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回到皇宮,朱翊鈞並沒有再出宮私訪,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每天上百道的奏疏要看。

大明兩京一十三省,不是這裡乾旱,就是哪裡水災,年年如此。

殿試一直拖著,每天都有奏疏呈遞上來,甚至有些奏疏開始攻擊朱翊鈞。

“皇爺,科道言官,又上奏疏請儘快舉行殿試。”

朱翊鈞看都沒看,問張鯨:“總共多少道奏疏了?”

“算上這兩道,總計六十七道奏疏。”

“留中,以後請求殿試的奏疏,一律留中。”

“這是戶部報上來的,修繕太廟費用的清單。”

朱翊鈞拿過來仔細看了下,有些地方不對,問張鯨:“奉先殿採辦慶誠燈,一盞燈具要多少銀子?”

奉先殿是皇宮內供奉皇家歷代祖先的地方,用途和太廟差不多,因為在宮內,祭祀更方便一點。

“回皇爺,採辦慶誠燈,大約七兩銀子一盞。”

朱翊鈞祭祀太廟的時候,大概看了一眼裡面的禮器,慶誠燈是三十六盞。

“詔:內閣大臣、成國公、定國公、工部尚書、太常寺卿、還有戶部侍郎到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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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遵旨!”

內閣大臣就在文淵閣辦公,很快就到乾清門,沒有朱翊鈞的召見,只能站在門口等著。

很快工部尚書、太常寺卿、還有戶部兩位侍郎就到了。

朝廷重臣在乾清門候著,今上又沒有召見,實在忍不住問道:“三位閣老,今上有何要事召見?”

“吾等也不知,孫公公讓我們在乾清門這裡候著,一會聽宣。”

“呦,出什麼大事了?三位閣老,工部、太常寺、戶部都在這候著?”說話之人正是定國公徐文璧。

他剛才正在府裡聽評書,聽到皇帝召見,馬上進宮。

“成國公也來了,陛下有何要事,這麼多人?”

定國公徐文璧在嘉靖朝備受寵溺,現在更是班首公爵。

“張閣老,陛下召見吾等,有何要事?”

“定國公,老夫也不知。”

孫德勝見人到齊,進東暖閣通知朱翊鈞:“皇爺,閣老們都到齊了。”

這是朱翊鈞第一次在乾清宮召見大臣,在大殿正上方,寫著明道勤政四字匾額。

朱翊鈞坐在龍椅上,手裡拿著戶部報過來的清單。

“臣等拜見今上!”

內閣大臣、工部尚書、太常寺卿、戶部侍郎站左邊。

定國公、成國公站右邊。

“諸位臣工,可否知道這份清單裡頭有沒有問題?”朱翊鈞把清單交給孫德勝,讓他給諸位大臣傳閱觀看。

首先交給內閣大臣。

張居正拿起清單看了一遍,搖了搖頭。

張四維和張學顏也接著看了一遍,也搖了搖頭。

工部尚書、太常寺卿、還有戶部侍郎,見內閣大臣都沒有發表看法,同樣搖了搖頭。

定國公、成國公見這麼多大臣都沒有看法,簡單看一遍裝裝樣子,搖搖頭,沉默不語。

朱翊鈞見這麼多大臣,還有國公,眾口一詞,都看清單沒有問題,接過清單說道:“太常寺卿、工部尚書,太廟享殿總共有多少盞慶誠燈啊?”

“臣太常寺卿回稟今上:太廟享殿總共有三十六盞慶誠燈。”

“臣工部尚書回稟今上:總共三十六盞。”

張居正已經明白今上為什麼追問此事。

定國公和成國公低著頭,看著地上的金磚,一言不發。

朱翊鈞用威嚴的目光,掃了一眼眾大臣和國公:“修繕三十六盞慶誠燈,朝廷居然要花費五百二十兩銀子,朕估算著,就算買新的,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爾等臣工,以為朕年少好欺,朕可不是糊塗蛋,這麼胡亂的花錢,咱大明傷不起啊!”

內閣大臣見今上放狠話,緊忙跪在地上,工部尚書和太常寺卿腦子一團亂麻,戶部兩位侍郎,拉動他們的後衣,這才跪倒地上。

定國公和成國公早就跪倒地上,聽候發落了。

“臣等失察,請今上重重處罰!”

“臣等失察,請重重處罰!”

工部尚書、太常寺卿、戶部兩位侍郎、定國公、成國公齊聲喊道:“臣等犯有瀆職之罪,請今上(陛下),處罰臣等。”

大明曆朝修繕皇家工程,都是一筆肥缺,修陵寢、修宮殿、修太廟、各廟各壇,這些工程都能大撈一筆,往日工部、戶部做賬都很謹慎,這次同樣謹慎,誰知在燈具上出了岔子。

一盞慶誠燈,買新的也不過七、八兩,修繕太廟慶誠燈,戶部報上來的清單,一盞要十四兩五錢,開銷居然是買新燈的兩倍。

就算傻子都知道,這筆錢到底去哪裡了。

特別是修繕太廟這等大事,張居正臉都要氣紫了,平時貪汙銀錢,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

修繕太廟的錢,這幫人都敢貪汙,這也太過分了!

工部、戶部每年賬目繁多,這裡多報一點,哪裡多報一點,一年要留下不少銀子,他們本以為今上日理萬機,不會留心這點小事。

誰知今上在慶誠燈這件小事中,抓住他們的把柄。

朱翊鈞從龍椅上站起來,又讓大臣和國公站起來:“朕御極八年來,對待而等臣工一味的縱容,而等臣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瞞朕,朝政讓而等臣工管理的,漏洞百出!”

“太常寺、工部如此明目張膽的欺瞞朕,傳朕口諭:內閣、六部、九卿、都察院好好議一議這件事,初九早朝要拿出結論!”

“退下吧!”

“臣等告退!”

身為皇帝,口含天憲,言出法隨,還是不能夠太隨意,按照朱翊鈞的性子,兩位國公都要被奪爵為民,戶部、工部、太常寺卿都要下大獄。

在心裡還是把脾氣壓了下去,皇帝隨意處理臣子,這也算亂法,先讓內閣、六部、九卿、都察院議論一下,也算給眾臣打個預防針。

朱翊鈞已經在忍讓他們了,再欺瞞和貪汙,他就要重重的懲處,朝廷臣工和天下百姓,也不會責怪他心狠手辣。

剛出乾清門,張學顏就怒斥戶部兩位侍郎:“你們可害苦我們了,今上一直在隱忍,再出事內閣也保不了你們!”

“張閣老,你這是什麼意思?這銀子難道就我們工部貪了嗎?”

張居正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兩位國公拿了大頭,現在今上把皮球踢了出來,初九早朝要拿出結果。

張四維制止張學顏和曾省吾吵架:“各位…,各位!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這件事瞞是瞞不住了,都察院、科道言官奏疏淹都能淹死我們,今上沒有直接懲處我們,現在今上讓內閣、六部、九卿、都察院議這件事,還是拿出一個辦法出來。”

定國公徐文璧、成國公朱應楨一句話都不說,剛才在乾清宮他倆都快被嚇傻了,他倆真怕陛下拿他倆開刀。

文官集團出事有人保,從嘉靖四十四年開始,親王、郡王、公爵被奪爵很多人,朱家親王都被奪爵,何況他們國公。

以後陛下差事不能亂接,誰都不知道,陛下又發現什麼漏洞。

三位內閣大臣剛回文淵閣,張居正叫來文淵閣跑腿人員:“請六部、九卿、都察院堂官,馬上到文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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