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未來的工作有些隱憂,範弘道也不會傻到說出來敗興,於是這頓酒席算是賓主盡歡。

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楊朝奉吩咐自家僕役收拾房間,為範弘道住進來做準備。而範弘道仍要回如歸客店,收拾行李後在客店再住一夜,明天正式去楊家報道。

回客店的路上,王傳財王掌櫃與範弘道同行,經過今天的面試,兩人關係算是更熟了一點。王掌櫃已經徹底沒了掌控範弘道的心思,他很有自知之明,現在只希望範弘道能念著他的好就行了。

“我們這位東家,似乎是一位野心勃勃的人物啊。”這句話當然是範弘道說出來的,王掌櫃還沒狂放到敢如此評價自己上司的地步。

儘管王掌櫃對範弘道的放肆已經很能適應了,但仍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能這樣說話,什麼叫野心勃勃?這用詞太不恰當了。”

範弘道難得從善如流的回應道:“好吧,那就換個詞,志向遠大。”

王掌櫃沒脾氣與範弘道咬文嚼字了,只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滿打滿算,你與東家接觸也不過半天工夫。”

範弘道答道:“我獻上了一首描寫鉅富之家繁華盛會的長詩,如果是小富即安、不思進取的人,對這首詩是不會有什麼多餘想法的。但東家卻表現出了強烈的嚮往和感觸,甚至肯憑藉此詩選擇我,這就是有野心的表現。”

王掌櫃又問道:“敢問範先生你的志向是什麼?”範弘道沒有回答,卻反問道:“王掌櫃的志向又是什麼?”

“跟你不能比,我能當上楊家綢緞鋪大掌櫃,或者楊家外管事就知足了。”王掌櫃很實在的說。

當夜在如歸客店,王掌櫃又陪著範弘道吃了頓飯。範弘道又仔細向王掌櫃詢問了楊家內宅的狀況,得知楊朝奉有一妻二妾,兩子兩女。

其中兩女都已經出嫁,不用細說;兩個兒子裡,長子年方弱冠,在鋪子裡學習生意,大概將來要繼承產業;而幼子才五六歲,楊朝奉打算讓他讀書試試看。

飯後各自休息,一夜無話。及到次日,範弘道就辭別了如歸客店,揹著箱籠來到楊家宅邸。

楊家這宅子格局分前後兩進,範弘道自然是不能住在後院內宅的,故而楊朝奉在前庭側院收拾了一間稍大的屋子,用屏風隔成內外兩間,提供給範弘道居住。

外間擺上書桌和椅子,可以充當書房,內間放置床榻,當成了臥室,除此之外就沒有多餘的擺設了。楊家終究不是大富之家,一切以簡單實用為主。

範弘道將行李放在床頭櫃臺上,然後裡裡外外走了一圈,最後回到屋內椅子上坐定,此時他的心情很安穩平靜,甚至還有幾分放鬆身心後的悠閒和愜意。

這些天來,身無分文的自己寄居在客店,那種朝不保夕的危機感揮之不去。可以說,從穿越後睜開眼一直到昨天為止,他範弘道始終在為生存問題而掙扎。

現在總算暫時有個安身之地,起碼不用為了飢寒而發愁,不用擔心走投無路然後上街討生活,那樣可就尊嚴盡失了。

既然生存有了保障,下面就該想想以後的方向了,作為一個穿越者,前身又有秀才為基礎,總不能只滿足於每年二十兩銀子混口飯吧?

穿越前範弘道是個半吊子歷史愛好者,得益於網上的明朝熱,對明代的歷史小有瞭解。如今閒了下來,腦中思維不由自主的就開始放飛和發散——

現在是萬曆十三年,皇帝當然就是萬曆天子了。這天子最出名的就是幾十年不上朝不見大臣,估計自己是沒什麼機會碰面了。

至於得寵的鄭貴妃和鄭家外戚,自己這讀書人還是不要去招惹為好。以後縱貫二三十年的國本之爭快開始了,要把握好立場,不能陷得太深。

已故前首輔張居正的勢力被清理乾淨了,山西大佬張四維繼承了內閣傾軋的光榮傳統,費盡心機蕩除張居正影響力,最後卻便宜了別人。

當今首輔應該是申時行,這是個穩健型的政客,應該還能幹六七年,最後善終。有機會的話,應該抱一抱這位申相公的大腿,至少不會被連累坑害。

申時行後面首輔是誰來著?似乎是王錫爵,說起來申時行王錫爵都是蘇州人,而自己是南京人,同屬於南直隸,是否可以攀攀同鄉關係?

對了,大名鼎鼎的東林黨這時候或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狀態,顧憲成沈鯉這些黨魁人物應該已經在政壇嶄露頭角了。

還有,著名的萬曆三大徵,再過些年就應該出現了,自己還有機會趕得上,若能撈點外戰功勞,當一回抗日英雄,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說起武事,遼東大將李成梁當前應該正處在巔峰時期,要不要找個機會,把正在跪舔李成梁的努爾哈赤幹掉?不知這樣能否一勞永逸,徹底解決未來的大患?

範弘道閉目養神,關於未來的問題越想越多,一時間千頭萬緒,有不知從何入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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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想得頭疼,範弘道又睜開了眼,仰天長嘆道:手握天下大勢、總覽四方萬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門外忽然有人聲響動,隨後有人掀了門簾就進來,這讓範弘道非常不滿。

此地是他範弘道的居室,別人要進來,按理必須要先打過招呼,比如在外面喊一聲或者敲門,經過同意了才能進來。如果不請自入,那是極其無禮的舉動。

範弘道抬眼看去,來者卻是個面色黃瘦、留著兩撇鬍鬚的中年人。又見他抬了抬手就算見禮,“咱在楊家前院做雜役,名喚楊福。管事的吩咐,讓咱每日裡給範先生打掃房間,順帶燒水送水。”

範弘道揮了揮手,說:“先說規矩,下次等我允許之後才可進來,不要如此任意出入。”

那雜役登時拉下臉來,滿是不爽的神色,自言自語道:“不過與我們一樣,都是拿楊家工錢的,擺什麼臭架子。”

範弘道心頭泛起淡淡的失落。什麼首輔申時行,什麼鄭貴妃,什麼東林黨,什麼努爾哈赤,想太多了,現在與自己打交道的,是這種渾人啊。

這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高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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