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八年十二月楊宜妃薨，葬於天壽山，萬曆六年入宮，冊封為宜妃，一生無子，也未得晉封。
朱翊鈞在十二月底，把楊妃之父楊臣召進宮，安撫他，中年喪女，讓這位錦衣衛指揮僉事銜的中年男人，留下了悲痛的淚水。
楊妃之父出宮以後，朱翊鈞呆坐在椅子上，問陳矩：“皇帝做到朕這個份上，是不是有點窩囊？”
“主子爺，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為大智也！”
“呵呵…，可是朕已經遍體鱗傷，這深宮之中就像圍城，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誰又能體會朕的苦楚。”
楊妃的離去，讓朱翊鈞知道鬥爭的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南巡三個月，讓文臣和李太後互相合作更加緊密，李太後不能出宮，可是宮女和太監能出宮，前山西巡撫高崇文幾人死在鎮撫司大牢裡，是在敲打朱翊鈞，這次是直接衝著他來的，他死去以後，文臣可以立璐王，換一個聽話的上來。
鬥爭已經進入白熱化，不是他們死，就是朱翊鈞亡。
……
在張居正的府邸，酒桌熱鬧非凡，主位上坐著張居正，左邊是內閣輔臣戶部尚書張學顏，右邊是工部尚書曾省吾，他還是張居正的同鄉。
張學顏旁邊是禮部尚書潘晟，曾省吾旁邊是都察院左督御史徐炌，大明內閣、六部大員一多半都坐在這裡。
戚繼光和戶部又侍郎、吏部左侍郎坐陪。
“相爺，這朱皇帝死了愛妃，為何這般冷漠？”戚繼光給張居正倒酒。
“吾非相，乃攝也！”張居正端坐在椅子上，露出狂放不羈的模樣。
“對對對，攝政說的對，他朱家小皇帝一點兵都沒有，遼東、薊鎮打蒙古韃子，全靠元敬兄和李成梁，朱皇帝再敢不聽話，就放蒙古韃子進京搶掠，不信他不乖乖聽話。”
戚繼光說道：“蒙古察哈爾部土蠻，還有喀爾喀部炒花都在遼東，放開一個口子，這群韃子就會進京，聽說小皇帝在練兵，還剿了北直隸的土匪，今天行之兄沒有來，不然真可以好好謀劃一番。”
張居正低頭沉思，對著眾人說道：“小皇帝原來很聽話，自從三月開始就不聽話，高崇文幾人一死，他就老實了許多，現在楊妃一死他又會老實一陣，元敬進京，他拖著不見，我還就不信，小家雀能鬥過老狐狸，邊軍都在我和張四維手裡，各部蒙古韃子進京，嚇都嚇死他。”
“末將以攝政馬首是瞻！”戚繼光跪倒在地，對張居正溜鬚拍馬。
“元敬的心意本攝政是清楚的，千金姬吾很喜歡，哈哈…！”張居正放聲大笑。
張居正放話，戚繼光知道他在薊鎮的位置上能繼續坐下去，兵部冊，薊鎮、昌平、永平、密雲、易州、井陘有十多萬兵丁，他可以繼續吃空餉喝兵血。
有張居正在，說不準還能封個伯爵當一當，封妻廕子，豈不美哉！
張府的熱鬧，和軍機處形成鮮明對比。
“陛下，偵查來報，察哈爾部、喀爾喀部、朵顏部主立騎兵還在遼東。”
“今天是初幾？”朱翊鈞站在沙盤前問道。
“十二月二十九。”
“朕已決定，萬曆九年正月初一，軍隊從軍營出發，前往密雲，初三到達密雲以後，直接出關清除沿途蒙古各部，初七軍隊主立到達熱河上營，繼續往東北方行軍，等待察哈爾部、喀爾喀部、朵顏部回援，打擊主力騎兵！”
“鄭奕！”
“在！”
“朕命你為一團二團總指揮，一切軍事作戰由你負責！”
“是！”
“沈惟敬！”
“在！”
“朕命你為後勤總管，軍隊所缺彈藥、糧食、藥物補齊，作戰中負責傷兵、後勤、還有統計戰功。”
“是！”
“陳矩！”
“在！”
“朕命你為協管，拿著朕的上諭讓密雲放軍隊出關，回來時拿著王命棋牌，剷除戚繼光黨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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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過來，我們商議具體作戰計劃。”
“陛下，把兩個偵查連放在最前面，距離主力軍隊二十裡，對蒙古各部落留守人員進行清繳，重騎兵隨大部隊行軍在主力軍隊前面，炮兵連和後勤軍隊劇中，輕步兵在炮連後面，重步兵在最後。”鄭奕指著沙盤說道。
“你們認為呢？”朱翊鈞看著眾人。
“老鄭，蒙古各部落繳獲怎麼辦？要是沒有繳獲的馬匹牛羊，蒙古主力騎兵不會快速從遼東返回。”
“我軍不殺蒙古女人孩童，偵查連隊用閃擊戰打擊蒙古各部，用繩子和鐵鏈把女人和孩子捆起來，後續主力軍隊打掃偵查連隊的清繳。”
“老鄭，你的意思是偵查連隊快速行軍，出其不意打擊蒙古留守部落，把女人孩子捆起來後，短暫休息，偵查連隊繼續向前奔襲？”俞諮皋問道。
“是這麼個意思。”
“要是碰到留守主力，或者遼東方向蒙古主力回援怎麼辦？偵查連隊不是被包圍了嗎？”
“咱們的偵查連隊是輕騎兵，訓練時就是快速行軍，偵查連隊距離主力部隊二十裡，並不會距離主力部隊太遠，遇見留守主力，可以和我軍主力匯合，遼東方向蒙古主力回援，他們是大部隊，有利於我偵查分隊的偵查，我軍可從容應對。”
鄭奕的意思是，偵察連隊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回去找大部隊打，蒙古主力回援，我軍主力在有利地形和蒙古主力進行對陣。
朱翊鈞選擇在冬季對蒙古部落突擊，就是因為冬季蒙古部落會聚集起來，因為下雪以後不能放牧，蒙古部落只能聚集起來抵抗嚴寒。
“我看行，你們呢？”朱翊鈞看著眾人。
俞諮皋說道：“再補充一點，各偵查排、班圍繞著主力行軍，有利於我軍打擊小部落。”
“戰場上瞬息萬變，凡事不能十全十美，嚴寒對蒙古部落是考驗，對我軍同樣是考驗，一定要注意好保暖，成敗在此一舉！”
“幹！”
“幹！”
“我軍必勝！”
“鄭奕還有沈先生，戰士出征能不能回來還未知，雖然有些喪氣，還是組織戰士們寫遺書吧，不能讓他們留下遺憾。”
“好吧，明天就是萬曆八年的最後一天，後天就是正旦節，軍隊就是鋼鐵打造出來的紀律部隊，所有人都要服從命令。”
冬季的天，黑的很早，眾人離開軍機處，踏著寒夜的冷風而行。
明天就是萬曆八年的最後一天，朱翊鈞在萬曆八年，是窩囊的一年，他希望在萬曆九年，會有所改變。
軍隊一切準備完畢，和察哈爾部、喀爾喀部、朵顏部的這一場大戰，關係著大明的走向。
大戰勝利朱翊鈞可以對文官下手。
大戰失敗，他就要被文官一直壓著，甚至有生命危險。
仰頭看著天上的繁星，吐出一口白氣，一切都由天註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