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賣水 買命
李飛將手中兩個水囊遞了出去，賣水的瘦弱漢子倒也沒拒接，再怎麼也不能跟生意過不去。
拔開塞子，插上漏斗，滿滿的灌上兩囊。
只不過他將兩個水囊灌滿水後，若無其事的道：“承惠，三十兩一囊，兩囊六十兩。”
聽到這話，劉妮蓉倒是還繃得住，她身後三名幫眾臉上卻露出了冷笑。
誰知李飛竟開口道：“六十兩不夠，至少一百兩。”
賣水漢子聞言愣了愣，見李飛這麼上道，對於他攪了自己的好事，也不再那麼耿耿於懷。
“算你識相。”有鑑於李飛的懂事，賣水漢子這次先把水囊遞還給了李飛。
李飛接過水囊隨手交給徐渭熊，然後繼續看著賣水漢子，絲毫沒有掏錢的意思。
賣水漢子感覺莫名其妙，問道：“你看著我幹嘛？”
李飛眼一瞪，道：“剛不是說好的嗎？一百兩。”
賣水漢子更加莫名其妙，道：“是一百兩啊，我又沒另外要價。”
李飛伸手道：“那給錢啊，愣著幹嘛？”
賣水漢子愕然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給錢？”
李飛怒道：“怎麼，想賴賬？一百兩買命錢，不給錢你想死嗎？”
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徐鳳年嘴角抽了抽，不動聲色的退出了草棚。
劉妮蓉與三名幫眾見狀，也跟著走了出去，其他外來行商旅客更是走得遠遠的，生怕牽連到自己。
那些坐在一旁壓陣的刀手，見狀也不由愣了愣，隨即才反應過來，站起身提著刀往這邊走了過來。
賣水漢子臉色陰沉的道：“小子，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敢在這裡鬧事，你他娘……”
“嘭”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李飛已經出腳。
“轟轟轟轟”
李飛保持著抬腿正蹬的動作，而那賣水漢子卻瞬間化作出膛炮彈，直飛出二十餘丈，一連將兩棟石塊砌成的房屋，轟出幾個通透的窟窿。
第四面牆被轟穿時，他身上附著的屬於李飛的罡勁，便消耗殆盡。
所以在他撞上第三棟房屋時，沒能再撞穿牆壁，而是他自己被撞成一灘爛泥。
那模樣，與從數十丈高摔下來的人差不多，死得老慘了。
二十餘名刀手腳步齊齊一頓，脖子僵硬的緩緩扭過頭，看向那可以一眼望穿的四個大窟窿，以及那第三棟房屋牆上留下的血跡。
“噹啷”
有人握不住手中單刀，掉落在地。
李飛這才緩緩將腿放下，隨即轉頭看向那些刀手，道：“你們想出頭？那敢情好，一人一百兩買命錢，給錢可活，不給錢，死。”
二十餘名刀手齊齊後退一步，看向李飛的目光充滿驚懼。
為首那人硬著頭皮道：“不是猛龍不過江，不是好漢不登堂，朋友你本領高強，在下想請朋友喝杯酒，不知可否賞光？”
“嘿……”李飛扭頭望向徐渭熊，笑道：“還挺押韻。”
徐渭熊撇嘴道：“狗屁不通。”
李飛咧了咧嘴，轉回頭來，望著眾刀手道：“我再說一遍，也是最後一遍，一人一百兩，買命。”
為首那人沉聲道：“朋友，我落雁幫有幫眾過萬，幫主乃是大宗……”
“嘭……轟轟轟轟……”
為首之人也飛了出去，比那賣水漢子撞出的窟窿多了兩個。
李飛放下腿，冷哼道：“廢話真多，還有誰想死？”
冷汗自刀手們腦門上往下滑落，一名刀手顫聲道：“錢都在閣下方才踢飛的兩人身上，我們沒錢。”
另一人道：“我們只是一些小嘍囉，殺我們沒意義，大俠饒命。”
李飛看著說話的兩人微微一笑，道：“這態度還像話，既如此，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回去，要麼叫人來，要麼帶著錢過來。”
“如果你們選擇叫人，能叫來多少叫多少，你們不是幫眾過萬嗎？最好全叫上，如果選擇帶錢，拿兩萬兩來。”
“我只等你們半炷香時間，如果你們半炷香後還沒有人來，我就殺上落雁幫，將你們徹底覆滅，去吧！”
刀手們連滾帶爬的跑走，李飛走到那口水井旁，轉回身對眾行商旅客道：“從現在起，這口井由本人接手。”
“限時特惠，一文錢任喝任裝，持續到本人離開雁回關為止，機會難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說完取出水瓢，提起水桶丟入井中，滿滿的打了一桶清水上來，還真就一副準備賣水的架勢。
眾行商旅客面面相覷，卻沒有誰敢輕動，都在等著別人先冒頭。
出頭鳥很快就出現，徐鳳年從劉妮蓉幾人手中取過所有水囊，然後自錢袋中掏出一文錢。
他左手抱著一疊水囊，右手捏著那枚銅錢，遞到李飛面前。
李飛泰然自若的接過，直接將水瓢塞給了他，道：“自己裝，就他娘一文錢，還想讓我動手？”
徐鳳年咧嘴嘿嘿一笑，回頭望向劉妮蓉幾人，叫道：“愣著幹什麼？過來幫忙啊？”
“哦哦。”
幾人連忙上前，徐鳳年道：“裝滿之後記得喝個飽，不喝白不喝。”
劉妮蓉沒忍住露出一抹笑意，那幾名幫眾更是哈哈笑著，在徐鳳年灌滿一囊後，直接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其他還沒買水的行商旅客，哪裡還按捺得住，當即紛紛上前，樂呵呵的交錢買水。
“大俠，我也來一份。”
“行，一個個來，都有。”
那些之前花大價錢，掐著數買了點水的人，不由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先等一會兒，那得省下多少錢啊！
他們趕緊讓同伴把空水囊都拿出來，也上前買水。
眾人都知道，一文錢也就是人家大俠逗個樂子，沒瞧見人家張口就是兩萬兩的買賣嗎？
他們離陽北莽幾千裡路程，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跑一趟，都沒這麼多利潤，人家那可完全是無本買賣，純利潤。
水瓢和漏斗都只有一個，裝水的效率不高，等魚龍幫的人喝個飽，水囊全部裝滿，已經過去半刻鐘。
因為之前連續兩次好幾棟房子被人砸穿，此時街上已經引發騷亂。
等著裝水的行商旅客們都有些焦急，不安的左顧右盼。
李飛見狀終究沒再袖手旁觀，開口道：“都把水囊塞子開啟，自己拿好了，畢竟收了你們的錢，多少還是出點力。”
眾人聞言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開啟了水囊的塞子。
只見李飛手對著水井一招，井中竟冒出數十股小拇指粗細的水柱，精準無比的灌入數十個開啟的水囊。
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看向李飛的目光如敬天人。
李飛使出這一手，片刻之間剩下的水囊便全部裝滿。
“裝滿了就趕緊走吧！這裡很快就要出事。”
眾人聞言紛紛對著李飛躬身一揖，道聲“多謝大俠”，便各自揣著鼓鼓囊囊的水囊迅速離開，劉妮蓉和徐鳳年一行也一樣。
走出一條街後，徐鳳年停下腳步，對劉妮蓉道：“我可能要在雁回關逗留一兩天，但肯定不會耽誤留下城的生意，你們先走一步。”
劉妮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那徐公子自己保重。”
她知道徐鳳年是大宗師，是以並未擔心他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回陵州沒法交代。
即便真出了事，估計也沒人會要他們交代，畢竟一個大宗師混在他們之中出行，肯定有自己的事。
而大宗師都抵擋不了的危機，他們也根本濟不得什麼事。
相信這一點將軍府那邊也是明白的，他們不至於如此不講理。
徐鳳年點頭道：“放心，我沒打算摻合那對神仙夫妻的事，是有別的事，不會有什麼危險。”
說完徑直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行去，背對著劉妮蓉幾人揮了揮手。
劉妮蓉深深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帶著三名幫眾出城而去。
……
水井處。
李飛和徐渭熊在這等了一刻多鍾，大約二十多分鍾的樣子，便見城西方向的大街上，一大群人猶如人潮一般向著這邊湧來。
整條街都被佔滿，粗略看去，有不下三千人。
這幫人大多一身兇悍之氣，滿臉橫肉，扛著厚背大砍刀的彪形大漢不在少數。
但為首的偏偏是個一身灰布長衫，頭戴逍遙巾，看上去頗有幾分儒雅之氣的中年男子。
李飛跟徐渭熊坐在之前那些刀手坐的長條凳上，淡淡瞥著這幫人。
這些人到得水井所在後，沒有進入草棚，只有為首的中年儒士一個人進入。
他走到李飛和徐渭熊面前，抱拳道：“在下落雁幫幫主沈凌，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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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打量了一番這個雁回關第一大勢力的領頭人，淡淡道：“一品金剛境，難怪能在這雁回關坐頭把交椅。”
沈凌心下一凜，對方既能一眼看穿他的境界，還絲毫未將他放在眼裡，那代表了什麼他心裡自然有數。
當下微微躬身道：“不過是大夥抬愛，兄臺見笑了。”
李飛無所謂的擺擺手，道：“廢話就不必說了，銀子帶來了嗎？”
沈凌搖搖頭，道：“在下沒那麼多銀子。”
李飛目光一寒，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獰笑道：“雁回關第一大幫沒有兩萬兩？這麼說落雁幫是打算動手？”
沈凌笑道：“兄臺誤會了，我沒那麼多銀子，所以我準備的是二千兩黃金，畢竟二千兩總比兩萬兩好帶不是？”
二千兩也就是本世界的125斤，約祖星的74公斤，真不算多。
二萬兩的話，就是740公斤，那也是好大一堆銀子，這沈凌的確很有誠意。
沈凌扭頭望向草棚外，立刻便有兩人抬著一口箱子走進草棚。
箱子放在地上，沈凌開啟箱蓋，金燦燦的耀眼光芒立刻散發而出。
李飛嘆了口氣，扭頭望著徐渭熊道：“要少了。”
沈凌聽到這句話，臉皮情不自禁的抽了抽，然而李飛下一句話，卻讓他態度更加恭敬了幾分。
“原本我剛剛在城外殺了六千多人，不介意再殺幾千萬把人的，可你這麼上道，我都不好意思動手了。”
果然是他，沈凌後脖子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心下暗自慶幸。
自己按要求準備好錢，果然是正確的做法，否則落雁幫怕是今日就不復存在了。
原本他做了兩手打算，準備好錢的同時，也將幫中好手全帶上。
畢竟剛剛城外才發生那件事，很明顯這雁回關來了個神仙人物，說不定到水井鬧事的就是這個人呢？
是以他決定，帶著錢到現場後先探探對方的底，如果對方不是那個人，又有把握拿下，那沒啥好說的。
若對方就是召下天雷，一口氣滅殺六千人的神仙人物，就痛快的破財免災。
畢竟兩萬兩銀子對落雁幫來說真不算啥，要是為此遭受滅頂之災，那才叫一個不划算。
只要守著這雁回關，只要落雁幫始終是雁回關第一大勢力，兩萬兩輕輕鬆鬆就能撈回來，幫派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對方見自己已經準備好錢，是帶著誠意來的，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動手。
結果來到這之後，別人一眼看穿自己的境界，自己卻完全看不透對方。
別說那動手的男子，連他身邊的美婦他都看不透，這根本就不是落雁幫能抗衡的物件。
是以他果斷認慫，直接給錢，然後他發現，自己慫對了。
李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問你個事，既然你準備好了錢，為何又帶這麼多人來？是做了兩手準備麼？”
沈凌神色一整，認真的道：“絕無此意，在下只是想請兄臺看看，我落雁幫這些弟兄可還行？”
他面上一本正經，心尖卻在發顫。
李飛隨意掃視一眼，道：“雖說不上烏合之眾，但依舊是土雞瓦狗，比我在倒馬關殺的北涼軍差遠了。”
沈凌眼中閃過一抹愕然之色，他不是從離陽來的嗎？殺北涼軍這是什麼操作？
腦子裡轉著念頭，口中卻按照自己準備好的說辭道：“慚愧，我等跟正規軍自是沒法比的。”
“若兄臺瞧著我落雁幫的弟兄還成器，在下想拜二位為我落雁幫供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李飛淡淡道：“沒興趣，我夫婦二人只是路過雁回關，以後也多半不會再來。”
那套說辭本就是沈凌用來應付對方，解釋帶這麼多人來的原因的，自然沒指望對方真能答應。
聽聞此言後，沈凌臉上露出黯然之色，嘆道：“是在下孟浪了，多有打攪，我等這便告退。”
說完抱拳深深一揖，隨即轉身走出草棚，痛快的帶著三千幫眾回幫而去。
徐渭熊望著遠去的落雁幫之人，道：“這個沈凌倒是個人才，日後北涼鐵騎馬踏雁回關時，倒是可以試著收服。”
李飛點點頭，道：“的確是個人才，行事滴水不漏，能將落雁幫發展成雁回關第一大勢力，並不僅僅是靠強悍的武力，頭腦也不簡單。”
徐渭熊問道：“他是什麼來歷？”
李飛道：“南唐名門沈家堡後人。”
徐渭熊沉吟道：“南唐是被顧劍棠滅的，跟北涼沒多大關係，他們仇恨離陽，但單論北涼，他們恨意應該不大，應該有收服的可能。”
李飛聞言乾脆掐指一算，隨即笑道：“不必琢磨了，這沈凌定會被北涼收服，落雁幫那萬餘人馬，未來都會加入飛熊軍，成為咱的嫡系。”
他既然這樣說，自然是在天道之書上將落雁幫給安排了。
北涼有四支特殊部隊，分別叫鳳字營、脂虎軍、渭熊軍、龍象軍，正是徐驍為自己四個兒女建立的親軍。
只不過如今渭熊軍已被改成飛熊軍，正是李飛和徐渭熊的嫡系。
聽了李飛的話，徐渭熊滿意的點點頭，問道：“我們現在幹什麼去？”
李飛道：“去城牆那邊待會兒，一會兒還有兩條大魚呢！”
徐渭熊驚訝的道：“還有大魚！誰啊？”
李飛咧嘴笑道：“洪敬巖和銅人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