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在那間閨房裡,邁步出了這邊暖閣。趙笙鸞攔不住,就跟隨者李大人一起去了。

她這時候也只能暫且靜觀其變了,她相信範弘道的臨場反應能力,不需要自己多操心。如果範弘道不肯承認身份,那她就幫著打掩護,如果範弘道坦然自承身份,那麼她就幫著說幾句好話。

範弘道趕走了嘴臉可惡的小廝,便在婢女小蓮的侍候下,坐在軟榻上一邊烤著火一邊大吃大喝。幾杯美酒進了肚子,如果沒人打擾,也是快活賽神仙。

怎奈沒過多久,便見門簾又被人掀開了,這次闖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清矍中年文士。

範弘道忍不住對小蓮抱怨道:“你們這裡的人都是這樣無禮?動輒擅闖門戶,簡直不知規矩!”

小蓮當然認得出那是李大人,更知道李大人與自家姑娘的特殊關係,登時噤若寒蟬,垂著雙手站在旁邊,不敢答範弘道的話。

再後面,又看到趙姑娘亦步亦趨的跟著進來,範弘道就明白,先進來的這個中年文士是誰了。

“來著莫非光祿李少卿乎?”範弘道並未起身相迎,只是身子支在案几上,口氣輕佻的問道。

李植並不認識範弘道,但是他眼睛不瞎,清清楚楚的看得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比自己更年輕,比自己更英俊,比自己更有超然灑脫的氣質。

而且這樣的人居然出現在趙笙鸞的私密閨房中,當然叫李大人非常介意,當即問道:“你是什麼人?”

範弘道哈哈一笑,反問道:“你是巡夜的官軍?還是巡城御史或者兵馬司?亦或是廠衛緹騎?有什麼資格盤問別人姓名底細?在下也沒有必要回答你!”

站在李植背後的趙姑娘有些吃驚,範弘道的應對實在出乎她預料之外,她看不出範弘道想幹什麼。

李植身份在這裡擺著,被範弘道如此頂撞,便大怒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範弘道不屑一顧的答道:“不請自入的無禮之人,在下沒有興趣!還請免開尊口,自行出去為好!”

這樣目中無人,豈止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簡直就是故意煽動李植的怒火。李植迅速打量了幾下,便對範弘道的身份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

穿著簡素,說明這個年輕人不是出自富貴人家,至少混的並不得志;馬上就要過春節了,還有心思在花街柳巷閒逛過夜,說明他不是京城本地人,一般只有單身外地人才會如此放蕩。

而且從狂妄的姿態看,此人多半是南方來的士子。近些年來,南方那邊很多年輕士子以狂狷為時尚,以眠花宿柳為風流,人人都以為自己是唐伯虎、徐文長。

這些都十分符合眼前這位年輕人的特徵,於是李植李大人很容易就對範弘道的基本情況有了“準確”的判斷——這是一個從南方而來,但又鬱郁不得志流落京師,有些憤世嫉俗、故意以輕狂傲上的年輕士子。

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李植見過太多,感覺自己一隻手能捏死八個。他扭頭對趙笙鸞說:“你也看到了,此人簡直不可理喻,莫怪我不給你面子!”

趙姑娘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正要開口幫著範弘道求情幾句,卻又聽到範弘道高聲叫道:“趙姑娘不用管,在下倒要看他有什麼本事!

趙笙鸞以手撫額,範弘道抽風似的作死,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李大人想不動手都不行了。

李植自從當紅以來,或許在朝中受到過不少攻訐,但從未有眼前這樣小年輕在自己面前叫囂。

不知人間險惡的乳臭小兒!李大人心裡狠狠罵了一句,對門外長隨道:“拿了我的帖子,去東城兵馬司叫人!”

京城乃天子腳下,達官貴人數不勝數,治安管理問題當然至關重要。被重視的後果就是,治安管理體系越來越複雜。

能參與進來的官員或者衙門有五大巡城御史、五城兵馬司、巡捕營、錦衣衛、東廠。不過日常民事案件和一線管理,和還是以五大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馬司為主。

坊司衚衕一帶位於東城,距離東城兵馬司很近,李植讓自己隨從去東城兵馬司叫人,肯定不會耽誤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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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過來,李植冷笑著對範弘道說:“你說本官沒資格,那就叫有資格的人過來!聽說東城兵馬司牢獄剛翻新過,你就去裡面看看什麼樣子!”

範弘道怡然不懼,仍舊坐在案邊自斟自飲,就是不將李植放在眼裡。沒過多久,便見一個身著官服常袍的官員來到,還帶著十來名甲夫。

兵馬司雖然帶著兵馬兩個字,主掌官員其實是文官。這次來到的官員是東城兵馬司當值副指揮,姓周名元禮。

李植李少卿對周元禮吩咐道:“此人形跡可疑,悖逆犯上,煩請周老弟將他拘走,並好生審訊著。”

李植這樣的光祿寺少卿當然沒有權利指揮東城兵馬司,但李植是天子面前的大紅人,影響力很大,東城兵馬司犯不上為了這點小事與李植過不去。

更何況周元禮與李植有些香火情,在這種時候幫個忙也無可厚非。周指揮能看得出來,很明顯是眼前這位年輕人得罪了李植,自己能幫著李植出口氣就行了。

所以周指揮沒有猶豫,指著範弘道喝道:“走吧,去兵馬司衙署裡說話!”

所有人都覺得,桀驁不馴的年輕人遇到這種場景,少不得要反抗一二,最起碼也該剛烈的罵出幾句來,這才不負年輕人的氣性。

但是範弘道卻毫無異常反應,仰頭將杯中酒飲得乾乾淨淨,然後默不作聲的起身,站在周指揮身邊,淡淡的說:“勞駕兵馬司的大人帶路!”

範弘道如此平靜,李植李大人簡直爽快不起來,一拳頭打下去,對方沒有任何表示痛苦的反應,這讓人很不出氣。

隨後周指揮帶著範弘道出了大門,打著燈籠朝著兵馬司衙署而去。以李植李大人的身份,當然不會跟著前去,只咬牙切齒的吩咐周指揮,要給這個可惡的年輕人“加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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