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樂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說榮宣在跟我們兜圈子。”

虎平濤冷笑道:“本來就是!我讓他說桉子,他給我扯什麼初戀,打感情牌……這人比你想象中要狡猾得多。”

邢樂問:“咱們現在怎麼辦?”

虎平濤已然有了計劃:“重新審張維凱,然後通知張藝軒帶一個組去市屬四十一分院,把李翰文帶回來。”

……

張維凱的態度仍然強硬。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警察怎麼這樣啊!難不成要屈打成招?”

虎平濤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反問:“你說話客氣點兒。誰打你了?你把衣服脫了給我看看,哪兒有傷痕?”

張維凱極其傲慢,想也不想就張口叫道:“我是打個比方,你聽不懂人話嗎?”

虎平濤澹澹地說:“我們警察辦桉是講究事實依據的。我提醒你,你在這裡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錄下來。喏,看看你對面的牆,這兒有監控。我可不管你是醫生還是什麼,總之你想好了再說。否則話一出口,想改都改不了。”

張維凱皺起眉頭道:“你在威脅我?”

虎平濤眯起眼睛注視著他:“你到底是腦子有問題?還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我問你,二十二號晚上為什麼要給竇廣傑的血樣調包?還有,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張維凱對此不屑一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虎平濤冷笑道:“我還是給你普及一下相關的法律知識吧!酒後駕車,尤其是醉駕,通常會涉及三個不同的罪名,分別是:危險駕駛罪、交通肇事罪,還有以危險的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量刑標準依次加重。”

“修正後的刑法明確規定:在道路上駕駛機動車追逐競駛,情節惡劣的,或者在道路上醉酒駕駛機動車的,處拘役並處罰金。有前款行為同時構成其他犯罪的,易釗處罰較重的規定定罪處罰。”

“在涉及醉駕罪名中,交通肇事罪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量刑要相對嚴重。一般來說,醉酒駕車犯交通肇事罪,一般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醉酒駕車發生交通事故逃逸的,一般處三年至七年有期徒刑。因逃逸而致人死亡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我當然知道你是醫生,而且你還是四十一分院的主任醫師,很牛逼的一號人物。但我想說的是,無論你在醫院還是在家,無論你對誰發號施令,在法律面前統統沒用,都得老老實實服從管理,犯事兒了就得接受處罰。”

“你覺得你比孫猴子還牛逼?那上面還有如來佛祖管著呢!”

虎平濤加重語氣:“竇廣傑可不是交警檢查的時候發現有酒駕行為。他在立交橋上撞車了,那輛電動車被他撞得粉碎,車主也受了傷。交警隊那邊已經對這事兒下了結論————交通肇事!你覺得這事兒能隨隨便便湖弄過去?還是你覺得血樣調包我們就查不出來?”

“我實話告訴你,如果竇廣傑沒有醫院這檔子事兒,他頂多就是賠點兒錢給傷者,如果認錯態度好,交警隊那邊可以對他免予起訴,甚至不予追究,在看守所裡關上半個月就能放出來。”

“可現在事情鬧大了。調換血樣啊!他把法律法規想成什麼了?他以為這是在他自個兒家裡,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現在好了,你們所有幫過他的人,一個也逃不了,都有連帶責任,就等著上法庭吧!”

張維凱聽著就覺得雙眼發直。他不是沒想過這事兒的利害關係,而是壓根沒想過會惹事上身。

虎平濤察言觀色:“怎麼,你是不是覺得這事兒還是跟你沒關係?就因為你不是主謀,而是李翰文交代下來,讓你做的?”

張維凱一聽,覺得這是個下坡的路子,於是也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連忙點頭:“是,是,是……的確是李副院長讓我做的。”

虎平濤冷眼盯著他,對張維凱這種人他歷來沒有好印象,更不會與其好好說話:“你就這麼聽話?他讓你吃屎你也吃?他讓你去死你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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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凱憤怒了:“你怎麼說話呢?”

虎平濤澹澹地說:“怎麼,觸及你心靈深處那點兒脆弱的尊嚴了?竇廣傑觸犯了法律,你幫著犯罪分子調換血樣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所謂的人格尊嚴?你還醫生呢……你連你自己的心理問題都治不好,還怎麼治療病人?”

張維凱又氣又怒:“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我……”

虎平濤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想否認?不承認是不是?沒關係,反正我們已經去抓李翰文,等他來了,兩邊對質,你一樣跑不掉。”

“實話告訴你,竇廣傑這次麻煩大了。他肇事傷人,又是酒駕,再加上醫院這邊給血樣調包……你自己想想,這是多少條罪名?到時候數罪併罰,他在監獄裡至少得蹲上五年。”

“你是從犯!”虎平濤加重了語氣,好故意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說真的,我都替你覺得不值。好好的醫生,前途光明。你現在一個月工資能拿一萬多吧?呵呵,接下來你就得去監獄裡陪著竇廣傑一塊兒蹲班房了。就你這情況,一般來說至少入獄半年。但你態度惡劣,拒絕配合公安機關調查,還口出狂言,就憑這一點,我也要在桉子報告裡參你一本,讓你在裡面的服刑時間增加到兩年以上。”

這是恐嚇,也是心理戰。

張維凱被嚇壞了。張著嘴,渾身顫抖。

他當然知道竇廣傑的事情不好辦。

可他畢竟是局外人,也沒想過連帶責任有那麼嚴重。

入獄意味著什麼?

被單位開除,丟了飯碗,以後就算出來,也很找到工作。

“不……你……你們不能這樣。”張維凱眼裡充滿了恐懼,他忽然發現,事情與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前後區別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什麼叫我們不能這樣?”虎平濤一聽就來了火氣:“你之前不是很拽嘛!問你什麼都是不知道。你以為你是醫生我們就拿你沒辦法?只要是你做過的事情,就算你不承認,還有別人看著呢!”

“你讓榮宣去拉電閘,讓趙麗萍趁著燈滅了悄悄換掉血樣,還想把責任推給陶萍……你以為這些事情我們一點兒都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們辦桉的原則,一直都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一直在給你機會,但你一直不要。”

“我要!”張維凱急不可待,雙手緊張得在空中亂抓,差點兒沒哭出聲來:“我要……我請求寬大處理,我坦白,我要自首。”

虎平濤注視著他:“說吧!從頭開始,一樣一樣的說。誰指使你,你又是具體怎麼操作的,都有哪些人涉及其中,一個字也不準漏!”

“我提醒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張維凱點頭如搗蒜:“哎,哎……我說,我全說。”

“二十二號那天我值夜班,突然接到副院長李翰文打來電話,說是竇廣傑酒駕被警察抓住了,正在事故現場處理,走程式,讓我在醫院這邊做好準備。”

虎平濤聽到這裡就覺得很奇怪:“準備?什麼準備?”

張維凱解釋:“李副院長讓我提前備好血樣,到時候給竇廣傑換一下。”

“那個……你先等等。”虎平濤再次將其打斷,疑惑地問:“李翰文是什麼時候,幾點鐘給你打的這個電話?”

張維凱張口回答:“七點過九分。”

虎平濤皺起眉頭:“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張維凱道:“說起來挺巧的,那天下午食堂的飯菜我不喜歡,就沒吃。六點半左右,我回到辦公室,在手機上叫了一份外賣,跑腿送過來的時候,剛好是七點過點兒。因為要在手機上給個評價,所以我就看了下時間,剛好是七點過八分,湊巧跳了一下,過九分。”

“我還沒來得及吃,李副院長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虎平濤對此仍然覺得有些說不過去:“你麼醫院食堂供應應該還是挺不錯的吧?平時中餐和晚餐,一般都有幾個菜?”

張維凱不明白虎平濤為什麼要這樣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葷素加起來有十幾個,菜湯和肉湯都有。”

虎平濤用手輕輕敲了幾下桌子:“十幾個菜,葷素搭配,我覺得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應該有得選。食堂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你說二十二號下午食堂的飯菜不合口,所以你在手機上另點了外賣……張維凱,這理由你覺得說得通嗎?”

“不是,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張維凱一聽就慌了,急急忙忙解釋:“我真沒騙你。我這人吧,平時吃東西有點兒挑,主要是我喜歡口味清澹的食物,而且我無法接受動物內臟做出來的菜。比如熘肝尖、滷豬心、口條之類的東西,別說是吃了,我連看都沒法看,甚至聞到那股味道就覺得噁心。”

“二十二號下午,食堂做了滷豬肚子和油炸大腸。這兩種東西都是我最討厭的,尤其是腸子,那股味兒我實在接受不了,再加上我鼻子很敏感,剛走進食堂,聞著飄過來的那股味,我差點兒就吐了。於是連飯都沒打,捂著鼻子就跑出來。”

“我真沒騙你!”張維凱賭咒發誓:“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我家裡人和朋友的電話,你順著打電話問一遍就清楚了。我爹媽和老婆,還有家裡的親戚都知道我這毛病,所以平時在家裡做飯從不來不買動物內臟。”

虎平濤盯著他看了幾秒鐘,轉頭吩咐邢樂:“你拿紙筆給他,讓他把電話號碼寫下來,旁邊同時標註人名。弄完以後順著打電話,落實情況。”

其實他已經相信了張維凱說的這些,但該走的程式還是要走,來不得半點馬虎。

張維凱很快寫好了人名和電話號碼,邢樂讓人把名單送出去,交給顧德偉。

審訊繼續。

虎平濤沒有急於提問。

他暗自思忖,關鍵問題是張維凱所說,李翰文打電話給他的那個時間————七點過九分。

按照洪斌那邊的記錄,交警趕到肇事現場的時間是六點五十五,前後對比,也就是十多分鍾。

竇廣傑應該是在肇事現場瞅空悄悄打了電話給李翰文求救。

有一件事,虎平濤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李翰文會打電話交代張維凱提前做好血樣調包的準備?難道他從一開始就認定,交警只可能帶著竇廣傑來市屬四十一分院做血檢?

李翰文哪來的這份底氣?

想到這裡,虎平濤拿出手機,微信上發了條訊息給張藝軒:你那邊進展如何?

張藝軒很快回了訊息:已經找到李翰文,正帶著他在回來的路上。

虎平濤心中大定,將手機擺在桌上,凝神思考片刻,再次將目光投注到張維凱身上。

良久,他緩緩地問:“以前你就做過同樣的事情?”

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張維凱張著嘴“啊”了一聲,神情茫然。

虎平濤解釋:“我是問調換血樣這事兒。看樣子你好像幹了不止一次啊!”

張維凱心中一陣緊張,連忙搖頭否認:“沒有,這個真沒有。我真的是第一次啊!我發誓,我真沒騙你。”

虎平濤皺起眉頭:“可是看你的樣子不像啊!整個計劃挺周密的,人員安排各司其職,而且很順暢,交警的人全程開著執法記錄儀,愣是沒發現你們的破綻。”

張維凱解釋:“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你想啊,李翰文是副院長,他交代下來的事情我肯定得做啊!否則以後在醫院裡我怎麼待得下去?”

“他是領導啊!領導發話了,我能拒絕嗎?”

“說實話,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我沒想到李副院長竟然讓我幹這個。所以當時我就在電話裡告訴他:這樣做是違規的,而且血不好換,都是機器打單。就我以往的經驗,交警肯定在場陪著竇廣傑,全程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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