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萬順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了過來,這烏丹王看來是萌生退意。他哪裡能放過對手,讓其舒舒服服的就如此逃脫,要是如此,萬順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弟兄和自己這麼多天來受到的屈辱呢?心中一橫,自然有了決斷,無論如何機會就在眼前,絕對不能讓這個老家夥和科爾沁的主力軍隊逃出去。

想清楚了的萬順,面上愈發顯得謙卑,語帶阿諛之意,言道:“大王,青年軍要是論起馬術來,絕對不是初哥,先不說他們已經完全降服了女真部落,擁有大批馬術精湛的武士,就說這他們自己,大王不是也在斥候軍對戰的時候見到了麼?所以如果說,撤退的話,”說到這裡,萬順故意將聲音壓低了些,音量很小很小。

嗯?烏丹王雖然心中蔑視萬順,但是實際上對於這個降人的意見非常重視,當然這種重視並非是對於萬順本人,而更多的是他所出身的青年城。要知道,仗打到現在,就算科爾沁之中再是狂妄無知,坐井觀天之人,都不會否認對手的強大和力量,也正是因為如此,不管是烏丹王也好,還是其他科爾沁貴族也罷,對於萬順的看重也自然大大的增加了起來。

也正是因為重視,所以當萬順將聲音壓低的時候,烏丹王不由自主的受到下意識的驅使,向著萬順的方向走了兩步,問道:“你說什麼?大聲點兒,剛才說的聲音太小,沒有聽清楚,如果撤退的話,會怎麼樣?”

在烏丹王靠近的剎那,其身形已經從幾名親衛的保護之下暴露了出來,給了萬順最佳的偷襲機會,如此正中下懷,落入萬順的算計之中,他故意用手胡亂指了指青年軍方向的某一處,往前也順勢走了一步,裝出一副回答烏丹王問題的摸樣說道:“大王您請看~!”

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烏丹王的近身護衛也罷,還是一眾科爾沁的貴族軍官,都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之心,只是將眼光隨著萬順的手指向著遠方眺望而去。就在這一刻,說時遲,那時快,萬順暴喝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雙手用力一扳,就把烏丹王直接給抓了過來,直接用刀子指住了這位科爾沁汗王的咽喉要地。

見到此情此景,現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萬順居然會反水。要知道從眼前這個人投降之後,可以說是時時刻刻的受到各種侮辱、唾棄,如此一個貪生怕死的男人,竟然敢在萬軍之中擒主敵酋,這讓科爾沁的人對這個萬順過往的印象和今天的事情,完全對不上,因此包括烏丹王的親衛在內,也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只是捏呆呆的看著用刀指著烏丹王,意氣風發的萬順。

與之相反,烏丹王是最快從危難之中反應過來的第一個人,面上帶著平靜,似乎匕首並沒有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一樣,帶著幾分明悟,淡淡的,言語之中再也沒有了之前輕蔑之意,開口言道:“你從一開始就是偽裝的?被俘之後,知道自己如果不抓住機會,必然會落得一個白白死亡的局面,因此,才不惜親手殺了自己的戰友,接著忍辱負重,潛伏下來,等待最好的時機,一次翻盤?”

呵呵一樂,與烏丹王一樣,面上顯得格外平和的萬順,同樣用淡淡的語氣說道:“大王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問呢?我之所以這些天來活的如此悲屈,說透了,就是為了等帶今天這個機會,在這個時候彼此之間決勝負的關鍵,抓住了你,等於就抓住了勝利的機會。”

慨然一嘆,烏丹王心中也是黯然,這萬順說的沒錯,在敵我雙方糾纏在一起的關鍵時候,抓住了自己,等於抓住了勝利的機會。只是他雖然心中明白,也後悔萬分,不應該麻痺大意,但卻在這一刻流露出了一名王者應該有的堅持。

雖然身處絕境,但是烏丹王並沒有放棄自救,笑著說道:“你要是這麼說,可就是玩笑了,我有兩個兒子,我還有這麼多軍官貴族,你抓了我,就能贏了?我就不能求死麼?我要死了,你還能活下來麼?再說了,你就是活捉了我,回到了青年軍之中,你的手上已經沾染了自己戰友的鮮血,不管如何,你覺得還能被過去的哪個群體所接納麼?如此值得麼?”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之後,萬順笑的那麼的歇斯底里,手中的匕首都拿不穩了,在烏丹王的咽喉上劃出數刀血痕,讓邊上一眾反應過來了的科爾沁貴族軍官們,一陣驚呼,都慌亂了起來。這也正常,烏丹王畢竟當了數十年的王,雖然這幾年有些昏聵老朽,但是如此長時間的積威畢竟存在,也許在過去沒有人覺得;

但是在眼下最危急的關頭,烏丹王的安危似乎同科爾沁部落的安危直接掛上了干係,讓不管是在下面搞什麼動作,又或是支援大王子也好,支援二王子也罷,平日裡鬥的不亦樂乎的一干科爾沁貴族們,不由得不揪起一片心腸,不少人大喝起來:“快放開吾王,要不然我等定將你這小子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笑什麼?我說錯了麼?”烏丹王似乎根本沒有了痛感,對於在脖子上劃出的血痕如同不存在一樣,很是好奇的問著萬順,如同一個朋友似的問著。

“我笑的是,你根本不懂我們這些人,你想同青年軍作戰,居然連基本的知己知彼都做不到,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你已經陷入了必然失敗的定局之中了。呵呵,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就認真回答你,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是我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因此,值得不值得不在於你們怎麼看,而在於我覺得值不值得做罷了。”萬順愈發的寧靜安詳,似乎面對一眾群情激奮的科爾沁貴族軍官的呼喝並不擺在心上。

說到這裡,烏丹王心中一沉,他故意同萬順說話,又提起對方殺死戰友的那處傷痛,就是想尋找機會,看一看能不能從言語之中打擊對手,進而找到能夠脫身的機會,但是很明顯,這小子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也是,能夠如此隱忍的人,心志必然堅毅非常。

不過麼,烏丹王還是要努力努力,如果真的沒有了機會,他也自有打算。嘆了口氣,烏丹王面上帶著欽佩之意,說道:“好,果然是大丈夫,這句話說得好,我要向你道個歉,之前對你的羞辱,是因為我認為你一個沒有骨頭的人,而眼下鐵骨錚錚的你讓我感佩。我烏丹王,最是敬佩能站直了說話的爺們兒。”

“我知道現在用高官厚祿收買你,等同於羞辱與你,因此這些廢話我就不說了。咱們不如來談談實際的吧,你殺了我能有什麼好處?說起來,是,能讓這場打仗贏得最後的勝利,可是呢?實際上來說,卻是你家主人輸了,知道麼?”烏丹王知道從個人安危這個方面說服不了對手,只能換一個角度再來。

也難怪烏丹王如此做,在他看來,兩者之間既然能有言語的溝通,這就等同於說明了對手眼下肯定還是在猶豫如何處置自己,甚至又或是想要活命的。要這萬順真是死士,那還不一刀殺了自己,哪裡還有如此多的廢話,既然如此總是要抓住機會,揣摩對方心意,尋找脫困的機會,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

聽到這話,面上來了興趣,萬順可還真不知道如果烏丹王死了,青年軍面上贏了,但是底子裡面卻是輸了這話應該如何理解,所以饒有興趣的問道:“這話倒是聽著新鮮,來,來,來,烏丹王閣下,說說看,怎麼能讓我理解你死了,就是青年軍輸的定義。”

心中略微有些興奮,認為自己找到了切入點,把住對方脈搏的烏丹王,連忙說道:“是,這場戰爭,說起來,是我們理虧,率先搶了你們的貨物,但是話說回來,不管如何,我們科爾沁都是蒙古人的勢力,應該是順義王的管轄範圍,我有錯,有罪,也不應該是你們青年城進行討伐。當然道理在你們這邊,你們動手進行懲罰性攻擊,自然沒有人會出什麼頭,畢竟你們是咱們蒙古諸多部落最大的貿易夥伴麼;

但是,一旦我死了,一切就完全不同。到了哪個時候,哪怕你們青年軍贏得了戰爭,也必然在草原之上成為眾矢之的。你知道為什麼麼?兔死狐悲,我這科爾沁部落的汗王都能被輕易殺死,其他蒙古部落的王們,豈能不感同身受?今天你們能殺了我,明天就能殺了他們,所有的王都必然對昌盛號、青年軍抱上幾分敵意,到時候,你們還想像過往一樣在草原上暢通無阻的行商,哪是妄想,而因此動搖了你麼青年軍的商貿利益,這不是贏了等同於輸了麼。”

聽完烏丹王的一番掰活,萬順面色鬆動了不少,默然無語,似乎被烏丹王的一番話說得氣勢都弱了幾分。而這邊烏丹王見似乎自己所說行之有效,於是接著往下說道:“我看不如這樣,我護送你出營,不讓任何人傷害與你,你回去同你們家的首領說,這次的錯誤完全在於科爾沁,因此,我願意出十萬頭羊,三萬頭牛作為賠償,並且嚴懲肇事者,退還所有貨物,如此你我兩家刀兵罷手,結為秦晉之好,日後共存共榮,你看如何?

這才是真正兩族大業。你要知道,如果我們能果斷放棄對敵,有多少戰士不會死去,而他們的親屬不會落淚悲傷?這不比殺了我一個人有意麼?因此,你應該好好想一想,到底應該如何去做才是最恰當的,最正確的選擇,殺了我很容易,但是在青年城和蒙古人之間的裂痕必然產生,到時候必然得不償失,日後兩塊區域之間的摩擦必然加大。”

猶豫了會兒,萬順面上再也不是那麼冰冷的摸樣,說道:“你如此說,可是當真?我又怎麼相信你會如此做呢?萬一我要是放了你之後,你不遵守諾言,那麼又如何是好?“

點了點頭,烏丹王見對方話頭已經軟了下來,認為自己這番話語打動了對方,更是加了三分肉緊,言道:“承諾麼,哈哈,這沒有問題,白紙黑字寫下來,蓋上我的印璽,如此我要是敢反悔的話,不就成為了天下人恥笑的物件麼?這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要知道作為王者來說一諾千金是最重要的。“

反正眼下最關鍵的,烏丹王認為就是將自己從危機之下解救出來,其他的東西並不重要,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不管怎麼樣,人活著才有希望,他烏丹王可不想死,權利的滋味和王者的慾望他還沒有嘗夠呢,至於什麼狗屁王者諾言,這種東西也許對別人來說是一種約束,但是對於烏丹王,可就算不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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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也不待萬順說話,直接朝著邊上一眾傻愣愣的貴族們高聲喊道:“還不快去準備筆墨紙硯,將我剛才的話行文寫下來,讓萬順兄弟帶回去,還等什麼呢?”

一陣紛擾忙亂之後,很快就有人拿著一張筆墨字跡沒有乾透的羊皮卷子,走了過來,張的老大,在萬順面前十步遠定住,讓這位孤膽英雄看了個仔細。烏丹王此時心中大定,感覺事情的方向正在朝著他希望的地方前進。

萬順面上流露出了猶豫掙扎,最後仿若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將攬著烏丹王身軀的強壯手臂緊了緊,說道:“罷罷罷,既然如此,我就應了你,希望你能夠遵守承諾,我現在要一把橫刀,一匹馬,這兩樣東西都給拿過來,放在王旗之下,接著你再護送我出去一里的路程,可以有五名親兵護衛保護,到時候我放你回來,自己離開,如此如何?”

烏丹王就怕節外生枝,哪裡會有不答應的理由,連忙命人送上武器,然後把馬匹放在不遠的地方。萬順做出一副警惕的摸樣,帶著烏丹王,將哪道和書,插在懷中,慢慢的繞著圈子弧線,向場地之中的馬匹運動。

在場的科爾沁人,見到此情此景,沒有人不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只要將烏丹王的性命保住了,就是萬幸,更有甚者,對烏丹王還頗有些感佩之意,能夠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將自己從對手拯救出來,這可是不小的本事。

就在每一個人都覺得危機過去的瞬間,萬順運動到了王旗的底下,單手用匕首逼住烏丹王,另外一隻手抽出插在馬背上的橫刀,在手中緊握,不由得心中一酸。因為他看到了刀把之上有一個手刻的彪字,這是護衛隊張彪的兵刃,刀還在,斯人已去矣。

不過這種痠痛只是心頭掠過片刻,萬順深吸一口氣,將腦袋俯向烏丹王的耳邊,小聲說道:“大王,您上當了~!小子就怕黃泉路上太寂寞,因此想要請大王陪伴著上路,到了陰曹地府,對著我親手斬殺的弟兄也能做個見證。”

說完,不等烏丹王反應過來再說什麼,萬順手中匕首用力一勒,輕輕向後一旋,烏丹王的人頭立刻掉了下來,緊接著抓在手上,然後回頭直接一刀斬在王旗粗粗的繩索之上,仰頭看了一眼,從空中掉落下來的旗幟,然後再看了看滿面不敢相信的烏丹王的頭顱,高高的舉了起來,滿面狂熱之色,大聲嘶吼道:“來吧,科爾沁的畜生們,血債要用血來償,青年軍的戰士沒有孬種~!任何人敢侵犯青年軍戰士的尊嚴,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啊啊啊~!事情依然突然,由大喜到大悲,這種境地情緒轉換的太快,讓人有些極受不了,但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就是剛才站在突前一直等待機會,準備解救烏丹王的幾名親衛,見到王被人旋下了頭顱,面色鐵青,滿臉蒼白,這些人可和在場的科爾沁貴族不同。

科爾沁貴族們王死之後,他們可以投靠新王,雖然有一朝天子一朝臣之說,但是說起來,畢竟大家手上都是有著自己勢力的貴人,只要站位準確,沒有人會傻到清洗這些人所在。而親衛則不一樣,王在自己的面前被敵人挾持原本就已經是重罪,解救出來了還好,最多只有自己一個人死去,家人不跟跟著論罪。

但是眼下王被人殺了,這就完全不同了,對於親衛來說,不但自己的生路斷絕,就連家人的悲慘命運也是可想而知的,幾名衛士心中滿是悲憤的撲了上去,眼下只有親手斬殺這罪大惡極的敵人,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或是家人的命運。

拼命,是啊~!烏丹王的親衛在拼命,萬順又何嘗不是?在此地,此情,此景,他做出了如此的轟天大事,不就是為了去死麼?原本沒有活著意願的他,同樣是不管不顧,也不招架格擋,直接以傷換傷,以命換命,與對手身死相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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