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聽到話不對味,怎麼好端端的皇上又扯到銀子的事上去了。眼見著要過年了,自己剛才幾句話好不容易讓皇上心情好些,可不能就這麼又壞事兒了,想到此他便道:“主子,既然李公公都答應了,那主子就快讓奴婢講故事吧,不然奴婢憋著也難受。”

朱載垕聽他這話,心裡本也想聽他要說的故事,於是也不和李芳多說,道:“你說吧。”

“李公公在還是讓李公公先講吧。”

朱載垕知馮保是禮讓,李芳職位在他之上也禮應如此,於是對李芳道:“既然他讓著你你就先講吧。”

李芳無奈,想了想也只能開口道:“主子知道朝廷的規矩,尤其是早朝,住在城郊的大臣更是天不了就要起身準備著。奴婢就聽說有這麼一位大人,平日都是妻房叫他起床,可每當他睡在妾房屋裡時,妻房總是故意不叫他早起,害得他時常早起匆忙趕路,提心吊膽。偏生這大人又更疼愛妾氏,這樣妻房就更加不滿了。有一日,這位大人比平時早起了一個時辰,就想著早朝不晚到,誰知馬車過城南的護城河時,卻因天色太暗,一不留神就連人帶車翻河裡了。”

李芳說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聽皇上問:“完了?”

“完了。”李芳笑了兩聲,卻見皇上和馮保對望一眼,卻都不笑,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了,有些惱羞成怒的說,“罷了罷了,主子就和馮公公一起欺負奴婢就是了,奴婢都說了說不來笑話。”

馮保聞言有些過意不去,也想跟著笑了幾聲,這樣也不駁了李芳的顏面。誰知他剛一出聲就被皇上打斷:“你可別依著他,自己沒本事倒還怪著別人,連朕你也敢怪。你的銀子朕是扣定了,剛好許久沒吃驢腸了,朕倒想得緊,就用你的銀子來吃一頓了。剩餘的驢肉就當是朕犒賞宮人,眼見著年下了,馮保你就拿去和司禮監的人分了吃吧。”朱載垕說完這話,看著李芳的表情竟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他道:“你就沒什麼想對朕說的了?”

李芳一撅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主子一早就想著驢腸了,即便奴婢知道是主子故意挖的坑,主子讓奴婢跳奴婢也不敢不跳。”

“你的意思是朕故意在誆你了?”

“奴婢不敢。”

馮保聽了也忙幫著開口解釋:“主子李公公不是這個意思。”

誰知卻聽皇上道:“他不是這個意思朕倒真的是這個意思,朕的確是想著驢腸了。”

李芳嘀咕:“主子若真愛吃驢腸,何不讓膳房加這一道菜?又何苦來奴婢這兒拔毛呢?”

“朕就拔你一根毛怎麼了?朕平日裡賞賜你的還不夠多嗎?讓膳房加菜說得容易,殺一頭驢只取腸,驢肉便都只能浪費,豈不是大大的不值。朕雖是天子富有四海,但也知國庫的數目已經大不如從前了。說大一點朕是為百姓蒼生著想,所以不敢肆意揮霍浪費。說小一點朕其實也是不想落人口實,被那些言官們囉嗦而已。”

馮保聞言,忍不住道了聲:“皇上英明。”

朱載垕望向他:“你可別急著說什麼英不英明的,接下來可就該你了,你若說不好朕同樣要罰,李芳那點子錢恐怕還不夠呢。”

“是,那奴婢就說了。”馮保倒顯得平靜,也看不出是否成竹在胸。

“說吧。”

馮保正要開口,忽然外面門外門開了,有內侍進來稟報,原來是陳洪來了。馮保頓時不說話了,陳洪這個時候來,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是一想到要與他同處一室,馮保心中難免有一絲嫌惡。即便表面上裝得再好,也難以抑制心中的感覺。

朱載垕本還沒決定要不要見他,誰知這時卻聽李芳道:“主子,陳公公這個時候來想來是來遞送今日的奏疏的,國事要緊啊,主子還是快讓他進來吧。”

朱載垕眉頭微蹙,好不容易松閒一刻,馬上又要埋入這些繁瑣的國事中,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讓他進來吧。”

“是。”

李芳領命,還不等他使眼色,來通傳的內侍已經聽到了皇上的話,依命出去了。

不一會兒陳洪就進來的,不過這次卻只有他一人。陳洪用餘光瞥見馮保也在殿中,原本李芳在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卻不想馮保也在,頓時心裡也有些不自在。但卻未在面上表露分毫,而是先跪地行禮:“主子萬安,奴婢是來遞送今日的奏疏的。”

朱載垕一笑,望了李芳一眼:“沒想到真讓你猜準了。”又對陳洪道:“先起來把東西放下吧。”

“是主子。”陳洪說完,上前幾步雙手恭敬將奏疏呈遞上去,輕放在御案上,這才又恭敬的退後。

朱載垕隨手翻了翻,數了數本數:“你倒來的是時候,這些奏疏先緩緩。剛才李芳已經被扣了半個月的俸祿了,不如你也跟他們一起來講個笑話吧。”

“講笑話?”陳洪一臉茫然。

“主子的主意甚好,陳公公既來了怎麼能不加入呢?”

李芳聽到馮保的話也忙符合:“對啊對啊,可不能讓奴婢一人被扣俸祿。”

陳洪還是聽得茫然,李芳便將剛才的事都說了一遍給他聽。陳洪這才明白過來,忙對皇上道:“原來是這樣,主子若是想聽故事奴婢講就是了,只是奴婢講得不好還請主子不要見怪。”

朱載垕笑著搖頭:“不見怪不見怪,朕身為天子一言九鼎,怎麼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和你一個奴婢見怪呢?你若真講不好,就和李芳一樣扣俸就是了。”

馮保和李芳聽到這話,忍不住在一旁捂嘴偷笑,李芳還附和一句:“對啊對啊,陳公公你可要好好講,可別步了我剛才的前車之鑑才是啊。”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陳洪笑得有些尷尬:“主子,奴婢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呢。”

“你說。”

“主子什麼時候想聽笑話奴婢都可以講給主子聽,只是先下奴婢有一件要緊的事必須要單獨說給皇上聽。”

他這話一出,殿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李芳與馮保偷偷對望一眼,最後還是李芳先開口:“既然陳公公有要事要同主子說,那奴婢就和馮公公一併先告退了。”

朱載垕點點頭,其實他自己隱約也猜到陳洪要說什麼,陳洪要說的多半是與高先生有關。除此之外其它事他也沒必要要躲著李芳和馮保說,馮保就算了,李芳可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人。

馮保本也是等著李芳先開口說要走才好跟著離開,在皇上面前李芳若不開口他倒真不方便說話。

等出了乾清宮,還不等馮保開口李芳就先問:“你說陳洪找主子是為了什麼事啊?竟然連我也一併給趕了出來。”

馮保搖頭:“李爺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麼會知道呢?何況皇上還是讓我待在永寧宮,很多事我都不能直接參與。”

“主子也真是的,為什麼不讓你回來?內閣中若有你我不知道要省去多少功夫呢。主子又不是不知道你辦事得力,想當初先帝還中意你做司禮監的掌印,若不是因為高拱,說不定這事兒就成了。”

馮保尷尬一笑:“其實這個位置李爺做也挺好,至少沒有一個結果能比這更能堵住悠悠眾口了。”

“嗨,其實我哪裡有這麼好的能耐,還不是要靠著你和陳洪。這陳洪鬼鬼祟祟的,我就是不喜歡他這一點,也不知道在背後算計著什麼。”

馮保聞言一笑,心想李芳是直性子,所以不喜歡一個人看他什麼都不順眼。想來在李芳眼中,陳洪早已被定性為不是什麼好人了。

“我要回司禮監了,你要跟著去哪兒?”

馮保想了想,一時間也沒想到其他的去處,於是道:“我還是先回永寧宮吧,難得皇上這幾日心情好,我還是規規矩矩的別離宮的好。”

“其實你也不必多心,主子還是很器重你的,但卻也不能對你太好,不然高拱那裡又說不過去。你若真的想得主子器重,就該想辦法和高拱和平共處。”

馮保從這句話中隱約察覺出什麼,但卻並不道明,只是點了點頭:“多謝李爺提醒,李爺的話我一定會記在心裡。”

李芳拍了拍他的肩:“急著就沒錯了,聽我的你總歸吃不了虧。”

馮保又點了點頭:“司禮監事多,李爺還是先回吧,不用管我。”

“那我就先走了。”

馮保也不多客套,但卻依著禮站在原地看著李芳離開。等到李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他才繼續邁步前行回永寧宮。只是走了沒一會兒,卻忽然被人叫住。馮保循聲望去,卻發現叫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張鯨。

馮保面朝著他停下了腳步,只等著張鯨快步過來,朝著他躬身一拜:“小的見過督主。”

“行了,這裡也沒有外人,何事?”

馮保直截了當,張鯨自然也不拖延,直接附耳道:“番子們暗中監視著邵大俠又有新的動靜了,半個月前有一個神秘的人去了他府,和他見了一面。而且從口音上來聽,這個人是從北京去的。”(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