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的直言質詢令劉百良眉額一緊:“這是戰役層面的下還是多關心關心大局吧。”

“大局?五六萬將士的性命,也算是無關大局?”千樺硬聲質問,絲毫不顧羅素蘭在一旁使的勸阻眼色,她不想沒事找事,她只是忍無可忍。

“他們不是棋子,不是遊戲中的數字,是活生生的人!是我們的同胞,我們這個政權的後盾,為國運而浴血奮戰的勇士!大局?什麼是大局?為了什麼樣大局就可以隨便利用、玩弄、拋棄那些相信我們、服從我們、為我們的理想而戰的人?”

羅素蘭聽罷一臉驚駭,忙不迭地起身相勸:“陛下息怒……這應該是誤會,誤會……劉總長,你也說一句啊。”

劉百良臉色發黑,冷冷迎上千樺直視而來的銳利目光,狠聲道:“我無話可說。”

“這又何必呢,大家都是同志,有事好好商量……”

頭髮油亮的軍需大臣馬豐也起來勸架,不過顯然沒人在意他說什麼。

馬豐對面的張遙前仰頭冷笑:“你,,天兵啊?讀了幾本破書就在那裡嘰嘰歪歪,要不是看在我們老劉隊長的份上……”

“張遙前,你不閉嘴會死嘛?”

毋庸置疑,這溢滿擴張性威嚴的聲音顯然來自軍部最具威望的大佬,總理大臣兼外交大臣楊正金口中。

“我看女皇陛下有點不舒服,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歡而散。

承憲廳外百花燦爛的凡爾賽式花園廣場,羅素蘭追上疾步而行的劉千樺,劈頭就問:“你這是幹什麼?打仗的事。你跟軍部爭什麼?你真把自己當先帝了?”

千樺並不回答,只是蹬蹬蹬加快了腳步。

羅素蘭急地直咬牙,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硬生生攔在前面:“你說話啊?原本靠你的斡旋,我們好不容易跟軍部和解了,大家好好的處到現在,這會兒你又想幹什麼?”

“我現在不想說。”

這是實話。

“那你要什麼時候說?你不告訴我們,我們怎麼幫你?”羅素蘭差點就要跺腳,保養很好但青春已逝的中年貴婦的臉上,完全沒了原本雍容沉著的姿態。

“你們?你們是誰?幫過我什麼?”

這完全是氣話。千樺自知說過了頭,粉唇一抿,扭頭不看羅素蘭。

“對不起,我不想針對你,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羅素蘭雖然被刺到了,卻也不甘心,點頭道:“好吧,晚上我去找你。”

……

花園的另一角,楊正金鐵青著臉,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面前歪站著劉張二人,兩人臉上都是同一副桀驁不馴、有理不怕天的神氣。

“怎麼可以在領袖面前講這種話?先帝在的時候。你們敢這麼講嘛?”

張遙前脖子一伸:“老劉隊長是老劉隊長,這種怪女人,憑什麼要對她低聲下氣?”

“你們忘記先帝臨終前地話了嘛?”楊正金話中似乎並無怒氣,聽來卻是冷得徹骨。

張遙前氣焰稍減,囁嚅道:“先帝……先帝……先帝是讓我們把她當日本明治天皇一樣的對待,那,日本的天皇不就是老老實實聽重臣的話,哪有這樣沒事找人家麻煩的?”

楊正金瞥了他一眼,並不反駁他,只是將那遇氣則凝遇水成冰的視線轉到了嗤鼻而笑的劉百良臉上。

“老楊。說白了吧。”盛夏時分還覺得脊背上直冒冷汗的劉百良壯著膽主動開口,“我們不是不想敬著她,供著她,她要好好的呆在宮裡玩她的面首。搞她地拉拉,誰能跟她不愉快啊?老楊,我們何必要遷就她?扇她幾扇。讓她知道自己是什麼個玩意,滾回宮裡該幹嘛幹嘛去,世界就清靜了不是?”

張遙前一見後援出力,也來了勁頭:“是啊,我跟百良商量過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難保不出什麼亂子,一定要趁早把大權徹底收歸軍部,才能把我們的意志貫徹到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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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正金鼻子裡哼了一聲:“你們想怎麼做?”

“現在有能力擾亂我們計劃地,就只剩下那個女人的勢力,把她可用的資源收了,可活動的途徑斷絕掉,變成一隻剪了翅膀的籠中鳥,無所為害,自然天下太平。”

“首先是虎豹營、鷹狼隊,還有那些穿越過來的裝備,要改為集團共有共用,當然,最後還要由軍部控制,如果做不到,就把組織解散或消滅,裝備銷燬,絕不能留給軍部以外的勢力運用。”

“其次是改禁衛軍和侍從武官制度,取消皇帝對禁衛軍的用人預算裁決權,改為國防部單獨決斷,侍從武官也改由國防部派遣,聽命於總參。”

“最後是削減皇室預算,皇室支出向內閣報賬備案,皇室聘用顧問和出席公眾活動須由內閣批准和安排……”

“夠了。”

楊正金面無表情地打斷了正講到興頭上的張遙前。

“我什麼都沒聽到,也沒在這裡見過你們……今天事我就全當沒發生,你們回去吧。”

劉百良聽到這話可是樂開了花,笑吟吟地拍拍張遙前:“我就知道,老楊還是咱們的老楊,放心吧,事成之後,除了你,誰還有資格做領袖?就算真出了事,也是我們擔著,我和遙前當場自殺,絕不牽連他人!遙前,你說是不是?”

張遙前稍稍一楞,即刻回過神來,雞啄米般一個勁點頭:“對,死也不賣兄弟,更不能賣我們地頭兒!事情要壞了,我第一

,拿槍爆頭,對準太陽穴,爆得乾乾淨淨!”

楊正金卻當沒聽見似地慢悠悠轉過身。才走兩步,又猛地剎住,頭也不回地肅聲道:“找個時間,去宮裡謝罪,不要猴急,先把文戲做足,該爭取的儘可能爭取,不到最後時刻,不可輕言動武。攤牌的時機我來定,沒有我當面下令。誰也不許擅自行動!”

“是!謹遵領袖命令。”

劉張二人趕忙並腿敬禮,煞有介事。

待到楊正金遠去,劉百良呸一聲吐到地上,碎碎咒道:“他以為他是誰?真把自己當老劉隊長了?自己又想騎牆坐收漁利,又捨不得放權給人幹,瞻前顧後,一事無成!照他這麼玩,我們死之前還能征服世界就神奇了!”

張遙前朝花園那一頭的背影歪了歪脖子,不予評論。

“對了,我們真地要去給那個怪女人謝罪?”

劉百良想也不想。摟著他肩膀就走:“去,該道歉的道歉。該下跪的下跪,給她打臉也無所謂,等大權到手,咱兄弟十倍賺回來。”

“對,賺回來!到時候……”

張遙前笑得正得意,突然想起什麼,哎呀一聲拍拍腦袋:“對了,你得趕緊給梁天河拍個電報,他地那個前進部隊司令官——就原來禁衛軍裡那個蕭斌,把老楊的妻弟張辛雨給綁了。剛才鬧那一出,我都忘了跟老楊說,你先拍電報過去叫放人,我隨後再跟老楊解釋。”

劉百良眯眼想了想。擺擺手:“不,這件事,公事公辦。老楊的脾氣,我還不知道,你就直跟他說,他要不明說,我們就裝糊塗不管,他要明說,你就跟梁天河說是他下的指令。你搞清楚,梁天河是自己兄弟,老楊遲早是我們的擋路石,犯不著為了塊擋路石,傷了自己兄弟的交情。”

……

塞米巴拉金斯克,渡口。

由阿克鬥卡綿延而來的鐵路線,在被炸斷地塞城鐵橋前分出一條臨時支錢,延伸到南岸的急造軍列碼頭。內地長途跋涉而來的軍列在這裡分成幾段,由絞車拽上模組浮箱拼成的火車渡筏,分批渡過寬闊的額爾齊斯河面,在北岸的列車碼頭重新組列,或就近前往塞米巴拉金斯克鐵路貨場,或直接開往150裡外的魯布佐斯克前線。

兩岸的碼頭,連同河面上穿梭來往的幾座寬敞的平板火車渡筏,以及兩座通行騾馬汽車地急造浮橋,維繫著額爾齊斯河北岸將近三十萬華軍官兵的生存與作戰——毫不誇張地說,乃全軍咽喉命門所在。

碼頭周圍,密佈著木架草棚的高聳哨塔、沙包壘成的高射機槍位、土木構築的高射炮位,還環起了一圈壕溝和鐵絲網。鐵絲網後,每隔一兩百公尺構起一座磚石碉堡,碉堡之間,白盔的憲兵牽著狼犬來回巡邏。渡口區對敵的河道下游,另設有岸防炮臺,配備速射野炮,火車運來的摩托巡邏艇架著機槍小炮在水面上往來如飛。只要天氣允許,總有幾架單發小飛機到渡口上空盤旋,不時有一兩架俯衝下來,直到地面看清他們機翼上紅圈套金球的帝國陸軍航空兵標誌——

水陸天空,銅牆鐵壁,無隙可入?

突然,尖利的防空警報聲在渡口上空響起,渡口周圍的人們彷彿被踹了窩地螞蟻般亂糟糟地動作起來——這表面的亂相只持續了幾秒鐘,便魔術般地瞬間閃變為井然有序的集體行動:高射炮手和機槍手麻利地奔向各自戰位,工兵熟練地為碼頭和換車場拉起偽裝帳幕並釋放煙幕,憲兵鎮定地疏散人員和車輛,暫時沒事做的人自覺地躲進壕溝凹地裡,訓練有素,經驗豐富,顯然這裡已經不是第一次遭到轟炸。

北岸碼頭一段壕溝中,幾名裸露著上身、一身臭汗地士兵驚奇地發現,他們身邊趴著一位嘴叼香菸的中年將軍,正捏著一架精巧的描金雙筒望遠鏡向北面地天空張望。

“四顆星,大將?”

“是司令長官!真的,我見過……”

聽到周圍士兵的議論,那中年將軍放下望遠鏡,隨和地點頭笑笑:“我就是梁天河,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報告司令長官,我們是10工兵團的。”

一名看起來最機靈的精瘦士兵回答道。

梁天河左右端詳了一番,恩了一聲,提起望遠鏡,一邊觀望天空一邊詢問起來:“辛苦啦。脫得那麼光,都在幹什麼活呀。”

“報告司令長官,我們在挖防空壕,我們連長說,這裡人流越來越密,原來的坑不夠用了。”

“恩,多挖坑是好事,不過得挖好挖準了,還得設好標記,別沒事光把人陷進去啊。”

一陣輕聲笑鬧之後。氣氛輕鬆了許多。

“長官,俺們會好好挖地。”一個樣子憨厚卻最壯實的黑臉大兵認真響應道,卻立即遭到同夥的推搡取笑。

“好好挖,好好挖,你就一輩子挖坑的命。”

“挖個深點的,鑽透地球,通到美國好不好?”

“改明兒給你發個挖坑勳章,你挖的坑有多大,勳章就多大,壓死你——”

看得出來。大家對眼下的工作是頗有怨言的。

梁天河搖頭微笑:“軍隊是臺大機器,成千上萬的零件各司其職。一個零件出了問題,這機器就得停工甚至毀掉。有人端槍衝鋒殺敵,有人修橋鋪路挖坑,沒有你們在這裡挖坑,前方的兄弟怎能安心衝殺敵?不是刺刀見紅才算打仗地啊,有人流血,有人流汗,不管流血流汗,國家、民眾都會記住你們。記住,是你們在創造歷史啊。”

小機靈忙不迭地點頭:“司令長官的話說到我們心裡去了……”

“長官。俺也想立功分塊地,可呆在這兒,怕是沒戲囉。”黑臉大兵倒是實在得可愛。

梁天河今天心情不錯,就想給他打打氣。菸頭一掐,拍拍那黑臉大兵的肩頭:“誰說在這就不能立功?你們的嚴參謀長,以前還是燒飯的伙頭兵哪。”

“真的?”黑臉大兵不信。

“騙你我是騾子。”

又是一陣笑聲。

突然。周圍的高射炮一起轟響起來,硝煙彌漫,澄藍的天際綻出一朵朵汙黑的爆煙,中間成隊穿行的,正是最近經常造訪地俄軍轟炸機編隊。

“敵機!快把鋼盔戴好,趴緊了!”

梁天河囑咐周圍士兵的同時,也縮緊了身體,儘量把腦袋貼近壕溝底部,他很清楚自己地使命,從來不屑於彈雨之中夾著馬鞭閒庭信步之類的裝逼行為,活下來才能看到結局,手腳健全地活下來才能更好地面對結局。

只是,劉百良他們勾畫的未來,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這個新生的帝國,真的已經有能力走到那一步?

拿一國之國運,數億人之命運,擺到賭桌上來滿足一小群人的簡單願望,真的可以無所負擔,坦然以對?

一陣接一陣刺耳的呼嘯聲中,刺痛耳膜地衝擊波席捲而來,地面劇烈地顫抖,壕壁上的鬆土成片成片地坍塌下來,煙塵滾滾,嗆得梁天河咳嗽不止。

轟炸只持續了一兩分鍾,敵機早已不見了蹤影,刺耳的警報聲卻還在嗚嗚作響。

梁天河吐著嘴裡的土站起身,眼前一片狼籍:巨大地彈坑,傾倒的車皮,呼救的士兵,散落一地地彈藥箱、麵粉袋、罐頭盒……

“著火了,著火了,那邊的彈藥車著火了!”

順著一名憲兵所指的方向,梁天河看到了那節正熊熊燃燒的悶罐車皮,它前後還有十幾節車皮,應該都裝滿了彈藥。

“一連跟我來!”

“二連的人到這邊來……”

身旁一陣風地衝過幾個人,正是剛剛還在跟梁天河發牢騷的那幾個赤膊戰士。

“消防栓壞了!快去拿水桶!”

“得有人把鉤環解了!”

“來不及啦,火頭蔓過去了,得把兩邊車皮的彈藥搬出來……”

察覺到現場的緊張與危險,梁天河本能地想要離開,但當他看到只有一面之緣的小機靈和黑臉大兵他們赤手衝向燃燒的彈藥車時,卻不自覺地收回了邁到空中的腳步。

火光在他們黝黑汗亮的皮膚上映跳,面對隨時可能將他們炸成粉末的一整車燃燒的彈藥,數百名工兵戰士自覺排成長長的幾節人龍,開始接力式地傳遞:向起火的車皮傳去盛水的水桶,同時向河邊傳回空水桶,從快要被蔓燒到的車皮中傳出一箱箱沉甸甸的彈藥,不時從火場傳抬出一兩名受傷或烤暈的同袍……

“司令長官,這裡很危險,請快到車上去。”

隨行的警衛員催促起來,梁天河卻微微擺手:“等等,我再看看……看他們,創造屬於自己的歷史……”

警衛員不解地眨眨眼,沒有再堅持,只是自覺地斜在了梁天河前方,充當人體盾牌。

梁天河卻伸手把小夥子扳到肩旁,一邊掏煙盒一邊自問般地喃喃道:“我賭他們贏,你呢?”

……

阿列伊斯克,西北方面軍前進部隊司令部。

蕭斌背著手,來回踱步,面前五花大綁的傲氣男子正是蹲了兩天小黑屋的前騎兵旅長張辛雨。

“鬆綁。”

蕭斌揮揮手,一名警衛立即抽刀向前,三下兩下解了張辛雨身上的繩束。

“你知道我為什麼放你?”

張辛雨揉著痠麻的手腕,斜瞥他一眼,目光中毫無悔意。

“不知道。”

蕭斌搖搖頭,抬手下令:“帶他下去換衣服,銜章和軍刀都收了。”

“你……你想幹什麼?”張辛雨驚訝地退後一步,看起來從沒想過會有這種遭遇。

“從現在起,你不再是上校旅長,而是列兵一名,下午三點前到15師59團1營連報到。你可以走了。”蕭斌面無表情地說完,揮手送客。

“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做?我是有國防總部委任狀的一旅之長,輪不到你撤我的職,要撤也是……”

蕭斌冷冷打斷他:“沒錯,我是沒有權力,不過你聽好了,這是國防總部的命令,國防大臣胡克署名的命令。還有什麼問題?”

張辛雨登時面色慘白,嘴上還在較硬:“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這是偽傳部令,是要付出代價的,你……”

蕭斌向警衛使個眼色:“帶下去。”

虎背熊腰的兩名警衛架起張辛雨就往門外拖,快到門口時,蕭斌突然叫住警衛。

張辛雨垂頭喪氣,又略存僥倖:“你……你還想怎樣?”

蕭斌示意警衛放開他,攀著肩膀湊到他耳邊:“總理讓我轉告你,好好當兵,戴罪立功,不要再丟他的臉了。”

說罷,一把推開他:“這也是我想說的話,下去吧。”

這回無須警衛動手,張辛雨灰溜溜地跟著蕭斌的副官退出門外,換他的列兵軍服去了,另一名副官與他倆擦肩而過,進得門來便敬禮報告:“都軍長請見。”“快請——以後不用傳報,直接讓他進來就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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