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聞言更無奈,這種事哪裡有那麼簡單,若不真受點傷又怎麼能真的瞞過去呢?即便李芳不會懷疑自己,皇上也未必不會。若是真的查起來,沒個真的傷是糊弄不過去的。不過見阿繡說得高興,他也不變反駁。

反正剛才他只是有意輕微摔傷,原本還夠不上哪兒也不能去的。只是他故意摔下去的時候卻恰好被阿繡看見,因此事情才沒瞞過她。不過他那一摔只是扭傷,原本為達目的還要堅決再摔一次。只是阿繡卻執意攔著他不許,非要追問為什麼。馮保無奈之下也只能先說了個謊,就說最近朝局複雜,自己為了保全自身所以不能去乾清宮,否則一旦牽扯進去恐怕就自身難保了。

他知道朝政上的事阿繡不會多問,所以自己就儘可能說得嚴重卻又不具體的好。

果然聽她這麼說阿繡也跟著緊張起來:“可你即便如此也不能弄傷自己啊。”她想了想還不等馮保開口,又道:“你不許再做危險的事,不就是要下不了地不能去乾清宮嘛,我有辦法。”

“你有辦法?”馮保聞言也吃了一驚,這事兒自己若真有別的辦法又何苦要自殘身體呢,而自己都沒有阿繡又能有什麼?

阿繡見他神色就知道他懷疑:“你別不信,你先回去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馮保不明所以,卻覺得不能再拖,否則指不定什麼時候發生變化,自己若真來不及準備就麻煩了。

只是也不知阿繡是不是已經料到了他的心思,快步走出去時還不忘回頭多囑咐了一句:“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很快的。你若再自殘身體,我就把你的事都告訴皇上去。”

她這一威脅倒當真鎮住了馮保,弄得馮保一時之間還當真不敢再嘗試摔一次,否則這阿繡一氣之下說不定真的就告訴皇上了,那可就不妙了。

馮保無奈之下也只能等著,卻也不知道阿繡去了哪裡,許久也不見回來。就這麼又過了近半個時辰,馮保實在有些坐不住了。正想起身去外面看看,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說說笑笑的,雖然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但從聲音便可以判斷出是女子,而且還是兩個人。

等到盯著門口,果然很快見門從外面被推開,進來的先是阿繡,接著跟在她身後又進來一個女子。

馮保打量著比人,只見她上身穿著大紅暗紋織錦團花襖子,下身穿著寶藍的馬面裙,頭頂狄髻,上面插著金色的頭面,額前綁著黑色的抹額,手中提著一個木製的箱子。

原本這也是宮女再尋常不過的打扮,所以馮保的注意力頓時全都落在她手中的箱子上。

阿繡領著人進來,還不等馮保發問就忙著介紹她帶來的人的身份。原來這個宮女是尚食局中的掌藥,因為跟著司藥去過幾次永寧宮給皇貴妃診脈,因此也就和阿繡認識並漸漸熟悉了起來。

其實平日裡宮人們生病都是先尚食局的,而與太醫院不同,尚食局擔任職位的都是些宮中的內侍宮女。其實尋常後宮女眷小病小痛也是不麻煩太醫的,日常診脈都是由尚食局的人出任。除非有皇上聖旨或傳召,否則太醫院的人是不能隨意出入內宮的。

阿繡只道交給那掌藥宮女放心就行,還不等馮保說話,二人就圍了過來。

既然阿繡把人都帶來了,馮保也只能照阿繡說的先將扭傷的一隻腳的鞋襪都脫了,果然見腳踝已紅腫起一大塊。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阿繡問那掌藥:“怎麼樣?他傷得重嗎?”

掌藥回答:“上了藥休息個一日應該就能走了。”

“一日。”阿繡問馮保,“夠嗎?”

馮保搖頭:“少則五日。”他雖也不能確定,但想徐階辦事也不會拖延,想來五日是絕對夠了。

“行,五日就五日吧。”說完又問那掌藥,“你看怎麼做才能讓他看著像五日不能走動的樣子?”

那掌藥沒有說話,而是先開啟箱子從裡面拿出藥膏給馮保塗上,然後有用乾淨的白布包裹一層。接著又從箱子裡拿出一天沾滿血跡的白布,纏在了剛才包紮好的白布外面。

阿繡見他拿出帶血的布時還嚇了一跳,見上面的血跡都還是新的,於是就忍不住問:“你怎麼會有這個?”

“趕巧剛才有個人劃破了手留下的,恰好現在用上了。”

阿繡點了點頭,對馮保道:“也算是你運氣好了。”

馮保無奈一笑,看著兩人一起幫自己包紮頓時覺得有些不習慣。那掌藥就算了,阿繡可是皇貴妃身邊的人。想到此馮保彎下腰要從阿繡說中接過東西:“我來吧。”

阿繡手一縮,避開了他:“你來做什麼?好好坐著就是。”

掌藥也道:“阿繡姑娘說得對,馮爺還是好好坐著吧。”

馮保聽她也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

掌藥為他包紮完就走了,只剩阿繡還留了下來,讓他放心,那人信得過。

馮保點了點頭,他知這件事阿繡也算是冒了險,她既如此為自己,自己也不能不領情。自然她這麼說,自己也自然是要相信的。

後來李芳就來了。

事情便是如此。

馮保見阿繡也在自己這裡待了很長時間了,於是道:“今日的事多謝姑娘了,也當我欠了姑娘一個人情,姑娘今後有什麼事就只管吩咐就是。時候也不早了,李爺都已經回乾清宮覆命了,姑娘還是先請回吧。”

“還說謝謝,這麼快就變著法兒讓我走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馮保一時語塞,怎麼和她說話時常有些說不通,想想無奈也只能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心裡對姑娘感激得很。”

“只有感激就算了?”阿繡抿嘴一笑,“再說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馮保這下就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索性就不說話。

阿繡見他沒話說了,也覺得沒勁:“行了,我也要先回去了,否則你還以為我多想留在這裡,就為了你我還要想著一會兒怎麼同皇貴妃解釋這麼久沒回去。”

馮保聞言忙道:“若是皇貴妃怪罪姑娘可把一切罪責都怪到我身上,隨便什麼只要姑娘不說出真相就好,否則對我和姑娘都不利。”

“我哪有那麼傻,雖然我也不想同皇貴妃說謊,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說了。”

“多謝。”馮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氣氛變得沉默起來。

阿繡也不喜歡這樣的吩咐,索性就先離開了。

阿繡走後馮保倒哪兒也不去,就在屋子裡等著,他知道昨晚的事調查清楚了張鯨一定會第一時間入宮來向自己稟報,他就且先等著張鯨的訊息。

不過乾清宮情況如何他倒的確有些擔心,只是自己如今這個樣子也哪兒都不能去,連叫人幫自己打探也不行,離不得房間半步,看樣子也只有先等等了。

他一個人在屋子裡便開始仔細回想剛才李芳說的話,皇上的批覆昨日才下去,徐階今日這麼快就讓言官來彈劾,捧一個打壓一個,這做法如此明顯,明眼人都會想到是他在背地裡指示,又更何況是皇上呢?

這麼做始終太過冒險,雖然也的確是可以壓得住皇上的辦法。馮保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簡單,徐階哪裡會只用這麼笨的方法。何況皇上雖然寬和,但畢竟年輕,難免沒有年輕氣盛的時候,若真的賭一時之氣而一意孤行要做什麼決定,那豈是幾個言官能擋得住的。想當初大禮議,滿朝文物皆反對,先帝一個人不照樣以一敵多一意孤行了嗎?若真如此又有誰能阻攔呢?怕就怕皇上不惜名,即便受人非議也要執意而行。

不過當今皇上也不至於如此吧。

他忽然想起剛才李芳有提到徐階一會兒還要進宮的事,不過徐階也只是託李芳傳了句話,卻並沒有說幹什麼。馮保越想越覺得奇怪,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置身事外的好嗎?怎麼徐階反倒主動請入宮面聖了,這倒是讓人更不明白。

馮保就這麼想著想著,雖也沒想出個什麼結果,但很快張鯨就回來了。

張鯨原本是去永寧宮尋他的,可是到了永寧宮卻見不著他人,後來也是向人打聽,才知道他的腿受傷不能動彈的事,現下正在房裡養著。張鯨雖覺得有些奇怪,昨日見人還好好的,怎麼這麼快就摔著了,而且看樣子摔得不輕,竟然連房門都出不了。

不過張鯨也沒想太多,每個人做事都有每個人的道理,更何況是督主。於是他便照了過來,找到了馮保房中。

張鯨一進屋,還不等馮保多說便先轉身關上了門,這才走進說話。

“事情辦妥了嗎?可查清楚了?”馮保依舊坐在榻上不起身,包紮的那條腿下墊著椅子,以防再傷著。

“按照督主的吩咐,事情都打探到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