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拱聽了他的話面有不悅:“你怎能就這麼回答?陳公公可是都說清了字數,這樣未免有失公正。”

徐階也漸漸有些明白高拱的用意,這次還不等馮保開口,他便搶先道:“高大人博學,自然明白同樣的答案不同人回答便可以有許多種答法,馮公公卻也只是如實說而已。”

高拱一時語塞,也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看了陳洪一眼,想他既能進司禮監到底不是泛泛之輩,但願根據這點提示能答對馮保的題。

朱載垕見徐階沒有反對,索性便應了高拱的話,讓李芳來數這三十聲數。他想到剛才看到的題,陳洪的題的確讓他吃驚,但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斷然沒想到,馮保竟會只出了這樣的題,不是自求一敗嗎?在他印象裡,馮保可不是這麼愚笨的人。

李芳將陳洪出的題也給了馮保,便開始計數了。

剛才李芳已將馮保的題放在了陳洪的面前,陳洪雖不敢明目張膽的看,但已暗中瞥見,卻不想是如此題目,倒是心中歡喜。李芳才數到二,他便提筆作答了。

而馮保卻一直不動筆,始終注視著陳洪的題目皺眉。李芳已數到了十五,他卻還沒半點要動筆的樣子,只是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題目,眉頭越來越緊了。

朱載垕心裡無奈,他也已知道會如此。徐階看到馮保遲遲不作答,也急了。高拱卻嘴角微揚,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等到陳洪停筆,李芳已數到了二十,看著馮保還是一動不動,也不由得擔心起來,他有意脫了幾聲音調,但也只那麼一會兒,馮保還不動筆,他這麼做根本就於事無補。

眼見著只剩下最後五聲了,他若再不動筆,就真的輸了。

此刻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馮保身上,四周頓時靜了下來,只剩下李芳的聲音,一下一下,如同日暮的鼓聲,敲擊在人心頭。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然而他剛一數到這裡,只見馮保飛快的提起筆在旁邊準備好的紙上寫下了一個字。他最後一筆一落,李芳恰好就數到第三十下,就如同事先安排好的一般,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

馮保緩緩放下了筆,輕輕的輸了口氣,只覺心裡的緊張還是沒有緩解分毫。從他看到陳洪的題目的第一眼開始,便瞬間明白為何高拱會限制這個時辰,也明白他為何會信心十足。

他斷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題目,也只能是賭了,寫了總比沒寫的好,只是也不知是否是這個答案,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芳將二人的答卷和原卷一併收了上來,先交給皇上過目。

朱載垕只看了一眼,便召高先生和首輔過來,等他們都走到了案前,才讓李芳開始宣讀二人的題目和答案,好一起判斷。

此時馮保和陳洪也都站了起來,恭敬的站在兩側。

李芳在高拱和徐階過來之前,忙叫兩旁的內侍撤了方几,也好讓位置更寬敞一些。等到這一切都安排妥當,他才開始依照皇上的吩咐宣讀。

首先讀的是陳洪的那份,馮保的題目是:“子曰:‘君子不器。’,器何解?”

高拱和徐階聽到這個題目也都吃了一驚,這是論語中為政第二裡的話,馮保僅僅是讓陳洪解釋這句話中的“器”字,如此簡單,陳洪身為司禮監人又豈能不知?

果然陳洪的答案是:“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

高拱知道這是《論語集註》中朱文公的解釋,陳洪倒也聰明,以朱子原話作答。這樣馮保也挑不出錯來,太祖皇帝開國以來便尊朱熹為聖人,馮保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總不能當著皇上的面說朱子的錯吧?何況即便他想說,也要有那個能耐能挑得出聖人的錯來。

高拱這麼一想,只覺得陳洪是贏定了。

徐階聽到這裡也不禁擔心了,讓他想不透的還是馮保怎麼就出了這麼簡單的一題,還讓陳洪就這麼輕易答對,難道他就不想要司禮監的位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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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各有所思,然而李芳也不停下,便又開始念馮保那份。首先念的還是陳洪的題目:“孟子第一千一百八十七個字為何?”

這題目一出,徐階倒是一愣,轉頭看高拱一臉得意,便知這定是他的主意。剛才的一切已經再明白不過了,平日裡讀孟子,誰會留意這個字數?難怪陳洪會說他問題的答案就只有一個子,難怪剛才高拱要限制時辰,原來也是怕馮保挨個數下去,終能數到這麼多。徐階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平日裡高拱不是素來以光明磊落自稱嗎?今日卻也幹起這般狡詐的事,徐階越想越氣,難怪剛才馮保遲遲不動筆,原來也是在數著這個字數,只是這麼短短時辰,如何能數到這個數。不過馮保終究還是寫了,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數到。

不光是徐階,朱載垕也想知道這一點。

便聽李芳又念,馮保寫出來的字是“王”。

其實孟子馮保早就倒背如流,剛才李芳數到二十三時,他才數到第三百三十七個字。情急之下,只能以此為尺,估摸著後面,覺得這一千一百八十七個字當為王。這時李芳已數到二十八了,他也沒時間多想,提筆就寫了這個王字。

然而高拱一聽卻笑,邊笑邊搖頭:“馮公公啊,你當真是連自己的名諱都不知了嗎?‘德何如則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這第一千一百八十七個字不就是這個‘保’嗎?只是有王在前後,難免馮公公被迷昏了頭了。”

馮保沉默,原本他也只是碰碰運氣而已,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然而徐階聽到這裡就有些聽不下去了,他知這是高拱的主意,便索性直接對高拱道:“你這分明是刁難,常人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數出這個字來?”

高拱也毫不示弱:“何來刁難一說?題是讓他們二人自己出的,孟子也是在我說的詩書經意之內,陳公公出這題一點都沒壞了規矩。元輔若真要怪,那也只能怪馮公公才學不如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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