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朱翊鈞穿袞冕,乘坐大輅,從紫金山前往孝陵。

宮廷儀仗隊,虎豹各二,馴象六,分列兩旁,大典的五輛禮儀用車裡,其中皇帝乘坐的,大輅、玉輅,各用二頭大象來駕轅。

這些大象平時在演象所和馴象所裡馴養,歸錦衣衛旗下的儀仗隊掌管。

南京儀仗隊有兩頭大象,今天朱翊鈞乘坐大輅,由兩頭大象駕轅。

錦衣衛在前開路,大漢將軍、內侍掌儀仗在前,大輅鑾駕劇中,後有兩個連隊銃兵,在後有兩個排掌旌旗,文官在左,勳貴、武官在右,祭陵隊伍足有三里地,聲勢浩大,日月昭華之姿。

到達孝陵下馬坊,儀仗錦旗隊伍止步。

朱翊鈞從大輅下來,手持玉圭,劇中而行。

文武方門前,錦衣衛、大漢將軍、銃兵止步,文武官員著祭服,南京太常寺、南京禮部官員在前,朱翊鈞劇中,其他文武官員在後。

到達孝陵門,取祭祀禮器,祭祀所用牲畜。

把太祖、孝慈皇后神位,從享殿中請出,置享殿前。

南京太常寺卿唱:“跪!”

“起!”

朱翊鈞走神位前。

“跪!”

把《祭太祖文》從神案前拿起。

“起!”

回到祭祀位。

“跪!”

朱翊鈞把《祭太祖文》舉到面前。

南京太常寺卿又唱:“眾官,皆……跪!”

“維:

大明萬曆八年六月二十四庚辰,大明皇帝朱翊鈞,謹昭告於太祖高皇帝,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靈曰:

承我太祖高皇帝之遺志,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大明皇帝朱翊鈞,謹記太祖之遺訓,衛吾大明之江山,新政已初見之效,治四方安城靖,百姓安居樂業,小子翊鈞追趕太祖高皇帝之成,可再造大明之榮光,壯吾大明之萬世之基!

敬告。”

行九拜大禮。

《祭太祖陵文》。

“維:

大明萬曆八年六月二十四庚辰,大明皇帝朱翊鈞,謹率文武百官,袛謁大明太祖高皇帝之陵,

祝以文曰:

惜宋政不鋼,遼元承運,亂我中華,神人共憤,惟我太祖,奮起草野,攘除姦凶,光復中華,十年有二,遂定大業,………定三山五嶽之功,立萬世之基業,武定禍亂,文致太平,為漢、唐、宋諸君所未及,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乃千萬古一帝也!

祭告。”

治隆唐宋,千萬古一帝,朱翊鈞自己給太祖封,雖然有些不要費斯,不過太祖也當得起。

太祖用三十年的時間,讓飽經戰亂,流離失所的百姓,再一次有安身立命之地,耕者有其田,百姓賦稅歷朝歷代最少,太祖做出這麼多豐功偉績,並沒有好大喜功,時刻謙遜克己。

祭祀完太祖陵,朱翊鈞返回紫金山。

“快把這身勞什子脫了,都快熱死我了。”

“陛下!”

“陛下,這可不能亂說。”

內侍和陳矩跪在地上。

“怎麼?

脫了一身袞冕,我就不是你們的陛下了?”

“衣在暖,不貴華,飯不在精美,飽腹即可,人而修內,不在修外,知足就可!”

“鄭奕,新兵到何處了?”

“距紫金山九十裡處,明日申時四刻可到。”

“招募多少新兵?”

“從湖廣出發,新兵六千五百一十四人,沿途一千二百裡,有三百六十九人被淘汰,現有六千一百四十五人。”

“得病、中暑、堅持不下來的,送回當地安置,每人給五錢銀子,咱們招兵也要留個好名聲。”

“是!”

鄭奕退出去以後,陳矩來報:“陛下,酒宴食材,餐具,已準備完,邀請哪些官員參加?”

“都參加,來一次南京,不見又不太好,單獨召見惹人生疑,酒宴就在行宮內舉行,酉時把南京所有官員請到紫金山來。”

“奴才這就去辦。”

………

六月的紫金山風景宜人,行宮前的小溪流淌,周圍花壇錦簇,朱翊鈞坐在行宮內,左邊是申時行和南京六部尚書,右邊是魏國公和南京勳貴、武將,其他官員在行宮外餐飲。

陳矩高聲唱道:“斟酒!”

酒宴開始。

“各位臣工,請。”朱翊鈞舉起酒杯,敬所有人一杯。

朱翊鈞喝完,申時行才敢喝,其次是魏國公,然後是南京六部尚書,勳貴、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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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朱翊鈞感覺自己上了水泊梁山,他成了宋黑三,文武官員成了梁山好漢。

“自朕御極以來,有賴各位臣工,一路來,江南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這全是各位臣工的功勞。”

“今上過謙,吾乃大明官,治理地方,讓百姓安居樂業,乃應盡職責,實乃有賴今上鴻福。”

“刑部堂說的好!”

“對對對。”

“各位臣工不必過謙,朕自由賞賜。”

朱翊鈞的禮物大部都是玻璃做的,超過六十歲的官員,每人一副老花鏡,賞賜申時行琉璃瓶一對,黃金三十三兩,白銀一百八十兩。

賞賜馮保琉璃花盆一對,黃金三十三兩,白銀一百八十兩。

賞賜魏國公琉璃五彩魚缸,黃金三十三兩,白銀一百六十六兩。

賞賜南京禮部尚書花鏡一副,黃金十八兩,白銀六十六兩。

賞賜南京太常寺卿琉璃杯一對,黃金十八兩,白銀三十三兩。

其他文武官員都有賞賜,金銀從南京戶部支取,琉璃工藝品朱翊鈞自己就帶著呢,就是用來賞賜的。

“謝今上!”文武官員唱個大諾。

“朕再出宮時,不知何時,各位臣工的音容笑貌,朕會記住的,歸田園居前,可進京見一見朕,朕以後回想你們的。”

朱翊鈞開啟演技大法,這次來南京,收買一些人心,讓江南的官員,都記住他。

“今上!”

“陛下!”

“臣等不捨得,今上回京。”

“有花有酒夏常在,無燭無燈夜自明。只要臣工的心中有朕,朕的心中有你們,我們不論何時都會相見。看著天上的月亮,多年以後,朕和你們再相逢!”

朱翊鈞兩句小詩,把文武官員說哭一大半,很多人低頭抹淚。

古人重義,朱翊鈞的詩句有意,他們內心也有些不捨,有真有假,這只有天知道了。

夜晚戌時六刻,天色已黑,酒宴已散,文武官員打著燈籠返回城裡。

馮保的動作很慢,酒宴中,幾次想敬朱翊鈞一杯酒,都沒有敬成。

“皇爺,難道您不要奴才了嗎?”

在行宮外,馮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伴,朕怎麼捨得,朕有要事要交給你,明個你和申時行,辰時四刻來行宮,朕有要事交給你們辦,今晚先回去歇息吧,忙了一天,你也很累了。”

朱翊鈞一揮手,讓陳矩把馮保扶起來。

“皇爺,奴才告退!”

“陳矩!去送送大伴。”

陳矩心領神會,帶著馮保離開行宮。

馮保帶的人,和他一起離開紫金山。

“朱公子,他們走了。”陳矩回來交差。

“命鄭奕帶人,把紫金山附近都搜查一下,營地所有角落都檢查到。”

“是!”

朱翊鈞實在對武宗落水,耿耿於懷,他對大明官員天然有戒備心理。

這也不能怪朱翊鈞,實在是武宗和世宗兩朝,皇帝不是落水,就是行宮著火,還有宮女要勒死皇帝,這些事,太蹊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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