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範弘道覺得大事已畢,面臨的困境順利解決,又到了裝逼耍帥的時間,所以高歌一曲向外走。然而卻從朱術芳嘴中聽到“外地”兩個字,一走神沒注意腳底下,差點被門檻絆倒。

“外地?什麼外地?”範弘道疑惑的轉過身,重新走回來反問道。

這幾天範弘道一直躲避在朱術芳這裡,並沒有出門,所有的外界訊息都是靠朱術芳來傳遞。剛才從朱術芳嘴裡蹦出的這個動向,他之前可從來沒聽說過,難免被震驚了一次。

對於自己的未來,範弘道最近沒有想太多,大抵是按部就班的,但是他從沒想到,現在就離開京城去外地。

或者說,此時的範弘道完全沒有去外地的心理準備,因為他是勝利者。在大明朝的官僚體系與唐宋這些時代不同,非常內重外輕,京官貴重而地方官輕賤。

同樣品級下,從京官調任地方官相當於貶謫,從外地入京算是升遷,從來不存在宰相必起於州郡的說法。一個官僚的最佳升遷途徑就是從翰林院做起,一直不離京甚至一直不離開館閣做到閣臣大學士,比如當今首輔申時行。

所以範弘道才會震驚,他心裡其實並不歧視地方官,但不能不介意去外地的象徵意義!此次事件中,到目前為止他算是個勝利者,怎麼會被打發去外地!那不是貶謫的意思麼!

朱術芳微笑著看著本要匆匆離去的範弘道主動走回來,心裡莫名的暗爽。剛才範弘道又是一副“過河拆橋媒人丟過牆抹布用掉就扔”的無情無義沒良心模樣,這心裡氣也打不出一處來。

雖然她並不討厭範弘道,但也不得不說,範弘道實在太欠打了,看到範弘道吃點虧忽然並不難受。

“到底是怎麼回事?”範弘道看著朱術芳傻笑著不說話,不免再次急切的問。

朱術芳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嘴裡砸吧幾聲:“有點渴。”範弘道很醒目的提起茶壺,主動倒水。

朱大郡主優哉遊哉的喝完了這杯,感慨幾聲,範弘道親手倒的茶水就是香。然後才開口說:“今日午前文華殿裡,雖然清流勢力的帶頭人物鄒元標被迫辭官,可是隨即就有人出來向天子進奏,說你雖然有才,但偏好喧譁惑眾,誇張聲勢,動輒煽動太學,又時常大肆攪擾京師,致使朝廷屢屢不寧,上下動盪不安,故而建議把你放到外地歷練。”

範弘道愣了愣,下意識反問道:“這算是彈劾麼?”

朱術芳搖頭笑道:“現在誰敢彈劾你呢?這並不是彈劾,只是一個提議。”

範弘道不屑的冷哼一聲,這大概只是清流勢力不甘心之下的最後反撲,虧得他們能想出來,這又有什麼用?自己又不是背後沒人,i打倒自己都做不到,區區趕出京師的言論還能得逞?便在亭中負手而立,譏諷道:“些許敗者哀鳴,何足掛齒。”

朱術芳抿著嘴好一會兒沒說話,等範弘道消化完了,才接著說:“但是首輔老大人聽了這個提議後,並沒有表態,而且當時在文華殿的人裡,也沒有人出面反對。”

什麼?範弘道又一次徹底震驚了,腦中出現了瞬間的空白,怎會這樣?

朱術芳沒有在意範弘道的反應,很冷靜繼續說:“既然是一件沒有人反對的提議,陛下也犯不上費力氣,也就順手點頭了。”

範弘道回過神來,自言自語的說:“想不到,真想不到,最後居然是這種結局。”

朱術芳忽然又有點心軟,怕範弘道想不開,趕緊安慰道:“你也不必過於介意,你與沈鯉、鄒元標等人一同離開,也不算丟人了!再說你在國子監已經取得了下屆會試的資格,距離現在不過兩年多而已,到那時你又能回到京城參加大比。”

範弘道嘆道:“我沒有想不開,也並不是介意自己的結局,我只是介意某些人的態度。”

朱術芳當然知道,範弘道是介意誰的態度。申時行作為公認的範弘道靠山,在當時大優勢的局面下,只要發幾句話,範弘道就絕對不會被打發到外地去。然而申時行卻一言不發,預設了將範弘道調往外地的提議。

範弘道與申時行都是心思很深的人物,朱術芳不知道如何評價這個情況,只能繼續安慰說:“所以你不要想那麼多沒用的了,這事我看已經成了定局。你還是多想想,究竟要去哪裡吧。天下之大,各地與各地也不相同的!”

範弘道從朱術芳寓所離開之後,並沒有回到大興縣南城分署,而是去了西城小時雍坊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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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家的門子彷彿早就知道範弘道會過來似的,並沒有按慣例先去通報,直接就領著範弘道往裡面走,一直來到了東側院的外書房。老首輔正在這裡看書,大概也隨時恭候不速之客的大駕光臨。

範弘道行過禮,然後先開口道:“聽說在下要遠行,特來向閣老告別。”

申時行放下手裡的書,想了想才說:“你就不問問老夫的心中想法?”

範弘道答道:“問與不問,都是個形式。如果老大人想說,自然會說,若不想說,問了也白問。”

“這有有什麼不可說?老夫的想法很明白。”申時行板著臉說:“你雖然才幹出眾,但鋒芒過盛,樹敵太多。再這樣下去,只怕滿朝皆敵。老夫擔心護不住你,寧願你先去外地歷練,避開朝廷這灘渾水。”

範弘道嘿嘿笑了笑,忽然發問:“在下斗膽問一句,老大人你是擔心護不住在下,還是更擔心在下太能引火燒身,會自身難保?”

“或許兩者皆有。”申時行無奈的說:“老夫對你實在不敢掉以輕心。當然,你為老夫所做的事情,老夫必定也是記在心裡的。”

老首輔難得比較坦誠的說了幾句心裡話,他對範弘道確實就是這樣想的。一個首輔居然控制不住一個還沒正式踏入官場的歷事監生,聽起來像是個笑話。

範弘道大概也能明白申首輔的心態了,這畢竟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別人不像自己,擁有預知未來和知曉名人底細的金手指,可以稍微不那麼謹慎的橫衝直撞。

所以貴為首輔的申時行也害怕了,害怕範弘道實力坑大佬,哪天把堂堂首輔也坑翻車。而且範弘道太能樹敵了,看起來很有把滿朝內外都變成己方敵人的本事,那申首輔也要跪了。

於是範弘道不再追問什麼,抬頭道:“老大人有一句話或許不對,在下所作所為其實不僅僅是為了老大人,更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老大人其實現在不明白,但以後會懂!”

申首輔愕然,怎麼感覺範弘道忽然很玄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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