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布依然完全緊閉著,屋內也沒有開燈,邢歲見站在黑暗裡,冷凝著樓下。
隔著二十幾樓,樓下的一切其實相當於只是一個個小黑點。
但是,他的視力極好,好到從窗簾的縫隙往下看,不用刻意尋找,便能看到她。
還有,守在她身後的那個人。
路燈下,那張清麗雅緻又高傲的臉龐,看起來那麼蒼白又憂傷。他幾乎是痴痴盯著她,把她的一舉一動都收進眼裡、藏進心底。
他故意不開燈,假裝家裡沒人,不是為了躲避債主,而是因為她。
背過身,勉強自己不去看,他的臉色也並不好,全身上下,有一種試著從心上剝離血肉的痛,糾結著他。
不該再招惹的,但是一碰見她,就象乾柴遇見了烈火,極力想去控制,但是身體已經比心更誠實早了一步。
但是,她呢?他參不透,她內心的感覺。為什麼突然又不要分手了?
這樣已經夠讓他混亂了。
他倚在牆邊,仰頭盯視著天花板,久久的。
……
第二日早上,聶洛約他見面。
夜總會內,夜晚糜爛,白日也添著一層暗沉沉的迷幻。
“老大,為什麼來見聶洛?”柴人實在想不通。
他沒吭聲。
跟著服務生的引領,他們兩人走往一處偏僻的包廂。
幾名穿黑襯衣的結實男子守在門外,神態警醒,這幾人邢歲見都認識,在道上是出了名的好身手。
其中一個手下,替他們開啟了門。
包廂裡,一個四十幾歲模樣,皮膚黝黑,身材壯實的男人正摟著一個氣質冷豔的女人。
“麗麗、你理一下我嘛?”男人柔聲道。
女人別開臉,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我朋友來了,難道你還不給我面子?”男人指指門外站著的他們。
女人依然一動不動,肩膀卻在輕顫。
男人撲上去,就是一陣狂吻,然後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女人只是象徵性掙扎了兩下,顫慄著任他為所欲為。
“靠,媽的,不是這樣!”沒想到,男人卻大吼,很厭惡地推開女人。
女人瞪大驚慌的雙眼,哪還有剛才冷豔的氣質。
“你該打我,懂嗎?”男人吼。
女人縮縮肩膀。
“媽的,我叫你打我!”
男人盛怒,女人開始哭。
裡面的場面就有點繃。
柴人膛目結舌,但是,邢歲見卻並不意外的樣子。
他和聶洛的手上輕點了下頭,算是招呼,然後,避走在走廊那頭,靜候裡面先收拾衣裳不整的殘局。
“聶洛的第一任妻子又冷又嬌又悍,他追了很久才把這冰山美人追到手。一個黑社會老大,要立威難免言語粗鄙、手段狠烈,但是他老婆可不管這麼多,只要她看不順眼的事情,就算在公眾場合也會對他大打出手!”他淡淡告訴柴人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可惜三年前他老婆得病去世,後來他的性格越來越跋扈!”
“他不會有被虐傾向吧?”柴人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有女人扇他巴掌,並對他又啃又咬又掐,他會很開心很興奮。”邢歲見皺了眉頭。
柴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種活,你要派喬唯朵上馬才對!”柴人玩笑,“也許對聶洛胃口的話,我們公司就有救了!”
但是,沒想到,邢歲見一點也不欣賞他的笑話,反而神色越發陰霾了。
“老大你——”柴人漸漸有點懂了,“喬唯朵不會和聶洛的老婆長得有點象吧——”
“不是模樣,是氣質。”他終於吐實。
這也是他必須趕走喬唯朵的原因。
“我對不起你們幾個。”明知道有一種可能得救的方法,但是就算對不起兄弟們,這件事情,他也不會允許把喬唯朵扯進來。
“老大,說什麼呢!要死就死個痛快,這種不是人幹的事情,我柴人也幹不出來!”
他輕錘下柴人的肩膀,終於笑了笑。
裡面終於清場了,那個女人早已經消失不見。
見他只帶了柴人單槍匹馬赴約時,聶洛眉頭挑了下。
“邢歲見,最近這種風聲,敢不帶保鑣就來與我見面的老高,你還真是第一人!”聶洛後面站在一批的打手,他涼涼道。
聶洛臉色不太好,明顯方才的女人無法把他伺候到心情舒暢。
邢歲見淡淡一笑,“我目前還找不到能以一敵十的人才,反正最近都在刀口上舔血了,所以就不白費心思了。”
“邢歲見,你還和小時候一樣這麼耿直!我喜歡!”聶洛大笑,為他的識時務。
但是。
聶洛才笑了幾聲以後,停止,盯凝著他,“邢歲見,老實點說,你有沒有將錢借給胡X林?”
“沒有。”他回答。
“借了幾個億?”聶洛逼問。
“沒有。”他答案相同。
“你的錢投哪了?”
“大部分的資金在玉石和房地產上,剩下的資金是企業或個人借貸上。”邢歲見有問必答。
“沒有胡X林?”
“剛好沒有。”
“你們這些老高,就算借錢給胡X林了,也沒有一個人敢認!”聶洛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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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也跑了好幾筆帳,反正都這樣了,有的話,我沒道理不認。”他語氣平淡。
聶洛這才臉色稍霽。
認識這麼多年,邢歲見的硬性他還是瞭解一點的。
“前段日子聽說你快要結婚了,新娘是誰?怎麼不帶過來給我看看?”聶洛先扯客套。
“早吹了。”他淡聲道。
相較邢歲見的鎮定,柴人情緒很繃。
阿見明天和溫玉去領證,後天他們四個人一起去上海,然後,他的簽證批不下來,無法按時離開,先留下來擋一擋,這是他和溫玉約好的。
情況不能有一點變化!
“是嗎?不過也對,現在的女人都現實的很,很不可愛。”哪象他的老婆,無論他什麼情況,她都不離不棄。
“我看你還是乾脆娶了你那個合夥人好了。”聶洛閒扯,“你要是跑了,我還可以多個人扯來抵債!”
邢歲見並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那老女人粘糊糊的,不合我胃口。”
“聶洛,你扯遠了。”他淡淡打斷。
聶洛聳聳肩膀,“無妨,我就不信你們四個人有能力能一起跑了!”
邢歲見皺了眉頭。
“邢歲見,今天我找你來的目的,我想你應該清楚。”聶洛抽著煙,用那種讓人背脊發涼的眼神看著他,“最近沒有採挖到好玉?”
“都是些碎玉,價值不高。”不同於其他老高的愛吹,他習慣了講實際。
聶洛吐了一口煙,“房地產就更不用說了。”最近房產市場交易量幾乎是零。
“那我的錢呢?不是沒戲了?”聶洛唇角扯了扯,笑容讓人能發顫。
但是,他很鎮定,“聶洛,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最近我為什麼會被逼成這樣,所有人都瘋狂擠兌,資金完全鏈斷開了,我希望你不要湊一腳上來!”
“聽著這話,真讓人不爽啊!”聶洛笑笑。
柴人整個人頓時又緊繃,呼吸幾乎停窒。
因為,四周黑洞洞的槍全部都舉了起來。
“聶洛,你逼死了沈子傑,至今為止對你有什麼好處?”邢歲見卻還是很鎮定,彷彿那些傢伙只是擺設。
“好處?哈哈,沒有,只有爽!”聶洛面露戾色。
“大家都是想賺錢而已,何必鬧成這樣?!”邢歲見將正頂著他額頭的手槍淡淡拂下,“你是大戶,不同那些散戶,我們能活著,你才有錢收。”
柴人神智一凜。
這是一個險招,一個錯待,可能會激怒對方。
聶洛盯視著他,好半晌才邊笑邊鼓掌,“邢歲見,你這是威脅老子?”
“不是威脅,是協商。”他淡聲道。
“協商?你拿什麼協商?”聶洛象聽了天大的笑話,“拿你那些碎玉?拿你那些賣不出去的房子?邢歲見,你告訴我,你還有多少實力能讓別人相信你!”
邢歲見擰眉。
確實,他現在沒有任何能協商的資本,也已經沒有多少實力。
“這樣吧,看在我們認識十幾年的份上,我給你條路走,你替我去帶一批貨,有錢我們一起分——”聶洛唇角冷笑。
“聶洛,你這是想推我去死。”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貨是什麼。
聶洛笑笑,也不怒,“那要不,先把這一期的利息給付了?今晚我要見到錢,一毛也不能少!”順便瞧瞧邢歲見還有多少實力。
“聶洛,這不合規矩吧,當時說好利息一季一付,7月底的時候我們已經付過利息,這次的利息應該是下個月底才對——”柴人忍不住開口。
但是,邢歲見卻攔住柴人,“好!”他痛快答應。
……
他們從包廂裡出來。
“阿見,你瘋了嗎?為什麼答應他,我們到哪去找那麼多錢?!”柴人很急。
“你我都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他邁著大步,沉聲道。
“可是,你很快就可以山高皇帝遠了,為什麼不採用拖延戰術?實在沒有必要來冒這份危險啊!”柴人想不通。
“我……想最後試一下!”他回答。
為心底的那個人,最後一次試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