新一輪的掠奪?

這是每一個有見識的商家都不能不多想的問題,所以不能不關注楊家店鋪的命運,也許這就代表著最新風向。

更令人憂心的是,如果楊家最終保不住店鋪,只怕會引得更多貪婪權貴對這片街區產生覬覦之心。真要出現這種世道,那就要收縮一下經營了,多藏點現錢備用,免得血本無歸。

上午時候,大興縣縣衙的陳文武陳班頭趾高氣揚的出現在楊家綢緞鋪,還帶著三四個手下。

陳班頭立定在門檻內,環視四周一圈,便對楊朝奉喝道:“縣衙要收回官建屋舍,已經給了你三日時間,但你卻刁頑不從。特奉縣丞老爺之命,今日封店,許進不許出!”

沒想到縣衙真如此狠絕,楊朝奉頓時慌了神,店鋪屋舍本身不提,店面包括後面倉庫裡還有價值數千兩銀子的貨物,怎能就這樣一起沒了?

他還想上前向陳班頭求情幾句,但如狼似虎的衙役直接將他推開了。此後陳班頭沒有著急封店,反而仔細找了找,疑惑的問道:“範弘道在哪裡?”

這個問題,周圍別人也想問。前天範弘道信誓旦旦說要為民請願,發動大家聯名上書,然後昨天就沒了人影,今天也沒出現,莫不成這個人是說大話的,吹完就逃走了?

陳班頭讓手下搬來條凳,直接坐在正對店門地方,對手下吩咐道:“且在這裡等會兒,看看他範弘道究竟出來不出來!”

他今天有兩個重要任務,一是封店,二是找個藉口抓範弘道。封店不著急,早半天完半天無所謂,就在這裡等等好了,說不定過一會兒,範弘道就現身了。

等陳班頭喝完一壺茶,鋪子門口外面忽然人群騷動,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來了來了”。陳班頭心頭一動,當即放下茶壺站了起來。

果然就看到一個青衫士子雄赳赳氣昂昂,在萬眾矚目中跨進來,陳班頭心中大喜,獰笑道:“地獄無門你非要闖,想不到你竟然還敢現身。”

範弘道哂笑道:“你要如何?”陳班頭對左右大喝道:“封店!”

範弘道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是士農工商裡的第一位,而陳班頭是政治地位很低的衙役,身份是賤籍,想抓範弘道必須要有足夠的藉口。

如果範弘道阻止封店,陳班頭便可以用抵抗縣政的名義動手了,這就是陳班頭等待範弘道出現的緣故。

下令封店之後,陳班頭就緊盯著範弘道,像是獵人盯著獵物一般。他很有把握,既然範秀才現身了,肯定不會無動於衷,多多少少也要有所表示。

範弘道大罵自己也好,呵斥自己也好,哪怕就是是譴責自己一句,也可以用來當做藉口,這次是縣丞大人給了他尚方寶劍!

可是範弘道並沒有任何阻止封店的行為,反而指著陳班頭身後的條凳說:“這物事放在此地真是礙事,在下將他挪開如何?”

陳班頭和一干衙役十分莫名其妙,不明白範弘道打什麼啞謎。然後他們看到範弘道走到條凳那裡,輕輕地搬起了條凳,彷彿真的就是為了挪開它。

裡裡外外兩百來只眼睛盯著範弘道,此刻一起懵了,範秀才這是搞什麼?

範弘道對著眾人展示出一道燦爛如彩虹的笑容,然後又對陳班頭說:“你看好了。”可是陳班頭沒聽明白,叫自己看什麼?

隨後範弘道笑容收起,雙手突然舉起條凳,一言不發向前掄圓了掃去,目標就是陳班頭的腦袋!

而陳班頭完全沒有防備,連下意識躲閃的反應都沒有,就這樣在茫然中,被柳木條凳狠狠地拍在了額頭上。

他登時眼前一黑,昏昏沉沉什麼也看不清了,耳邊像是被木樁子捶過似的,嗡嗡嗡響著不停。然後才感到頭頂劇痛,“啊呀”的一聲叫了出來,暈暈乎乎的站立不穩。

還沒等陳班頭回過神,範弘道已經收回條凳,使勁渾身力氣掄圓了又是一下,完全不留手。

這次陳班頭徹底站不住了,用戲詞形容就是推金山倒玉柱般,在眾人直愣愣的目光裡直挺挺的轟然倒地。陳班頭心裡還迴繞著一句話,你他娘的到底還是不是讀書人?

直到這時候,周圍其他人才反應過來。看熱鬧的人群像是炸了鍋似的,門檻內外沸反盈天,人群拼命地的向前擁擠,爭先恐後的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其餘幾個衙役急了眼,齊刷刷的抽出鐵尺,凶神惡煞的逼向範弘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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