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有句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所以,不管亂軍裡面有多少我的親族,都自然是一視同仁,絕無包庇縱容之意,大王不必顧忌我的思緒,只是還請大王速速決斷,裡面亂多一分鍾,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損失。”王慕漢毫不客氣,心懷坦蕩的看著滿泰說道。

邊上的劉潤普原本還有些懷疑,為什麼滿泰聽到前面混亂的場面,不立刻去控制場面,而要回過頭來問王慕漢的決定,弄了半天前軍之中,有不少王慕漢的親族。突然劉潤普有些狐疑之情立刻升上了心頭,滿泰為什麼好好的要這麼一問?難道說是真的對王慕漢的尊重麼?還是這位烏拉部的大王對他的老師,起了某種是非之心,再也不和之前自己在烏拉部之中所觀察的那樣,無條件的對王慕漢施以信任。心裡面轉了兩轉,偷偷的嘿嘿一笑,看來多少是有些這種因素在裡面,要不然這對師徒不會當此一問,不管如何劉潤普認為,有這種現象對於自己,對於青年軍來說可不是什麼壞事,大敵當前,敵人內部有了分歧的苗頭,不是可喜可賀麼?而且這彙總分歧和嫌隙,也許對戰後分裂烏拉部能夠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接著王慕漢似乎憤怒到了情緒的極致,越俎代庖的對著在城外的烏拉統領們惡狠狠的說道:“去,先將所有的城牆佔住,然後由外向內,逐步對狀況進行控制,如有不聽號令者,不主動放棄放抗,繼續搶掠財物者,立斬不饒,聽明白了沒有?立斬不饒~!包括王族衛隊在內,就說是我王慕漢的命令。”其實滿泰問王慕漢也是沒有辦法,要知道烏拉部靠的就是親族部落關係,這萬人的部隊之中,你跟我不是叔伯,就是表親,很多人都是非常親近的親戚關係,要是不能統一思想,用上層的壓力,去壓迫下面的士卒們不縱法的話,就算你派了人去戡亂,也是必然要出問題的,弄不好後續部隊都要賠進去。所以滿泰才有了這麼一出,不光是自己表態,還要拉上王慕漢陪綁,很明顯的意思就是要自己的王師傅出面來做得罪人的事情。說真的王慕漢聽滿泰這麼一說,他是多麼精明的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大王的意思,這是要將自己當刀使用,希望自己出面來制止混亂,讓下面的統領們、普通士卒對他王慕漢懷恨在心,要知道斷人財物猶如殺人父母這個道理,不管是對漢人,或是女真人都是共同的道理,你斷了人財路,指使人殺了自己的親族,哪個時候自己這個王慕漢在族中的聲望將會大大受到打擊,大王這是一石二鳥之計。王慕漢自問自己一片公信,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烏拉部著想,所以也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危榮辱之類的思緒,直接就順著滿泰的心思,跳了出來,只會哪些在城外的統領去制止混亂。

一眾烏拉部的統領們,見王慕漢的情緒似乎很是不好,雖然對他下的命令要他們去對自己人動手很有些不滿的心思,但誰也不敢多說,一則王慕漢日常在烏拉族中的地位就很是有些德高望重;二則人對自己的親族也是一視同仁的處理,那還能說些什麼呢?於是自然而然的分出兩名千夫長,帶著手下的部隊呼呼啦啦的進城制止混亂去了。而在邊上的滿泰,見到王慕漢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調動族中的軍隊,而族中的統領們,卻又能服從其的調動,雖然面上沒有說什麼,但是眼睛已經眯了起來,嘴角微微的咧了咧,心裡面一陣大怒,你王慕漢到底將我這個烏拉王放在什麼位置,居然能夠問都不問我就擅自調兵不成?這個時候的滿泰倒是早忘了,完全是自己沒有擔當,暗示王慕漢出面為自己背黑鍋的本意。

別看烏拉王滿泰小動作隱蔽,可怎麼能逃出劉潤普的法眼。他是幹什麼出身,一輩子從事的就是琢磨人的事業,自然他將滿泰對王慕漢的不滿都放到了眼睛裡,至於怎麼利用麼,呵呵,他自由自己的辦法。劉潤普面上故意帶著幾分嚴肅之意,轉頭同王慕漢開聲說道:“王師傅,雖然老夫不懂什麼軍事,原本這是你們部族內部的事務,我不好過多插手,但眼下,在大敵當前之際,必須嚴刑峻法才能起到效果,要不然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萬萬不能手軟啊~!要從快、從嚴的解決混亂問題,才能收攏人心。”說到這裡頓了頓,他心裡面有些感慨,自己的魁首還真的有些手腕,沒看到麼,不費一兵一組,搞得敵人士氣大亂,接著他面上帶著幾分感慨之情說道:“要是不能夠從速收拾,讓事態蔓延發展下去,恐怕咱們這一仗都不用打了,直接認輸投降了事。”邊上的烏拉王滿泰此時更是心裡面不滿到了極點,這位明朝的特使,現在居然直接和王慕漢溝通,這將自己這個烏拉王放到什麼位置去了?

王慕漢聽到這話,他可沒有考慮滿泰的心思,仔細的思緒了會兒,再聽了聽蘿北城內依然發出喧鬧不堪的聲響,他不得不承認,人劉潤普說的在理,於是回身同滿泰說道:“大王,這劉先生說的在理,還是我親自進去吧,就怕哪些統領千夫長們手軟。”滿泰這個時候能說什麼呢?只能默不作聲的微微點了點頭,於是王慕漢親自帶著一支千人隊往城內走去。

布佔泰看到這情況有些不爽了,回頭悶聲悶氣的朝著自己的大哥抱怨道:“大哥,你說說,這是在做什麼,他王慕漢眼睛裡面還有沒有大王,怎麼幾次三番的發號施令。裡面可是還有我們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王族精銳啊,要是就這麼被糊里糊塗的殺掉了太可惜了。”

話音剛落,這邊啪的一聲脆響,布佔泰立刻挨了自己大哥滿泰的一個耳光,有些不知所措的高聲喊起來:“大哥,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要打我。”

“打你?我殺你的心都有,要不是這是在陣前,我就要立斬你以警惕族人。你還好意思在理怪罪王師傅,一切的禍端都是你這個二愣子弄出來的,現在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這個混球在擦屁股,你還好意思在這裡嘰嘰喳喳的說風涼話。既然知道王族精銳的重要,還不快進去,將他們收攏起來,解救下來,你還呆著發什麼愣?”氣的暴跳如雷的滿泰,聽到布佔泰的言語,再忍不住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接著自己弟弟的愚蠢爆發了出來。布佔泰連續幾次挨了自己大哥的打,心裡面也是不爽,只是平日裡自己的這個大哥積威很重,於是也不敢說什麼,轉身帶著剛才和他一起逃出來的幾名親兵又往蘿北城裡面跑去。

不管如何,在王慕漢帶著部隊進城之後,城內的混亂之聲漸漸的平息了下來,在外面的滿泰聽著混亂的聲音小了之後,並沒有流露出高興的神色,反而,面上流露出了幾絲不豫的神色。劉潤普瞥了一眼滿泰,抬頭看了看天上漸漸暗了下來的天色,說道:“大王,咱們也不能老這麼站著,眼下天色漸暗,晚上寒風凜冽,很明顯現在我們可沒有紮寨安營的時間,如此的話,我建議咱們今天晚上還是進城安息的好,不知道大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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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泰嘆了口氣,面上勉強露出了幾絲緩和的顏色,同劉潤普言道:“劉先生所言極是,看來眼下只能如此了,眼下估摸著王師傅已經控制住了城內的混亂局面,也好,咱們進城去。”說完他也不等王慕漢的通令帶著剩下的部隊朝著城內進發。

進得城內,劉潤普也是第一次到青年軍的蘿北城,所以他深深的為這座城堡而震撼。一種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座城堡到底有什麼特殊的魅力讓自己有了驚詫不已?哦,看著城中的房子,排成一條條的線,地面鋪著莫名硬塊石板,居然整個城堡的地面沒有一絲縫隙。看到這裡,他立刻明白了,是條理,是一種條理的力量,才讓這座城堡和自己所見過的哪些明軍邊境塔樓完全不一樣。這座城堡內部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井井有條,城市、街道、房子、都顯得統一,大小統一,模式統一,就連外牆的顏色也完全保持一致,簡約是城堡內所有建築的唯一風格,讓見多了繁複建築的劉潤普是大開眼界。

當然烏拉王滿泰進到城堡中的感受和劉潤普是我安全不一樣的,說真的這位大王喊上去是位大王,但實際上卻不過是個部落中的頭領罷了,他那座自己建造起來的烏拉城和眼下這座蘿北城相比完全是兩個概念,一邊是混亂不堪,臭水橫流,一邊是乾淨整潔,讓人嚮往,此刻的滿泰立刻就有了將這座城池作為自己主城的想法,他決定等戰爭完畢之後,自己一定要將自己的城池搬過來,看看城外大片大片的熟田,再看看城內方方塊塊的建築,都讓這位烏拉部的大王眼熱不已。不過這個時候滿泰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現在可不是自己暢想未來美好生活的時候,他一邊吩咐後續進城的部隊,上城牆佈防,將這座城牆的防務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一邊徑直往裡面走去,他見到地面乾乾淨淨,並沒有什麼流血的痕跡,也沒有看到什麼倒斃在路旁的士卒,心裡面倒也放心不少,看來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帶著親衛滿泰繼續往前行進,來到城中的一處中等規模的校場,左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全部都是被解除了武裝的烏拉族士兵們,這些人全部被勒令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而在校場的右邊如同小山一般,堆滿了財物。那邊似乎在校場中心的高臺之上,布佔泰和王慕漢二人在爭執著些什麼,滿泰沒有急著過去,而是來到了校場的右邊,翻看了一下被搜檢出來的財務,不禁嘆了口氣,這裡面有花花綠綠的絲綢,有白花花的銀子,什麼鹽巴、針線、鐵鍋等等雜物也是應有盡有,難怪手下的士卒們管不住自己,這些東西在遠東就是寶貝呢,平常你就是想看都看不到。檢視完了這堆財物之後,他回身不緊不慢的往前面的高臺走去,剛剛走到前面,就聽到布佔泰扯著嗓子吼到:“不能殺,你憑什麼就要拿我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王族衛隊祭旗?不行,殺了他們,我們的實力可是要下降不少的。要我說,先記下他們的懲罰,讓這些人待罪立功也就是了,要死也要讓他們死在戰場之上,可不能讓勇士們的鮮血不明不白的流淌在自己人的手中,如此如何對得起天神庇佑的族人。”

就聽王慕漢也不生氣,很是沉穩,不依不饒的說道:“這個事情,並不是以你我的意志為轉移的,如果不能迅速的收攏人心的話,恐怕敵人攻擊過來,我們還在為這些財帛發愁呢,士氣沒了還打什麼仗,所以必須嚴刑峻法,讓大家知道什麼叫做紀律才行,王族武士又如何?普通士卒能殺得,王族武士就殺不得了,沒有這個道理,必須一視同仁。”

“說得好,王族武士為什麼就殺不得?都是我烏拉部的士卒,既然跟著我出來打仗就必須守規矩,不守規矩,那麼你們將會受到懲罰,這是必然的結果,所以要是按照規矩辦的話,殺你們,你們是一點點都不冤枉。”說完回頭看了看跪在前面面色如土的武士們,嘿嘿的笑了笑,接著說道:“只是麼,布佔泰說的有道理,大戰在即,總不能將咱們的勇士們都殺了,那麼誰去為烏拉部效力呢?”聽到這話,下面面如土色的武士們各個都露出了一絲喜色,在邊上的劉潤普看了看王慕漢,見他完全面無表情,似乎這種情況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不由得暗暗嘆息了一下,誰也不是簡單的鳥,看看這位王慕漢,很明顯就完全清楚明白自己的定位,之所以這麼和布佔泰扯皮,就是要等著滿泰來處理族人,進行恩威並施的收買。只是麼,劉潤普心裡面搖了搖頭,這麼聖潔、一心為公、品格高尚的人物,最終必然沒什麼好下場,定然是要成為上位者野心的犧牲品,和背黑鍋的好幫手。就聽到滿泰接著說道:“現在我宣佈,你們這些亂兵我都赦免,但是必須戴罪立功,用敵人的首級來取得緩罪和收穫財富的機會。現在整個蘿北城內的財富,我滿泰分文不取,都賞賜給所有參與了戰爭的勇士們,有參與前面混亂的士卒,他們的獎賞延後等戰後根據個人的武勇戰績再行定奪,而沒有參與進混亂的部隊,人人有份,記名之後,戰後全部按照人頭足額發放,絕不落空。”

此話一出,整個校場沸騰了起來,不管是被罰的士卒,還是受到賞賜的士卒,一個個的充滿了激情歡呼雀躍起來,劉潤普聽到滿泰的話語,這才覺得以前的自己似乎有些輕視了這位烏拉部的大王,你還別說這傢伙在收買人心方面有著自己的一套手腕。滿面迷醉的聽著四周發出的響亮歡呼聲,滿泰雙手壓了壓,示意大家停一停,自己還有話沒有說完,他接著又開聲說道:“但是,這次最大的問題者,必須懲罰,以儆效尤,來啊,將布佔泰給我拿下,打他八十軍棍,這次混亂的根源就在於他的指揮不當,作為王族他首當其衝要承擔責任。”

邊上幾名烏拉王的侍衛,見自己的大王如此說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面面相覷了一下,有些躊躇不敢前行。要知道布佔泰是烏拉部的第一勇士,要是他自己不心甘情願的服刑,那麼自己這幾個人上去可還不夠給人練的。布佔泰此時倒是沒有發二桿子勁,畢竟他的目的達到了,保住了自己手下的精銳,於是嘴裡面朝幾名侍衛說道:“來吧,別客氣,大王說的是,問題的關鍵就在我這個前鋒官的身上,處置的絕對公道。”說完還瞥了眼邊上的王慕漢,一副若有所指的摸樣,只是王慕漢並不搭理對方的言語挑釁,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面上沉寂入睡,平靜的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接下來幾名侍衛既然得到了布佔泰的首肯,自然是不會再猶豫什麼,直接走了上來,面對布佔泰打了個千,說道:“將軍對不住了~!”布佔泰也不多說,直接朝著地上一趴,崛起屁股,兩邊的侍衛噼裡啪啦的一頓板子,饒是布佔泰武勇,身體強悍,可八十大板下來之後,也有些難以承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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