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翊鈞祭祀完太廟,回宮的時候。

海瑞獨自在南京的破屋中,海瑞住處非常簡陋,用葛布製成的幃帳,破爛的竹器,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少量的書籍。

隆慶三年冬季,都給事中舒化彈劾海瑞迂腐滯緩,不通曉施政的要領,應當用南京清閒的職務安置他,穆宗還是用嘉獎的語言下詔鼓勵海瑞,不久給事中戴鳳翔彈劾海瑞庇護奸民,魚肉士大夫,沽名亂政,海瑞被改任南京糧儲。

半年後,海瑞的職務合併到南京戶部當中,海瑞因此因病引退,回到瓊山老家。

萬曆元年海瑞回到南京,官員多次推薦舉薦海瑞,最終也不任用。

在南京一待,就是八年。

“海老頭,欽差來了,聖天子決定起用你了!”

“小子,休要哄騙吾,張江陵當朝,又怎會啟用老頭子我。”

海瑞把鄰居趕走,躲在屋子裡黯然神傷,他已經被朝廷閒置了十年。

正在海瑞準備做飯時,門口馬蹄聲轟鳴,南京禮部官員,帶著欽差行人,敲響了海瑞家的門。

翰林院觀政每年都會被皇帝派差事,封禪大明各山,宣讀聖旨等。

“上諭到!海瑞接旨!”

“奉,

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想你,朕很想你,雖未見面,已知海先生大名,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海先生即日啟程,速與朕相見。

欽此!”

“臣,海瑞接旨!”

欽差行人把上諭交給海瑞,叮囑道:“海先生,今晚收拾行裝完,明個有專人護送您老進京。”

“老朽,知已。”

欽差行人和南京禮部官員走後,鄰居又進來:“海先生,您老給我看看聖旨什麼樣唄。”

“去去去,這是上諭,不是聖旨,上諭就是今上的口諭,老朽正忙,還要和同伴告個別。”

“不看就不看,以後俺兒子肯定中狀元。”

海瑞無可收拾衣物,不到十兩銀子,草蓆、破衣、破竹箱,這次進京已無用處。

翌日卯時。

海瑞家門就被敲響,幾十個行商打扮的人,站在海瑞家門口,每人都騎著高頭大馬,一輛裝飾平常,裡面舒適的馬車停在門口。

“海先生,請跟我們走,這一路由我們護送您進京。”

海瑞知道今上的良苦用心,他的性子比較直,往日得罪很多人,進不了京也就算了,現在他進京,有很多人就要遭殃。

“老朽,知已。”

有人南京奔京城,有人京城奔南京。

海瑞剛出南京城門,馮保和申時行剛到南京城門。

……

“皇爺,真要出去?”

“快換上道袍,現在就出去。”

朱翊鈞身穿孔雀藍圓領道袍,頭帶幞頭,帽後帶著巾環(也叫軟翅紗巾),這是大明最流行的潮流服飾。

身上佩戴一塊玉佩,再拿一把青龍扇,風流倜儻。

“皇爺,您這身打扮真好看。”

“去去去,別叫皇爺,叫俺一君兄,俺大名朱一君。”

“那奴才叫什麼?”

“張文遠。”

“文遠兄。”

“一君兄。”

掌握了皇宮內外,朱翊鈞想出去非常簡單,只要不被內閣和朝廷官員發現就行。

“去,派人盯住文淵閣,別讓閣老們出來。”

張鯨吩咐下去後,朱翊鈞帶著張鯨和陳矩出乾清宮,一路上暢通無阻,午門這裡的守衛,早就安排好,出示腰牌就放行了。

“一君兄,這是西城,京城分東、西、南、北、中五個城。”

京城官方在籍人口不到八十萬,西城擁擠的街道,實際人口最少一百六十萬。

朱翊鈞想象中的京城,和現實差距太大,街道上髒、亂、差,道路異常泥濘,石板路只鋪到西直門,過了西直門都是土路,馬匹和馬車走過,路上糞便隨處可見,路兩邊的溝渠,堆滿了垃圾和糞便。

味道臭不可聞。

商鋪和行人是有很多,大部分商鋪都佔用道路,行人在街道上亂扔垃圾。

走一百步都要人擠人,貨郎挑著擔子穿插其中,高聲喊道:“讓讓,借道…,借道。”

朱翊鈞還發現,騎馬的人都帶著類似口罩的東西。

“文遠兄,騎馬之人為何把嘴都遮住?”

張鯨開始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說了:“這是躲避灰塵之用,京城風大,道路又是土路,馬跑起來塵土飛揚,白天剛換的新衣,夜晚衣物就汙濁不堪。”

原本想大明京師會乾淨整潔,沒想到會這般髒、亂、差,甚至還能看到乞丐,太祖時設立的《養濟院》形同虛設。

“這些乞丐是什麼人?”

“回一君兄,大部分是遊手好閒之人,大抵遊手好閒之輩,賭錢輸光了家產,索性上街祈食,平日裡勒索過往的客商。”

“一部分是進不了宮裡的人,父母帶著他們進京,進不了宮裡,就把他們棄在京城,身體不全,也無人僱傭,平日裡小偷小摸,官府抓進去幾天,又放出來。”

沒有瘟疫還好,這麼多流浪閒散人員,到時控制都控制不了。

這次出宮,讓朱翊鈞失望透頂。

京城官員多、酒館多、妓院多、聽張鯨說,國子監旁邊,就有很多妓院,平時在國子監讀書,休息時直接進妓院。

這可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和唐朝的平康坊,有異曲同工之妙,來考進士和國子監生員,這些人都不差錢,每到清明節時,攜妓春遊,更成為士林的美談。

國家興亡又和他們有何干?作幾首怨婦型別的詩句,罵一罵君王就好了,國家滅亡,朝代更迭,都是君王的鍋,我們讀書人歌照唱,舞照跳,妓院接著逛,只要筆還在手中,就可以隨便罵。

“吃飯去吧,吃完飯回去。”

剛走到飯館門口的時候,朱翊鈞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男子,揹著鳥銃進店。

“這這這,這街上可以拿鳥銃嗎?”

“一君兄,現在朝廷管理不嚴,只要不穿甲冑,都不會管的。”

“陳矩,把背鳥銃的叫來,我要請他吃飯。”

絲鵝粉湯、麻辣兔肉、筍雞、馬齒莧、蒸鰣魚。

飯館菜種類很多,辣椒也有,不過不叫辣椒,宮裡一直當花養,叫辣花。

朱翊鈞吃油潑面的時候,都要放一點辣椒。

趙士禎有些納悶,居然有人請他吃飯,他只不過是八品鴻臚寺主簿。

“敢問貴姓?”

“在下朱一君,這是我的同伴,張文遠,這位是陳矩。”

“幸會、幸會,在下趙士禎。”

“請坐,吾對你的鳥銃很感興趣,可否一觀?”

趙士禎把鳥銃遞給朱翊鈞:“請便。”

重大約六、七斤,長約五尺左右,朱翊鈞找不到裝子彈的地方。

“趙兄,裝子彈的地方在哪裡?”

“從鳥管裝火藥和鉛彈,這個是火繩,這個是火蓋,放鳥時把火蓋開啟,火繩點燃火藥就行。”

現在大明火器還一般,還沒研製出好的火銃,要是能有機關槍就好了。

朱翊鈞不懂這些,問趙士禎:“趙兄,這鳥銃不炸膛嗎?吾聽說鳥銃經常炸膛。”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兵部兵仗局的的鳥銃和火炮有時炸膛,俺的鳥銃是俺自己花銀子打造的,可以打出一百步。”

朱翊鈞有些震驚,大明一步等於一米半,一百步就是一百五十米,弓箭最多七、八十步,這鳥銃是弓箭射程的兩倍。

“趙兄,鳥銃前裝火藥太費時費力,俺聽說過一種後裝火藥的鳥銃,用手指勾動開關,火繩自動點燃藥門,省時省力。”

“這個法子好,俺回家試一試。”

趙士禎飯都沒吃,扛著鳥銃,登登登跑了。

“嗨,這個痴人。”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