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濤好奇地問:“張哥您當過警察?”

張萬河搖搖頭:“沒有。但我對警察這塊兒比較熟。”

虎平濤問:“您跟警察打交道的時候多?”

“算是吧!”張萬河笑道:“我是伯克利的法學碩士,以前呆在大米那邊不想回家,跟朋友合夥開了間律師事務所。後來被我爸揪著耳朵擰回家,那邊的生意只能讓朋友照看,需要的時候我再過去。”

這話實在太牛逼了!虎平濤瞪大雙眼:“伯克利?法學碩士?”

張萬河坦然微笑:“是啊!所以我在小姐眼裡多少還有點兒用。這不,今天被派來給你開車。”

虎平濤滿懷佩服地翹起大拇指:“張哥你牛!”

張萬河謙虛地笑笑:“我當年上學和留學的費用都是小姐出的。做人不能忘本。如果沒有郭家和小姐,我什麼都不是。”

……

雨已經停了,烏雲卻依然密佈。

張萬河把車子在半山腰的一個寬敞位置停穩,熄火,兩個人分別下了車。他帶著虎平濤走到公路右側,指著正下方的山溝:“看那兒,那輛就是出事的校車。”

順著他指引的方向,虎平濤看見溝底躺著一輛大巴殘骸。

張萬河側轉身子,指著正前方的公路:“當時車子就是從那掉下去的。”

虎平濤信步朝前:“張哥,咱們先去那邊看看。”

公路品級還是很不錯的。虎平濤穿了一雙運動鞋,他邊走邊用力在地面上蹭了幾下,鞋底有很強的抓地感。

一路走近出事位置,虎平濤留意到路面上沒有醒目的剎車痕跡。

張萬河走在旁邊,看到他一直盯著腳下,笑道:“你一定在想,為什麼沒有剎車印?”

虎平濤停下腳步,疑惑地問:“張哥您之前就勘察過現場?”

張萬河解釋:“陳妙筠女兒出事以後,小姐委託我幫她解決。我仔細瞭解前後經過:姚新秋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驚醒,說胡話。陳妙筠帶她看過醫生,也做了心理治療,卻沒什麼效果。我以前在伯克利學過一段時間心理學,人類的大腦思維之所以會產生潛在意識,是因為經歷過的事情留下了固定記憶。”

虎平濤對此很贊同:“張哥您也覺得姚新秋與這起車禍有關?”

“就算沒有直接關係,至少也有間接關係。”張萬河認真地說:“我之所以不喜歡陳妙筠這個人,是因為她工於心計。車禍發生後,警方找過姚新秋。具體的詢問結果我不清楚,但陳妙筠很緊張,她找到小姐,請她幫忙。小姐是個厚道人,她透過關係從警方那邊得到一些情況,確定詢問結果沒有對姚新秋不利,也沒有證據表明她與這起車禍有關,這才答應下來。”

虎平濤皺起眉頭問:“警方的操作沒問題啊!既然沒有證據,陳妙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張萬河解釋:“如果姚新秋只是普通的夜間驚厥,那就屬於正常的“生理疾病”,可以透過技術手段和藥物治療。可如果她與這起車禍有關,那就不一樣了。只要有證據表明她涉嫌犯案,無論是否被定罪,陳妙筠都無法接受。”

“為什麼?”虎平濤問。

張萬河臉上露出賣關子的微笑:“我之前說過,陳妙筠的祖上是富商,而且與當時的郭家不相上下。陳妙筠這個人貪戀富貴,這話其實不完全是貶義,只不過她想要的東西太多,想的事情也太好,偏偏她自己沒這個本事……我指的是她不像大小姐那樣有能力經營企業,也沒辦法幫助她丈夫搞好生意。呵呵,不是我在背後說人閒話————陳妙筠只能當一隻金絲鳥,被有錢人富養的那種。”

“所以陳妙筠這些年過的一直不如意。其實她現在的家庭環境在我看來很不錯了。小姐對她很照顧,否則陳妙筠的丈夫也得不到那些海外基建專案。有個一、兩千萬的家產,已經算是擠進了中上階層。可她還是不滿足,想要得到更多。”

聽到這裡,虎平濤有些明悟:“所以就押寶在她女兒身上?”

“是啊!”張萬河嘆了口氣:“女人過了四十,年老色衰,陳妙筠再沒有進入上流社會的資本。以她和她丈夫兩千萬左右的資產,無法進入頂級富豪圈。所以陳妙筠死死抓住小姐這條線,想方設法與小姐搞好關系。”

“從姚新秋很小的時候開始,陳妙筠就求著小姐幫她介紹關係,參加各種酒會。不為別的,就為了給她女兒開啟一條路。目的是認識更多上流社會的人,尤其是跟她女兒年齡相近,家世顯赫的年輕俊傑。”

虎平濤笑了:“找個金龜婿?”

張萬河道:“而且還是超級顯赫的金龜婿。有一次陳妙筠跟小姐吃飯,喝多了。我聽見她對小姐說:如果郭家有個男孩,她拼了命也要把姚新秋嫁過來。”

虎平濤微笑著搖搖頭,不做評價。

張萬河自顧道:“所以陳妙筠決不能讓姚新秋與這起車禍扯上聯絡。如果有了案底,無論是否定罪還是服刑,都意味著她女兒永遠不可能嫁入豪門。”

虎平濤長長呼了口氣:“所以她女兒半夜驚厥真假與否不重要,關鍵是我們得幫她查清真相,把姚新秋從這件事裡撇出去?”

張萬河更正他話裡的錯誤:“你前半句說錯了:對陳妙筠來說,真相與否不重要,關鍵是她女兒不能有事。”

兩個人邊走邊說,很快來到校車出事的位置。

虎平濤注視著路邊被撞開的防護欄,嘆道:“五條人命啊!就這麼沒了……如果姚新秋真的與車禍有關,就算陳妙筠是特區行首(和1諧)也沒用。”

張萬河笑了一下,沒有接話。他指著徹底變形的防護欄,認真地說:“我上來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警方的調查還在繼續,這裡和下面都要保持原狀。上面也就罷了,因為每天都有車來車往,就沒拉起警戒線。等會兒我帶你下去,就必須出示特別通行證。”

虎平濤“唔”了一聲,他專注地看著防護欄。

這是很常見的金屬防護欄。底座是水泥平臺,保持著正常的間隔。這段路剛好是下坡。虎平濤看過車禍資料,當時剛好有對頭車,加上速度過快,司機把控力不足,這才導致事故發生。

張萬河淡淡地說:“警方那邊我們還是有人的。我看過調查資料,顯示校車本身沒有問題。”

虎平濤對此表示懷疑:“那就是說,非機械因素?”

張萬河轉過身:“你也覺得是非機械因素?”

虎平濤反問:“司機有問題嗎?我指的是身體方面。”

“司機當時重傷。”張萬河道:“轉入醫院治療後,警方首先對他進行了綜合檢測。司機體內沒有殘留酒精,健康指數良好,沒有高血壓或糖尿病等常見病症。換句話說,出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某種併發症導致思維混亂,做出不當的操作。”

虎平濤眉頭皺的更緊了:“那司機是怎麼說的?”

“剎車失靈,再加上是下坡,所以無法控制。”張萬河轉過身,指著兩人的來路:“你一路上都看見了,沒有剎車痕跡。”

虎平濤問:“對車輛殘骸的檢驗結果也顯示剎車失靈?”

張萬河嘆道:“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車輛殘骸檢驗結果顯示,剎車系統只有正常的磨損痕跡,沒有遭到人為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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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平濤眯起雙眼:“也就是說,車輛保養或者平時養護不到位,導致事故發生?”

張萬河點了下頭:“至少在表面上看來是這樣。”

說完,他抬手指著山溝底部:“走吧!去下面看看。”

……

溝底拉起了警戒線,黃黑色帶子捆綁在樹叢灌木與岩石之間,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圈。

剛走到溝底,迎面走來幾名警察,為首的是個年輕人,穿著夾克衫,沒穿制服。他胸前佩戴著身份識別卡,遠遠抬手攔住正往前走的虎平濤與張萬河:“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張萬河往前走了幾步,看清來人的相貌,頓時笑了:“小陸,是我。”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給雙方介紹:“小虎,這位是陸曉旭,高階督察。這案子一直是他負責。小陸,這位是虎平濤。嗯……他跟我一樣,你就把他當做是私家偵探吧!”

陸曉旭個子不高,身手卻很矯健。他踩著石頭快步走過來,看了一眼張萬河,視線隨即落到虎平濤身上。

“你也是郭家的人?”陸曉旭直接略過了張萬河。看得出來,他對張萬河的印象不是很好,連帶著對虎平濤也是同樣態度。說話的語氣不善,語句冰冷。

虎平濤笑道:“我是受人之託,過來看看。”

陸曉旭冷冷地說:“這事兒用不著你們摻合。”

張萬河在旁邊勸道:“都說了是我們是受人之託。再說我們並不參與你們查案。小陸,改改你的脾氣,別那麼強硬。我今天只是帶小虎過來隨便看看,規矩我們都懂,不會破壞現場。”

陸曉旭目光陰沉,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濤:“沒有通行證,他不能進去。”

張萬河溫和地勸道:“既然帶他來,該有的手續肯定有。”

說著,他轉身朝虎平濤努了下嘴,後者會意地從衣袋裡拿出特別通行證。

陸曉旭的臉色越發難看。他接過證件,反反覆覆看了很久,遞還給虎平濤的時候,眼裡充滿了敵意。

“你們最好不要讓我發現有故意破壞現場的行為。否則……誰也保不住你們。”這話算是警告。

有些事情,陸曉旭無法拒絕。畢竟對方有著來自上面的同意。

張萬河笑了笑,邁步朝前。

從陸曉旭身邊經過的時候,虎平濤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他能理解對方的做法。如果換成自己處在對方的位置,同樣也會心懷不滿。

陸曉旭黑著臉,帶著兩名警員緊跟其後。

……

從事發到現在過去了很久,這裡下過雨,部分痕跡被雨水沖刷,肉眼已經不可辨。

張萬河來過好幾次,對這裡很熟。他從地上撿了一根細長的樹枝,站在校車殘骸外圍,指著不同位置給虎平濤解說。

“那個是一號點,死者是眼睛被捅穿的那個。”

“二號和三號連在一起,兩名學生當場死亡。”

“那個是四號,就是腦袋撞在石頭上的那個。死者被撞得很慘,後來送到醫院檢查,內臟都移位了。”

虎平濤一邊應承著一邊看。

從車體殘骸與山坡上的殘留痕跡判斷,校車當時衝出公路圍欄後,車頭向下,沿著山坡下滑。雖然坡度陡峭,整個車體卻保持著向下的正常位置。只是在臨近溝底的時候,被一塊凸出地面的岩石阻擋,這才發生了翻滾。

“如果當時車體沒有翻滾,死的人不會這麼多,甚至有可能不會造成傷亡。”虎平濤指著明顯有破損的輪胎說。

張萬河對此很贊同。他走到虎平濤旁邊,蹲下,指著側翻的車體底部:“你看那兒,剎車就在那個位置。”

虎平濤對車輛機械方面不是很熟。他相信港城警方比他更專業。

陸曉旭一直跟著他們。看到張萬河與虎平濤遵守承諾,的的確確沒有走近車輛殘骸,也沒有任何破壞現場的舉動,他心中的戒備和敵意也大為緩解。

只是仍有些不滿。

看著蹲在地上的虎平濤,陸曉旭冷冷地問:“你也是警察?”

虎平濤站起來,轉過身,笑著回答:“咱們是同行。”

陸曉旭的面孔依然冰冷,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虎平濤一番,語氣略有緩和:“內地來的?”

“滇省省城。”虎平濤點點頭,友善地說:“有機會去我們那兒旅遊,我請你喝酒。”

哪怕是性格再冷漠的人,面對邀請,也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態度。

陸曉旭也不例外。

他的語氣緩和了很多,抬手指了一下車輛殘骸,問:“有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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