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裡河球場。

南易坐在觀眾席上,看下面剛給華陽隊球員拍完照的肖楠往上走,待對方來到身前,他把手裡的礦泉水遞了過去,嘴裡調侃道:“上次見你還是跟拍我這種大人物,這次見你怎麼淪落到跟足球報道?”

“你不懂。”肖楠搖搖頭,開啟瓶蓋喝了一口水。

“我是不懂,你教我。”南易樂呵呵地說道。

肖楠在南易邊上坐下,嘴裡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先在每個版面都實習一段時間,然後再決定加入哪個版面。”

“聽你這意思,我怎麼覺得報社像你家開的。”

肖楠狡黠一笑,“不是我家開的,但我叫我們報社總編輯叔叔。”

“這就難怪了。”南易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嘛,你一個實習生自由得有點過分,自由人,要不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短途旅行?”

“去哪?”

“你心裡。”

“認真點。”

“湯崗子怎麼樣?”

“你確定夏天去泡溫泉?”

“呵,以毒攻毒不好嗎?”

“不好,夏天應該去海邊。”肖楠臉上露出憧憬之色。

“好,就去海邊。”

南易拉住肖楠的柔荑,站起身輕拽著對方往出口處走去。

手被強拽,腳步自動跟隨的肖楠露出一絲嗔意,“你討不討厭,我還沒說去呢。”

南易轉臉壞笑道:“你懂我的不懷好意,我也懂你的故作矜持,今天我不裝好人,你也放開心扉,大膽一點,腳步再快一點,激情再澎湃一點。”

肖楠嗔笑,“你的語文真差,敞開心扉才對。”

“你下這個定論還為之尚早,請拭目以待。”

南易拉著肖楠一直到車裡,吩咐虎崽開車去沒溝營。

車子開動,肖楠沒問南易去沒溝營的哪裡,只是側著身子看著窗外的風景。

南易沒去打攪她,同樣側身看著另一側窗外的風景。

良久,路程已經過去四分之一,肖楠才把自己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轉臉看向南易的側臉,俄而,發出一聲嘆息。

聽到動靜,南易便問道:“為什麼要嘆氣?”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們認識得太晚了。”

南易轉回臉,凝視肖楠的雙眼,誠懇地說道:“不晚,婚姻於我而言就是人間不易,找個人搭夥過日子,兩人相攜相守,互相攙扶著往前走,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戰略合作方式。”

肖楠睨了南易一眼說道:“你對婚姻的解讀真是另類。”

南易伸手探過肖楠的後頸,手掌停留在肩膀上輕笑道:“會說我另類,證明你也是個另類。”

[另類是英文引進詞other,1995年的時候應該還沒什麼人說。其實帥哥這個詞出現在前面章節對話裡也比較突兀,找不到更好的口語化詞彙代替,只能將錯就錯,還好,大多都是在其他語言的對話中出現。]

肖楠轉臉目光往下瞄一眼南易的手指,沒有甩開,也沒露出不滿的神情,俄而,臉又轉回對準南易,“你結婚了?”

“結了。”

南易記得肖楠問過這個問題,他也確信肖楠記得自己問過這個問題。

“有孩子?”

“有。”

“可以離嗎?”

“合作很愉快,沒有換一個合作伙伴的打算。”

“那你還要撩撥我?”

“你是希望我換一個答桉回答你?”

肖楠眼裡射出兩股怨氣,“你反問我是不是代表你的答桉沒變?”

“不,稍有變化。”

“什麼樣的變化?”

“時間和次數的變化,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很放鬆,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建立彼此不需要給對方承諾的情侶關係,某一天,你或我感覺到厭倦,只要打聲招呼就可以各走各路。”

肖楠譏諷道:“是不是玩膩了就走,不需要負責?”

“這不是單向的,而是雙向的,對你來說也是一樣,或者,你沒給我打招呼就有了新情侶也是可以的,我還沒有嘗試過戴綠帽子的滋味,有點獵奇心理。”

“混蛋,你心理扭曲吧?”肖楠黑著臉吼道。

南易鄭重地說道:“不,我並不是變態,我只是不想給你太高的期望,在愛情當中,恨一個人是因為對方的承諾沒有做到,或者對方沒有達到已方所認為的高度所引起。

我們的拜天地、合巹酒,西方的宣誓詞,都可以說是一份條件非常苛刻的契約,每一個簽訂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違約,大部分的婚姻都是下行趨勢,從如膠似漆慢慢走向去他媽的,我不弄死你我跟你姓。

這個世界之所以沒有那麼多的弒夫殺妻事件發生,是因為有道德、法律、傳承的桎梏,假如這三個束縛都不存在,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多少對夫妻是完整的?”

肖楠腦子有點暈乎乎的,可嘴裡還是強硬地說道:“歪理邪說,按照你說的,你怎麼沒有殺死你妻子或者和她離婚?”

“我前面已經說了,一開始我和她只是搭夥過日子,互相之間的期望值都不高,然而隨著時間推移,我依然如故,她的期望值卻在提高,既然已是夫妻,出於責任,我自然要一步步滿足她的期望,盡我所能越做越好。”

“你和她之間沒有愛情?”

“呵呵。”南易輕輕一笑,“愛情是三把火,親密、激情、承諾,因為我夠努力,這個世界上只要能用錢買到的,她都可以擁有,她的生命安全、身體健康,我也給她最大的保障;只要我答應她的,我都會去做,而且會做到最好。

我和她之間不缺親密和承諾,只有在激情方面差一點,更確切地說,缺少陪伴,一是因為工作忙,二是勾搭的女人太多,工作之餘本就不多的時間,還要好幾個人分潤,自然每一個都是欲求不滿。再說,我身體也扛不住啊。”

肖楠不解地說道:“既然你和她之間有愛情,那你為什麼不能為了她而改變呢?和其他女人分開,一心一意對她。”

“我是個自私的人,不會透過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我很享受目前這種在女人方面的狀態,不想做出改變。我這人雖然渣,但有一點好,我不騙女人。”

南易撩了撩肖楠的鬢髮,笑道:“就像此時,我會告訴你我有幾個女人,讓你知道我在女人方面不是個東西,但同時,我又會撩撥你,還會加上一點技巧,讓你明知道是火坑還往下跳。”

“你就這麼篤定我會往下跳?”

“瞧你這話問的,我從來沒有認為你一定會往下跳,你跳或不跳都可以,不跳,你就當作我請你去沒溝營放鬆放鬆,放心,我從來不會違背婦女的意志,不會做強迫的事情;跳,那不用多說,這一趟就是我們的偷情之旅。”

肖楠啐了一口,“又亂用詞,偷情這個詞難聽死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喜歡偷情這個詞。”南易樂呵呵地說道。

“那你這次要失望了,我不跳。”肖楠說完,掙脫南易的手,衝南易嬉笑。

“呵呵,死鴨子嘴硬,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肖楠哼了一聲,扭頭又看向窗外。

南易呵呵一笑,開啟扶手箱,從裡面拿出一個掌機玩了起來。

一路無言,車子在中途短暫停留一次,進入沒溝營範圍之後,虎崽去買了一份地圖研究了一下,把車開去月牙灣浴場邊上的海灘。

正是夏季,又是傍晚時分,隨手可摘的夕陽把海面染成金色,海灘上靜悄悄,一個人都沒有。

肖楠下車之後,眺望一下夕陽,又往左右看了看,兩邊不遠處礁石林立,海浪也有點急,根本不是一個適合游泳的地方。

她一臉狐疑地看著南易,“不帶我去浴場,偏偏來這種偏僻的海灘,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南易浪笑一聲,“這裡可以游泳,也可以趕海,一會我們可以在海邊撿點玻璃牛、小海螺、蝦爬子,直接就在這裡烤著吃。”

“我沒有泳衣。”

“我知道,我也沒帶泳褲,剛才有路過賣泳衣的地方,我故意裝沒看見。”

南易的心思昭然若揭,肖楠順著思路往前,一些畫面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惹得她臉頰發燙,僵立在那裡。

南易嘿嘿一笑,脫掉自己的鞋子還有身上一些零碎,往後招招手,天仙上前把南易的東西有序地裝進一個包裡,肖楠醒過來之後,也把肩上的包和鞋子交給天仙。

南易上前拉起肖楠的手,溫柔地說道:“想往左還是往右,你來決定,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陪著。”

肖楠狡黠一笑,“往前,你在前面開路,我跟在你後面兩海里。”

“不,我要拉著你的手,死也不鬆開。”

“咯咯咯,往左。”

四隻赤足踩在溼潤的海灘上,腳印越拉越長,吹著海風,腳步緩慢。

海浪、沙灘、海風,令人心情舒暢,邊上有好幾條船的老船長嘴裡喋喋不休,說的話題卻不讓人聒噪,反而迷醉其中,此情此景此人此聲,都在衝擊著肖楠謹守的底線,魔鬼的聲音在她耳邊誘惑——來呀,放縱啊!

有方向,沒有目的地,兩人漫無主題,天馬行空地聊著,倒是十分悠閒。

走到一塊礁石處,已經走了不短距離的兩人默契地倚靠了上去,手臂緊貼,自然而然。

肖楠往後一仰,嘴裡懶洋洋地說道:“真想在海邊有一棟房子,早上被海浪聲叫醒,嗅著花海的芬芳,沿著小徑來到海邊,迎著朝陽,張開雙手等待第一抹陽光灑在身上。”

“你想在海邊常住?”

“想。”

“之前沒有在海邊長待過吧?”

“嗯。”

“你父母有萬貫家財嗎?”

“沒有,他們都在文化系統上班,領死工資的。”

“那你只是在不切實際的幻想,要在海邊常住不難,但要過得愜意很難,每年需要一大筆開支,為了維持這種生活,你要麼有不錯的收入,要麼你把勞動當成享受,不然僅僅是你說的花海就會讓你明白農民有多麼不容易。”

“為什麼?種花很難嗎?”

“海邊呈鹼性的土質什麼都不容易種活,更不用說鮮花,你只能從其他地方運土過來,而且鮮花要長得好必須細心呵護,你要長期和肥、土、水,還有各種農具打交道。

農民肚子裡沒多少詩情畫意,他們欣賞不了金燦燦的稻穗,連綿如雪的棉花,之所以有豐收的喜悅一說,是因為只要把眼前的美景破壞收割掉,他們就能填飽肚子,給孩子添件新衣裳,可以給孩子交學費,讓他們逃離眼前的這片美景。

如果鮮花需要你自己料理,那它綻放的美麗多半和你沒多少關係了,萬紫千紅的花香背後是避之不及的糞臭,只想聞花香不想嗅糞臭,那你只能靠近另一種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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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肖楠轉臉問道。

“銅臭。”

“念xiù。”

“我知道,我故意的,你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多音多義字嗎?”

“為什麼?”

“因為文人騷客不想自己放的屁和伺候他們的僕人一樣,例如你放了個屁是因為吃錯東西,而我放屁是因為對眼前的土地無限的卷戀,對人民一日三餐的牽掛,思慮太多以至於胸內鬱氣凝結,所以你放屁就讀作放屁,而我放屁應該讀作放崇,崇高的崇。”

“你真能胡說。”

“呵呵,我是在胡說,可也說透了多音字的本質,或許銅臭這個詞剛開始用的時候,只是因為某個大文人勐然間忘記生鏽的繡字該怎麼寫,他腦子一轉,把臭字拿過來用,還強硬地把它唸作xiù。

大文人嘛,捧臭腳的不知凡幾,就是‘登東遺廁籌’這種句子也可以引申解讀為憂國憂民,用現在的話來說,只是作者感慨上廁所忘記帶草紙或者草紙沒拿住掉坑裡了。

假如我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你心裡把我無限拔高,高到只能誇不能貶,就在這裡,我衝著大海喊了個‘操’字,你不是記者嘛,來吧,寫一篇歌頌我的文章,記住哦,不許拿掉‘操’這個字,就以它為開篇。”

肖楠睨了南易一眼,“你對古代文人和現代記者抱著敵視的態度。”

“不,我對世間的任何人和事物都抱有懷疑的態度,我不認為從事一個貌似崇高職業的個人就崇高,在我眼裡,只有崇高的個人,沒有崇高的團體和職業。”

肖楠稍作思考,“算你說得有點道理,一個人的身份和職業確實不能反映他的人品。”

“是的,雖然我從事色狼這份職業,但也改變不了我是個好男人的事實。”

肖楠的目光在南易臉上連續剜了好幾下,“請教一下,該怎麼做才能和你一樣無恥?”

南易呵呵一笑,“想學啊,先叫聲師父聽聽。”

“師傅。”

“哈哈,既然你叫我一聲師父,那我先傳你一句箴言,聽好了,要想學得會,先和師父一起睡,要想學得好,多給師父搓搓澡。”

“不理你了。”

肖楠左手在礁石上一撐,作勢就要站起,可她的腳立足不穩,一打滑,身體往後傾倒。南易見狀,右手探出拽住肖楠的手腕,微微用力,肖楠整個人撲到南易懷裡,只是沒有出現影視劇裡那種嘴對嘴的曖昧巧合。

當然,有些人的臉皮要比影視劇中的人厚得多,沒摔成嘴對嘴沒關係,可以手動進行糾正——南易抓住肖楠的左肩膀,先往上一託,然後往右推了點距離,再往下一拉,一張小嘴落入大嘴裡……

虎崽轉過身,目光二百七十度掃視一圈,腦子裡開始計算下一次休假的時間,天仙失焦的視線重新聚焦,目不斜視地盯著兩個腦門交錯,耳朵豎起傾聽泥濘的吧唧聲。

良久,波的一聲,四片纏綿的唇分開。

“嘶,好疼。”肖楠抹了抹唇,帶點撒嬌的口吻說道。

南易用大拇指抹了抹下嘴唇,“你的嘴唇太乾,內分泌有點失調,恭喜你,碰到了我這位退休老軍醫,只需要三天,不但你的症狀會減緩,你的皮膚也會變得更加水靈。”

“又胡說。”

“呵呵,你以後就會懂了。”

旖旎過後,南易和肖楠一人拿一個塑料袋,開始正經趕海。

玻璃牛和小海螺都是成片,可以一路走一路撿,蝦爬子,又名皮皮蝦、螳螂蝦,螳螂拳的螳螂,攻擊性很強,一拳一個叫爸爸,抓這玩意需要技巧,南易兩人既無工具也無技巧,見到了也是繞道走。

赤貝、白蚶子、海紅、蟶子、紅裡螺、肚臍波螺、海錐錐、騷夾子、鬼頭蟹,這些也都能撿或挖到,不需要多久,兩個塑料袋就到了承受極限。

拎著塑料袋,兩人去了離海灘不遠的一家飯館,南易仔細詢問計量單位和加工費是否蔥姜蒜鹽等分開計價之後,又仔細詢問收不收座位費、碗快使用費等等,事無巨細,不厭其煩,逼得老闆不耐煩地拍胸脯宣誓東北人都是活雷鋒。

南易和老闆掰扯完,坐邊上的肖楠就說道:“你都是這樣點菜嗎?”

“不,只在景區和國道邊上才這樣,這兩個地方十家有十一家宰人,明著宰還好,愛吃不吃,就怕裡格愣,我見過螃蟹按克計價的,一盤螃蟹要價9600,這還是美其名曰打了八折又抹零。”

“我聽說過類似的,不過景區還好,不會太過分,國道邊上……”肖楠想到什麼,話頭戛然而止。

南易嘿嘿一笑,“有什麼不好說的,不就是國道邊上有長途司機雙理(心理、生理)輔導室嘛,我認識一個人就是跑長途的,非常勤快,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跑,可到年底一盤點,根本沒攢下多少錢。

後來他老婆不幹了,鬧了起來,然後從別人嘴裡得知,原來她老公在他長跑的那條線上養了三個小老婆,有兩個還給他生了兒子,他要養四個家,能攢下錢就怪了。”

肖楠白了南易一眼,“你舉這個例子是不是想給我心理暗示,讓我潛意識裡認可你在女人方面的做法?”

“沒這個必要,等下灌你幾杯,讓你開啟心理防線,再挑逗一下就能把你拿下,今晚一過,我拍拍屁股走人,你自己搭火車回去。”

肖楠哈哈一笑,“你把步驟告訴我,不怕我不上鉤嗎?”

“不會。”南易壓一壓嗓音,低沉地說道:“你早就對我產生好奇心,一心想要探尋我的秘密,而且你很自信,認為自己與眾不同,認為自己只是在獵奇或者說是在耍弄我,並不會深陷其中,隨時可以抽身離去。

可惜,你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踩在陷阱裡,不然剛才我們不會持續那麼久,只要你有一絲稍稍強烈的反抗舉動,我立馬會把你鬆開。”

肖楠的臉變了顏色,眉毛擰巴,眼睛裡連綿不絕地扔出飛鏢,嘴裡大聲呵斥,“混蛋,你勾引我,還要把我的自尊放在腳底踩。”

看見肖楠這個反應,南易連忙挪了挪椅子,挨著對方坐下,手非常自然地摟住對方的腰,嘴裡軟軟地說道:“好啦,別生氣,逗你玩呢。聽說沒溝營這個地方非常危險,今晚由我貼身保護你,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肖楠小嘴一都,臉上的不快消散,“去你的,只要你離我遠點,我肯定不會有事。”

“別不信,我曾經學過相面,隱隱約約從你的面相當中看出你今晚有血光之災,不過我的相面功夫不到家,讓我再給你摸摸骨……”

肖楠拍了拍南易的大腿,又輕輕推了他一下,很輕,完全沒有把南易推開的意思,“壞蛋。”

之後的幾個小時,肖楠的記憶一直是朦朧的,好像隱隱約約回到了海邊,好像在沒至脖頸的海水裡,她倚靠在一個男人的胸膛裡,微閉著眼睛,感受著一隻大手的遊走。

好像她被一個男人抱去了賓館,好像對方一直貼身保護她,又好像對方透過行動辯解“放開心扉”完全正確。

好像,她真的醉了,也瘋了!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轉臉一看,昨天說過會拍拍屁股走人的男人真的不在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瀰漫其身!

“混蛋…我真傻……”

枕頭被一隻柔荑扔到了地上,卡嗒一聲,房門被開啟,一個汗水密佈的身軀出現,一雙眼在枕頭上左右巡視,一張嘴送出討厭的話,“扔枕頭幹嘛,床單200、枕頭70,再加上這個就是410,賠償費都快趕上房費了。”

心中大定的肖楠有了鬥嘴的閒情,“你不是走了嗎?”

南易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接著移步走到床邊,在肖楠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即又躲開對方懟上來的嘴唇,“沒刷牙,臭(xiù)死了。”

“討厭!”

肖楠毫不在意南易身上的汗珠,一把抱住南易,臉頰又在他的胸膛上摩挲了一下,“汗臭(xiù)味,咯咯咯……”

南易撫了撫肖楠的秀髮,嘴角勾起壞笑,“小楠啊,我有一筆生意,啟動資金還差五百萬,你看咱倆的關係已經這樣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肖楠仰頭瞄了一眼南易的下巴,樂呵呵地說道:“你如果騙完色還想騙財,就不應該這麼快找我借錢,也不該一開始就這麼大數目,你覺得五百萬我拿得出來嗎?”

南易一頂胸膛,把肖楠震了出去,臉上勃然大怒,“五百萬都拿出來,真是瞎耽誤工夫,油費100,昨晚吃飯140,房費、賠償,所有的,我們一人一半,便宜你,只要給我500就行了。”

“去你的。”肖楠撩起頭髮挽成一團,從床頭櫃上拿了皮筋紮起來,“下午我還有一個採訪,你幫我去買一身新衣服,隨便買,不用買貴的。現在是夏天,如果我沒換衣服,報社的同事肯定能看出有問題。”

“採訪在幾點?”

“兩點。”

“喔,吃過早點就幫你去買,今天的太陽很大,來得及洗一洗等曬乾。”南易從床上站起,“你動作太慢,衛生間我先用。”

中午的飯點堪堪出頭,南易和肖楠已經回到奉天,一起吃過午飯然後各走各路。

下午,在嘎吱嘎吱轉動的古董吊扇下面,南易癱在躺椅上聽著《為愛痴狂》,嘴裡一邊哼哼,“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說過那樣的愛我,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痴狂……”

“這首歌好聽,誰唱的?”

肖楠出現在南易身邊,坐到南易小腿上。

南易頭一仰,打量了肖楠整個上半身,頭又一垂跌回靠枕,“衣服換了,還化了妝,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我才精心打扮。”

“不然呢?”

“那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這身打扮,也不喜歡你現在的妝容,你自己回想一下《過把癮》裡方言說杜梅的臺詞,那就是我想說的。”

肖楠稍一回想,頓時慍怒道:“你說我像雞?”

“差不多,這身打扮不適合你,你適合簡單、乾淨,不要有太多裝飾,保持自己的個性,不用去隨大流。”

“是嗎?”肖楠低頭打量一下身上的衣服,惋惜地說道:“今天剛買的,四百多呢。”

“沒洗就穿了?”

“哪裡來得及。”

“去衛生間洗洗換了吧,衣服出廠之前可不會清洗。”

“我沒衣服。”

“先穿我的,等我秘書回來,問她借一身。”

肖楠在衛生間洗了個澡,臉上的妝也卸掉,穿著南易的大襯衣,光著腿又回到南易身邊坐下,看到南易手裡的PDA,好奇的問道:“學英語?”

南易放下PDA,讓螢幕休眠,然後才說道:“這不是快譯通,對了,你怎麼知道快譯通的,我沒看到奉天有賣啊。”

“上次在一個採訪物件那裡見過,聽對方介紹的。”肖楠解釋道。

“喔,我中午剛給你地址,你下午就過來,來之前也不給我先來個電話,你是想給我一個驚喜,還是心一直留在我這裡沒帶走?”

肖楠兩頰微紅,抱怨道:“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心裡清楚就好了,幹嘛要說出來。”

“哈哈哈,好吧,我不說了,你想一下我們晚上去哪裡吃飯,我去處理點工作。”

“你這裡可以做飯嗎?”

“不行,煤氣灶壞了,你會做飯?”南易嘴裡說著,又隱晦地給天仙使了眼色。

“我會做好多菜呢,我爸說我做的飯比我媽的好吃。”肖楠笑盈盈地說道。

南易聽肖楠這麼一說,心裡基本認定肖楠做飯水平非常一般,難吃不至於,但肯定好吃不到哪裡去,看樣子晨露館這裡的煤氣灶往後會時常壞。

南易處理了一封郵件,等陳文琴回來,肖楠換上陳文琴一套沒穿過的衣服,兩人就出來晨露館。

不管是去停車場的路上,還是坐在車裡,肖楠都如同布袋熊一般掛在南易手臂上,很是黏湖。南易忽然有點後悔昨晚太過衝動,肖楠的熱情太盛,他可以想象到未來幾天肖楠都會過來報到,等他離開,電話也會跟著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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