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年輕貌美的女子拉扯著自己兒子離去後,李默蘭盤膝坐在牛背上,看似閉目養神,實際上在吐納氣息,牢牢為自己不久前才入的登峰造極後境穩紮穩打,而且另一方面,這漫山遍野奼紫嫣紅的景色的確美不勝收,讓他心有所感,好似要離地頓悟一般。

他緩緩閉上雙眼。

眼前是閉目後的一片漆黑,只是雖然眼前看不到這片花海,他心中仍然清晰得知道自己依然在花海中央,依然在老牛背上,面龐依然有春風拂面,耳畔依然有遊人笑聲。

看花,看海,他心中卻莫名其妙的掀起漣漪。

花海中央老牛背上,明明遠處依然有有人,但他的身影卻彷彿與這世界格格不入,宛如天地之間僅有他一人形影伶俜,身下老牛煢煢孑立。

眼前是無數畫面,一幅幅閃過。

那時一處處風景,一個個人影,一件件回憶,還有此刻身邊的無數花朵。

他輕嘆。

第一聲嘆息,身邊花朵全不見。

第二聲嘆息,拂面清風再不來。

第三聲嘆息,一切紛擾寂無聲。

第四聲嘆息,過往雲煙,此生所有記憶全部都霎那間煙消雲散,腦海中空白如紙,好似回到了那個剛剛出生,意識模糊一片寫滿朦朧的年紀。

四嘆之後,李默蘭腦海嗡鳴好似有春雷在顱內炸響,他瘋狂的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然後他睜眼,看清眼前。

卻不是花海,而是街道。

卻不是尋常街道,而是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下的繁華,是霓虹燈照亮的天空。

“前世嗎?”他呢喃自語,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套古樸青衫。

“楓橋街道”

向著一個明明已經忘卻,但是卻好有一絲絲熟悉的方向走去,在街畔的轉交,李默蘭看到了牌子上寫得這四個字。

這個指示牌上落滿塵埃,顯然已經很久沒有被清理過了,想必是清潔工人阿姨漏掉了,李默蘭這麼想著,走入了一個平凡小區,這個小區不大,樓房也不高,環境也不好,比起路上見過的高檔住宅區差了不知道多少倍,好似帝王與乞丐的區別,但走入這個小區的瞬間,他就忽然有一種想要落淚得衝動,好似要淚流滿面,怎麼也止不住。

“哎呀,我怎麼會到這裡來?這裡是哪裡?”他自顧自得唸叨著,揉了揉眼睛,這種感覺很久沒感受到過了,上一次這般痛苦是什麼時候?是枯老頭死的時候吧?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沒有人會回答他,那些坐在樓道門口的大媽們相互間三三兩兩的閒聊著,偶爾有小孩在雜貨鋪中拿著雪糕小跑出來,臉上寫滿興奮,並沒有人注意到站在小區門口那個雙眼微紅,穿著好似古裝戲服飾,宛如電視中走出來一般的年輕男子。

李默蘭往裡走去,一家以車庫為小店的雜貨鋪中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貨物,生活用品柴米油鹽到各類零食應有盡有,他忽然想起來,這家小店自己以前還經常去買過東西,那時候他最喜歡喝四塊錢一瓶的營養快線,現在再往裡瞥去,居然還能看到那熟悉的飲料,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回憶。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心中逐漸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目標。

穿過隨意停靠車輛的樓道之間,他也不知自己要往何處去,腳步卻並不停下,越走越快,三步並作兩步走,只是瞬息間,就走入了一棟樓房的樓道中,拾級而上,來到一戶人家的門前。

防盜門上還是老舊的春聯,估計還是前年過年時貼上的,他模糊得記得,以前貼春聯總是自己負責的,也不知道這幅春聯是誰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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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他輕輕叩門。

敲門聲清晰可聞,隨後防盜門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陌生又熟悉的門鎖開啟聲,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出現在了李默蘭的身前。

“媽。”李默蘭輕聲叨了一句,聲音微顫。

卻沒有得到回應。

“咦,奇了怪了,剛剛我明明聽到有人敲門的。”老太太滿頭鶴髮,早已經是九旬老人,帶著一副厚厚得老花眼鏡,看著門外空蕩無人的樓道,疑惑得自言自語。

自從兒子死去之後,早年離婚,獨自一人將孩子拉扯大卻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老太太早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上門拜訪了,雖說逢年過節還能有一些走親訪友,可是終究是門庭清冷,雖然靠著補貼不至於無法生活,但是閒暇的時光獨自一人便顯得愈發孤獨,她有時會想,如果自己的兒子沒有發生意外,也許自己早已經兒孫滿堂了吧?

“也許是敲錯了。”老太太遺憾得自言自語,話語間暗藏一抹孤獨。

其實,他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前。

她看不到他,但是他看得到。

老婦人不知道,在她的眼前,其實有一個高大挺拔面容俊美的年輕人,穿著一身古式青衣,腰胯一柄藏於檀木劍鞘的長劍,模樣出眾卻風流盡斂。

雙膝跪地,淚流滿面,露出了任何一個聽說過他名字的人都會難以置信的哽咽模樣。

……

……

關門聲響起。

一切盡數化為黑色,這時候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的眼睛原來一直都閉著,一直都沒睜開,只是那段回憶,哪怕只是虛妄,也足以讓他寧可信以為真。

一絲絲明悟在心中升起,天地之間的無數靈氣緩緩湧入天靈。

李默蘭盤膝坐在老青牛背上,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眼前那依然豔紅的花海,沉默良久,輕聲道:“我入悟道境了。”

等這一刻,等了十八年,來得卻如此突然。

老青牛察覺到背上主人的異狀,但是並沒有太大反應,在它看來,以李默蘭的悟性,這麼長時間都無法頓悟入道才是古怪的事情,在此地觀花海而悟道,是理所當然。

不同於其他天才悟道成功引起的各種數不勝數的天地異象,李默蘭入悟道境的過程顯得很是平靜,毫無波瀾,別說天地異象,就算是風都沒吹來一縷,普通平淡到了極致,然而要知道他修習的是傳說中的真道秘典,按理來說任何一個修習這無上仙典的修道者都會引起或大或小的異響,相比之下沒有任何波瀾,反而更加顯得古怪奇異。

只是唯有老青牛注意到,當李默蘭說出那句話之後,它腳邊的花朵齊齊枯萎,好似生長驟然加速,很快化作粉塵,飄散於風中。

時間之道?老青牛感受著那從空氣中眨眼即逝的天道,心中震撼無語,時間之道古往今來只有一個人能夠感悟到,不僅僅是稀罕,也因為太過艱難和強大,唯一一人那便是道域萬古第一的無敵劍仙渝北仙人,以七十年人生悟一劍七十年,殺盡道域一百一十一仙,如今竟然出現了第二個能夠感悟時間之道的人?

終於了卻了修長生之道心願的李默蘭卻並沒有表現得興高采烈,相反看上去似的顯得格外憂鬱,他輕輕從牛背上跳下,在花海之中走了幾步,然後緩緩蹲下。

這裡有一朵紅色得花,看似是平凡野花,實際上卻和周圍的花有許多細節上的區別。

李默蘭瞧著這朵花,忽然伸出手,在這朵花的四周佈下了一個簡單的陣法,用以保護這最後一朵。

當年的此岸花花海,如今僅存這一朵了嗎?也是,五千年過去了,當年此岸花的海洋,如今能有一朵倖存,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看著這朵小紅花,他眼中無數思念悲傷混雜在一起,百味陳雜,其中又以悲傷佔據最多,像是北海之濱大山深處斷崖那邊在冬日裡怎麼落也落不盡得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李默蘭輕聲自語:“媽,這最後一朵此岸花,我一定會把它交到您兒媳婦手上的。”

……

……

(PS:根據訂閱情況來看……戰鬥場面格外的不招人喜歡啊……以後大部分都直接一筆帶過?除了關鍵部分,其它地方全部略寫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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