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張重秀琢磨著,範弘道的脾氣大概已經過去,也該消停了。於是又派了張忠去如歸客店,打探範弘道的動靜。

可是當張忠進了範弘道居住的院子時,卻見人去屋空,院子裡根本沒有人住了。別說範弘道,就是與範弘道同院的李家父女也搬走了。

張忠大為驚訝,連忙找到客店掌櫃夥計們詢問,卻被告知,範弘道和李家父女三天前就一起走人了。

張忠忍不住問道:“你們為何不攔住範先生?”

與範弘道最相熟的小夥計尤英答道:“小的們誰也沒想到範先生真會搬走啊,當時以為範先生就是幫著李家父女搬家而已。那院子到現在還給範先生留著,所以才空著沒讓別的客人住進去。”

張忠無奈,返回去後如實向自家小姐稟報,也忍不住議論了幾句:“小姐這次實在將範先生氣到了。”言外之意就是,大小姐不該想著從範弘道這裡搶桃子。

張大小姐也有自己的道理,辯解說:“我不去搶,也有別人去搶。與其被別人搶走,還不如讓給我。”

張忠只能搖搖頭,他作為下人僕役,能理解範弘道不甘人下的心情。但是自家小姐高高在上習慣了,想要理解這些還需要時間磨練。

“那現在如何是好?請小姐示下。”張忠問道。

張大小姐咬著嘴唇想了想,“找!他沒有別的去處,一定去了國子監那裡!要麼住在號舍裡,要麼住在國子監附近。”

張忠繼續請示:“若是找到了,然後又該如何?”

張大小姐沉默半晌,答不上來。是啊,就算找到了範弘道,又該怎麼辦?最後只能指示說:“無論如何,先去找吧,找到人了再說。”

其實張忠很想客觀坦率的問一句,大小姐你為什麼一定要找範弘道?如今沒了範弘道,不就等於少了礙事之人嗎?

正好可以趁著範弘道不在,一鼓作氣的拿下崇文門外街區,將組織架子搭起來。

現在這樣子,像是有丈夫憤而離家出走,而妻子無論有多麼生氣,總是要派人去找。

可以說,範弘道的決心出乎所有人預料。與兩個女人“翻臉”的第二天,他就帶著自己的行李,毅然離開了自己寄居將近一年的如歸客店,進城向北而去。

不破不立,大不了從頭奮鬥!範弘道是個果斷的人,張重秀和朱術芳都低估了他的獨立意志和強硬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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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範弘道去國子監讀書,至少身上可以多一層保護色。國子監在監監生雖然地位大不如前了,但好歹也是“太學生”,政治上和法律上都有特殊地位。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想陷害普通人,買通縣衙裡關鍵人物,就可以做到。當初大興縣縣衙周縣丞想陷害範弘道,幾乎就能成功了。

但這招對國子監在監監生是無效的,縣衙沒有任何資格治罪和處罰在監監生,就算真有確鑿證據,也只能把證據轉交給國子監。

範弘道看中監生功名,也有這方面的考慮。這點保護色對於權貴人家來說無足輕重,但是對於實力“弱小”的範弘道來說,每一層保護色都很重要。

到了北城後,範弘道將李家父女送到客店,就暫時分開了。李家父女在周圍尋找合適的住處租下來,而範弘道則先去了國子監報道。

典籍廳負責國子監所有檔案工作,監生報道時要現在典籍廳登入。要說範弘道的名聲在哪裡最響亮,那肯定是國子監,沒有其他。

畢竟就在前不久,範弘道當著數百新入學監生和大部分包括祭酒在內教官的面,直接把請來站臺的文學宗師王世貞罵死了。這事就發生在國子監,當然範弘道的名聲在國子監最響亮。

當範弘道將自己的文憑遞給典籍廳孔目後,那孔目只看了一眼,就很誇張的抬起了頭,忍不住大驚小怪的說:“原來你就是範弘道啊。”

範弘道拱拱手見禮說:“正是在下。”

孔目點點頭,卻轉身就要往外走。範弘道連忙問道:“大人要去作甚?”

孔目回頭答道:“你現在這裡候著,我要去向羅祭酒稟報。”

範弘道很無奈,自己只是來報道而已,為什麼要去驚動祭酒?國子監有數千在監監生,別人報道肯定不可能個個都驚動祭酒。

關鍵是,上次自己罵死王世貞,很明顯就是與羅祭酒對著幹的,誰知道祭酒會怎樣想?

而且範弘道事後還得知,國子監祭酒羅萬化乃是閣老王錫爵的門生,而王錫爵是王世貞的同鄉加好友,亦是王世貞回京的重要幕後推手。

王世貞去國子監刷存在感,說不定就是王錫爵的主意,然後羅祭酒照辦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沒想到成了王世貞的送命之旅。

範弘道在心裡將這些彎彎繞繞盤算下來,羅祭酒對自己的觀感可想而知。

那邊孔目小跑著進了彝倫堂右廂,這裡是國子監祭酒的公房。

一般衙門裡,主官都會坐居正中,所謂正堂官這個稱呼就是這樣來的。唯有國子監祭酒是個例外,並不在彝倫堂正中辦公,卻在右廂。

因為國子監是太學,名義上是天子選拔人才的學校。只有天子駕到時,彝倫堂正堂才會開放,並請天子坐在正堂。所以這正堂是屬於天子的正堂,祭酒縱然是國子監主官,也不能在正堂辦公。

“看你的樣子,像什麼話!”羅祭酒見到這典籍廳孔目進來,習慣性的訓斥兩句,然後才問:“有什麼事情?”

孔目也是習慣被訓斥了,照常稟報道:“範弘道正在典籍廳登入,他要入監讀書。”

羅祭酒愣了愣,便吩咐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禮部都已經發下文憑了,難道還能不讓他入監讀書?”

“是!”典籍廳孔目得了明確指示,就要去辦,卻又聽到羅祭酒說:“你再將監丞叫來,本官有事要與他相商。”

國子監內設一些機構,比如管檔案的典籍廳,比如管財務的典簿廳等,但有一個廳地位最高,那就是負責校規和紀律的繩愆廳。

負責繩愆廳的官員就是國子監監丞,品級為正七品,一般被視為國子監的第三把手,這不是其他廳主官所能比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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