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後得知萬曆要到慈慶宮來吃飯,那是滿心歡喜。平時陳太後吃得清淡,就特意吩咐小廚房按照平時萬曆喜歡的口味加了幾道菜。

“鈞兒,這些你愛吃菜的,你可是要多吃點,身子骨才壯實……”。陳太後自己沒吃兩口,卻只一個勁的幫萬曆夾菜。

可能是穿越前那頓難以下嚥的旅行團團餐給他造成的怨念極深。看到桌上色香味具全的美食,萬曆已感到飢腸轆轆食指大動,也顧不得平時吃飯的禮儀胡吃海塞起來。

邊吃還邊一個勁的說:“太后娘娘,還是您這小廚房的菜做得香,中午御膳房做的菜一點都不好吃,那肉丸子鹽還都放鹹了,中午兒臣就沒吃飽。以後兒臣要是饞了,就到您這邊來蹭吃喝……。”

陳太後一邊聽著萬曆說話,一邊看著萬曆的吃飯的樣子,仍是一臉笑眯眯的說:“別著急,慢著點,小心別噎著……,以後想要吃什麼呀,就叫張維過來說一聲,我叫小廚房幫你準備。”

吃過飯,用過甜點,上了香茶。萬曆就陪著陳太後聊起了家常,聊著聊著萬曆試探著就把話題往讀書上面扯,然後不失時機裝著一臉懵懂的問陳太後:

“太后娘娘,平時裡我母后和張先生總是叫我要多讀書,多用功,是不是把這些書讀好了,就可以當一個好皇帝了呀?”。

陳太後聽到萬曆的發問,拍著萬曆的手輕聲的說道:“鈞兒啊,這些書讀好了不一定能做一個好皇帝,可是要做一個好皇帝呀,那先得把這些書給讀好了。”

萬曆心想:“陳太後能說出這樣富有哲理的話,的確是不簡單。在萬曆的記憶裡李太後在讀書問題上可就沒這麼多道理和自己講,就和後世許多”虎媽“一個德性,學習成績和升重點就是衡量一切的標準,其他的統統靠邊。在生母李太後身上,萬曆更多的是感覺到父親般的嚴厲,而在陳太後身上卻感覺到是滿滿的母愛。”

聽陳太後說完,萬曆就裝著是懂非懂的樣子問道:“太后娘娘,兒臣不太明白,要按您說的把這些書都讀好了還不能做個好皇帝,那讀這些書有什麼用?”

陳太後笑了笑說:“我的意思是說,要想當一個好皇帝呀,光是讀這些書還是不夠的……”。

“那怎樣才能做個好皇帝呢?”萬曆繼續追問道。

陳太後笑了笑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只是說道:“你再長大點,慢慢就知道了……。”

就在陳太後和萬曆聊得正歡的時候,李太後來到了慈慶宮。

萬曆心裡清楚,自己的計劃算不上完美,而且有極大的風險,但總得要試試。要不然,別說自己一身屠龍技沒法施展,就是這毫無自由的日子也沒法忍受。

每天乾清宮、文華殿的打轉,點點滴滴都在李太後的眼皮子底下看著,在萬曆看來,這就是生活在一個放大版的豪華監獄裡。

萬曆心裡一橫說道:“朕有十分緊要的事情跟兩位太后說,眾人都退下。張伴伴,你到宮外守著,三十步之內不準靠近,如有靠近,立馬處置了……。”

兩位太后十分疑惑這萬曆接下來要說啥,但看到他一臉的嚴肅認真的樣子,就示意一眾宦官宮女按萬曆說的退到宮外。

等眾人退出之後,萬曆撲騰就跪下了,誠惶誠恐的說道:“太后、母後,太祖爺託夢給我了,說我大明百年之內定有亡國之禍!”

此言一出兩位太后臉色大驚,李太後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正要說話。

不等李太後開口,萬曆連忙接著說道:“兒臣午睡時,夢見一個鬚髮全白的老者,樣子長得就和太廟裡太祖爺的畫像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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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兒臣說:朱翊鈞,你現在當了大明皇帝,那咱來問問你,你可知這稻米棉花一年幾熟,幾時播種幾時收穫,一畝田地產出多少?你可知這油鹽醬醋是如何製成,這戰甲、兵刃是如何製成,所費多少?你可知……。“

“太祖爺所問,兒臣都不知道就答到:平日講讀,講官都是講史、講經,讀論語、習孔孟之道,您說的這些講官們都沒教過……。“

“太祖爺聽後勃然大怒:天下四民、文武相濟,士、農、工、商不可偏廢,就抱著那幾本書,就可以治理好國家?真是迂腐之極。如果再不振作警醒,百年之內大明定有亡國之禍……。”

說到這裡,兩位太后已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聯想到萬曆中午發惡夢後的表現,心想:“這哪裡象萬曆這個年紀能說出來的話,這番話如果沒有人背後教唆,那這夢多半是真的……”。

萬曆一邊悄悄觀察著兩位太后的反應,一邊暗道:“嘿嘿,太祖爺,不好意思,為的是老朱家的江山未來,就只能讓您當個託了。”

“那太祖爺還說了什麼?”陳太後問道。

“太祖爺告訴兒臣,當年大明立國之後,太祖爺曾秘密讓誠意伯劉伯溫卜卦推算大明國運,祈求國運昌盛,國祚連綿萬年之道,推算的結果是:國祚三百歲。“

“並得有延綿國祚的讖言一句:“獨木難支萬年廈,百花競放始是春。”誠意伯還來不及推算讖言的含意就去世了。此事極為隱秘,如果流傳出去,必定是天下動盪,因此只在大明歷代皇帝之間口口相傳……。“

此時李太後聽得是全神貫注,陳太後卻是若有所思的問道:“那你父皇駕崩前可有和你提起過此事?那成祖爺永樂皇帝靖難得位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萬曆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問,於是不慌不忙的答到:

“太祖爺告訴兒臣,成祖永樂皇帝還是燕王時,是隱約知道誠意伯卜算國運之事,但對推算結果卻是不知。靖難登基之後,他命道衍和尚重新進行了推算,得到了同樣的結果。而且還依據讖言字面上的意思,遷都北平,南北兩京並立。“

“之後廣集天下之書,編撰《永樂大典》,希望能從天下之書中解得讖言以期延綿國祚。武宗正德皇帝驟然駕崩,兄終弟及,世宗皇爺爺以興獻王入繼大統,此事就斷了傳承,父皇對此事也是不知。”

解開了陳太後心裡的疑惑,萬曆繼續說道:

“太祖爺告訴兒臣,成祖永樂皇帝的目光高遠,做得對。遷都北平,兩京並立,天子守國門,這樣進可攻,退可守。廣集天下之書編成《永樂大典》一萬餘冊,經、史、子、集、釋莊、道經、戲劇、平話、工技、農藝、醫卜、文學,無所不包,所輯錄書籍,一字不易。就算解不開讖言,精研其中所載,應用於國計民生,也不失為富國強民之道。“

“自成祖爺之後,歷代皇帝不思進取,均不知其用意之深,心想自己解不開這讖言自有後來人,三百年還早著呢,《永樂大典》從此深藏宮中成了擺設。“

“世宗爺爺極聰慧,雖不知讖言一事,可也非常喜愛重視《永樂大典》,案頭常放數冊以供隨時閱讀,還曾下令抄錄副本一套,可他卻把心思放在了求仙問道一途。太祖爺告誡兒臣,如今三百年之期已不遠矣,要兒臣好自為知……。”

此時兩位太后陷入了極度震驚之中,陳太後自信自己對大朝一朝皇家的歷史還算瞭解,可也沒有聽到過這樣讓人震驚的密聞,可這一切感覺又是那麼的合情合理,大明皇家兩百年以來,有多少不可言之事呀……。

萬曆打算再加上一把火,狠狠心把早已藏在袖子裡薑汁偷偷的擦在眼上,嚎啕大哭的說道:

“太祖爺還示警兒臣,明日夜間,西南方向將有流星大如雞蛋。後日,湖廣江西將有地震發生。太祖爺和兒臣說完話就漂然而去,緊接著兒臣眼前浮現的是流民四起,一座座城池燃起大火,京城被攻破,屍橫遍野……。緊接著,韃子鐵蹄入關,四處屠城,其狀之慘,不可描述……。“

“再後來,紅毛番人自海上而來,堅船利炮,我中華之民飽受屈辱……。兒臣看得是膽戰心驚,害怕了到極點……。“說著說著萬曆已不自覺的動了真情,不用薑汁的輔助也已是兩眼通紅,淚水漣漣。

萬曆說完,仍跪在地上,兩位太后神情已從震驚變成恐懼。

此時的慈慶宮就如同時間已經靜止了一般,好半天沒有一個人說話,安靜得可怕。

萬曆已經篤定,兩位太后心裡肯定已經接受了自己的這套說辭了,勞心費力的做了那麼多鋪墊,那接下就該直奔主題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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