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鏗鏘……”

李飛往前走出幾步,發出金鐵摩擦聲,竟走出了幾分機甲的感覺。

他轉回身來,悶悶的聲音從甲胃中傳出:“來,小年,砍我一刀試試,用裂地式。”

徐鳳年嚇了一跳, 確認道:“當真用裂地式?這可是威力最集中的一式。”

李飛頷首道:“沒問題,來吧!”

“好。”

徐鳳年見李飛自信滿滿,也十分好奇這甲胃的防禦力,當即上前兩步,自腰間拔出繡冬,高高舉起。

真氣灌注, 繡冬刀身立時浮現出一層透明的刀芒,外界的天地之力也向刀身凝聚而來。

所謂天象境,便是指可以藉助天地之力, 因此天象境全力出手時,往往可以引動天象。

隨著天地之力的加持,刀芒開始迅速向外延伸。

那刀芒雖然透明,卻又肉眼可見,便如一把由水組成的巨刀。

刀芒越來越長,三尺……一丈……兩丈……五丈……直到十丈才停止增長。

這刀芒距離四十米大長刀,也只差兩丈而已。

不是他不能再延伸下去,以他此刻的修為,刀芒足可延伸出兩百丈。

只不過再延伸下去,一刀落下這宅子怕是都要被一分為二。

況且他的目標只是李飛,要那麼長的刀芒幹什麼?

徐鳳年不再延長刀芒,卻將威力全力壓縮凝聚在這十丈刀芒之中。

那十丈刀芒中蘊含的威能,讓除李淳罡之外的其他人心驚不已。

而在李淳罡眼中, 這一刀也只是馬馬虎虎而已。

功力倒是不弱,可掌控力和真氣的凝鍊度,還遠遠沒到極限, 尚有極大的提升空間, 堪稱潛力無窮。

醞釀到自身極致,再不出手就要控制不住的徐鳳年,大喝一聲:“斬。”

巨大的刀芒勐然落下,李飛卻只是抬起左臂架在頭頂。

“鏘”

刀芒狠狠噼中符將紅甲的左護臂,卻只發出一聲金鐵交鳴,連火花都沒濺起一粒。

李飛雙腳貼地向後滑退數丈,在地上犁出兩道深痕。

刀芒斬中目標後便即崩散,散溢的刀芒餘波,將庭院中一片芭蕉林摧得七零八落,花圃中的花卉亦遭到摧殘。

幸虧是裂地式,威力盡數集中在那道刀芒上,幾乎完全被李飛承受下來,些許餘波造成的破壞也僅此而已。

若是斷流式,這院子就要不得了,怕是頃刻間就要被夷為平地。

李飛走回眾人身前,抬起左臂給他們看,卻見甲胃上不見絲毫痕跡。

“剛才這一刀,大概相當於尋常指玄境全力一擊,卻未對甲胃造成絲毫損傷,這是金行之力的作用。”

“這符將紅甲,本身便已具備天象境的強度。”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看向紅甲的目光一片火熱,眼中充滿了渴望。

李飛看著眾人的神色,呵呵一笑,道:“你們就別想了。”

“這甲胃本身重達千餘斤,除非天生神力,否則一身功力全用來承受這重量了,還怎麼動手?”

“指玄可勉強駕馭,想要駕馭自如,自身也得達到天象境才行。”

“要不然你們以為,別人為何要將之分為五具?”

眾人恍然,眼中的渴望迅速消退。

徐鳳年笑道:“這麼說還真只有黃蠻兒適合穿這件甲胃。”

“不過我有些不明白,既然當年的那位四大宗師之一,有這件甲胃傍身,怎麼還會被指玄境的人貓韓生宣擊殺?”

在路上的時候,李淳罡已經跟他說過這符將紅甲的來歷。

李淳罡解釋道:“天象境之所以強過指玄境,便是因為天象境可借用天地之力。”

“而韓生宣的‘扣指斷長生’,就是專門用來切斷天象境高手與天地之力的溝通。”

“沒了天地之力加持,天象境高手與指玄境也就沒多少區別。”

“韓生宣在指玄境停留多年,一身修為深厚無比,堪稱陸地神仙之下無敵手。”

“因此韓生宣又有個‘擅以指玄殺天象’的名頭。”

李飛補充道:“這符將紅甲除了本身材質,全靠五靈之力加持,才能發揮威力,五行之力便是最典型的天地之力。”

“若沒有金行之力加持,你剛才那一刀即便不能完全破甲,也足以對甲胃造成損傷,進而對甲胃之內的人造成傷害。”

原來如此,徐鳳年若有所思的道:“這麼說,在突破陸地神仙之前,我遇到韓生宣最好是趕緊跑。”

李飛點頭道:“是這麼個道理,你刀法本就未大成,哪怕以大指玄的功力面對韓生宣,也絕不會是對手。”

徐鳳年點了點頭,隨後又興致盎然的問道:“這甲胃還有些什麼功效?”

李飛道:“金行之力作用在甲胃上,可使甲胃堅不可摧,作用在手中兵器上,可使兵器無堅不摧。”

“木行之力可操控各種植物,還能釋放毒素,在林子裡可將木行之力發揮到極致。”

“水行之力可使身著甲胃之人,於水中猶如游魚般自由呼吸,處於水中時,也是甲中人力量最強,速度最快,反應最靈敏之時。”

“至於火行之力……”

說到這,李飛舉掌朝天,一股烈焰自掌心噴出,直衝天際,噴起十餘丈高,頂端火焰燒灼範圍達兩丈有餘。

徐鳳年驚歎道:“這一招用來燒敵軍糧草和營地,那可太方便了。”

“……”

眾人頗有些無語,雖然他說的沒毛病,可為什麼他們總有一種“就這點出息”的感覺呢?

李飛只持續噴射一息便即停下,以免引發城中騷亂。

院子外有鳳字營鐵騎為護衛,倒是不虞有人貿然闖進來檢視情況。

停止噴射火焰後,李飛手一攤,一團火球在掌心凝聚,直凝聚到臉盆大小。

“這一團火球丟出去,便是城門都能炸開,我就不作演示了,畢竟是別人的宅院,不好破壞太甚。”

李飛直接散去火球,笑道:“最後就是土行之力,這可是保命和潛伏最強的能力,瞧好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說完他整個人竟無聲無息的瞬間沒入地底。

並非在地上鑽出一個洞的那種鑽地,而是真正的遁地。

整個人便如跟大地融為一體般,在地裡穿行猶如在水中遊動。

便在眾人觀察院子,全力釋放出感知力,想探查李飛潛到哪了時,舒羞只覺自己背心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

“如果我是敵人,你已經死了。”

李飛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眾人紛紛回身,卻見李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舒羞身後。

“這就是符將紅甲的大致功效了,當然不僅僅只是這些,具體如何運用,還得看著甲人自己的,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黃蠻兒若穿上這件甲胃,只要不遇到韓生宣那個變態,同樣是陸地神仙之下無敵手。”

徐鳳年聞言高興不已,隨後他又想到一個問題,有些撓頭的道:“這甲胃分成五具時,戰馬分別負載還馱得動。”

“可這合而為一後重達千餘斤,咱們怎麼帶走?”

“卡卡卡……”

李飛身上泛起五色彩光,甲胃又碎裂成一堆碎塊,堆積在地上,沒合為整體。

“這還不簡單?找幾個木箱,把碎片分裝起來,再找兩架馬車拉著不就行了?”

“等送到黃蠻兒手上時,我自會教他祭煉操控之法。”

“祭煉完成後,平時可將甲胃納入體內,要用時隨時可喚出覆在身上,方便得很。”

這下別說徐鳳年等人,連李淳罡都歎服不已。

李飛展現出來的手段,皆是那般神妙莫測,李淳罡偶爾都懷疑,這小子根本不是凡人,而是臨凡的神仙。

說話間,李飛忽然仰頭望天,舉起雙手,眾人也下意識的抬頭。

便見一青一紫兩道流光瞬息而至,沒入李飛掌心。

李飛對徐鳳年笑道:“信已經送到,你可以安安心心走你的江湖,其他事自有其他人去操心。”

“大家都散了吧!小年青鳥來我房間,繼續學習祭煉手訣。”

徐鳳年:“好嘞。”

青鳥:“是。”

……

次日清晨,大雨早已停歇,天上厚厚的黑雲,也變成了片片白雲。

迎著料峭春風,車隊再度啟程。

只不過這次隊伍中多了兩架馬車,車廂內分別裝著三個木箱。

魏叔陽和舒羞不再騎馬,由他們倆負責駕駛這兩輛放著符將紅甲的馬車,倒是比騎馬要舒服得多。

隊伍中便只有李飛一人依舊騎馬而行。

行得六十裡後,這次徐鳳年卻沒下令紮營。

“再往前三十餘裡便是青城山脈,咱們到那歇息,晚上住觀裡,至少能遮風擋雨。”

青城山大小六十四峰,諸峰環繞如城池,古木終年青翠,綠意重重,故名青城。

雍州有三大絕妙美景,最東邊是號稱有劍仙一劍東來,得以噼出的“西去劍閣”,險峻第一。

南邊相傳有聖人騎牛而過的夔門關,雄渾無雙。

再就是這個出了一位青城王的道教名山福地青城山。

這裡本是九鬥米道的一處洞天,那被老皇帝御賜青城王的青羊宮宮主,卻是個出身龍虎正一教的道士,算是鳩佔鵲巢。

他把香火鼎盛的九鬥米道給統統驅逐,只剩一座青羊宮獨佔鰲頭。

所以現在青翠綿延的青城山年年香火驟減,比起其它名山要冷清很多,實在是與青城山的響亮名頭不符。

禍不單行的是訪客少了,佔山為王的草寇卻是多了起來。

一股一股散兵遊勇行蹤不定,與青城王一同稱王,官府剿殺起來十分麻煩。

便是重金之下,有山中老獵戶願冒險帶路,都會經常撲空。

數次波折後,郡守見那青羊宮宮主不領情便算了,竟然還倒打一耙,說官衙惹是生非,在這塊清淨地上聒噪不休。

郡守一氣之下,便更不樂意勞民傷財。

除非是吃飽了撐著,來青城山探幽賞景的達官顯貴不幸遭劫,迫於壓力才出兵進山。

尋常百姓遇險,一概不理。

官府就等著這青城山變成一座死山死城,看你一個空有名號的青城王,如何去維持香火。

而這恰恰就是青城王想要的結果,沒有官府的關注,便是在這延綿深山中藏下幾千兵馬,也不虞會驚動什麼人。

到得青城山下後,徐鳳年讓寧峨眉帶著鳳字營在山下紮營,兩架裝符將紅甲的馬車也留在山下營地中。

不讓他們上山,是怕他們驚擾到山上的某些人,某些很可愛的人。

魏叔陽和舒羞重新騎上馬,跟在兩架馬車左右,沿著不算狹隘的山道繼續上山。

在徐鳳年的指點下,車隊來到一處破舊的道觀前停了下來。

眾人紛紛下馬下車,將一應需要用的物件搬下來,弄進了道觀裡。

姜泥好奇的對徐鳳年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兒有個道觀?”

徐鳳年望著破舊的道觀,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意,口中卻道:“我掐指能算。”

姜泥白了他一眼,撇嘴道:“那你可真厲害。”

李飛失笑搖頭,開口道:“以前跟老黃來過這?”

徐鳳年微笑道:“嗯,當時找不到木柴,就把後院的樹都給伐了燒火。”

李飛笑道:“看你那滿臉追憶的神色,我想在這一定發生過一些有趣的事。”

徐鳳年臉上笑意更大了幾分,道:“的確很有趣。”

當年他跟老黃來這道觀棲身,結果遇到一群剪徑蟊賊,被追了半座山。

若非如今已經知道老黃是劍九黃,可能還要很晚才知道這傢伙是個高手吧?

那會兒他騎在馬背上,老黃卻是在馬下,揹著劍匣扛著行囊撒丫子狂奔,速度絲毫不慢。

那副瘦弱身板若是常人,哪裡來的氣力充沛如海,跟著馬跑了半座山?那會兒怎麼就沒想到這茬?

徐鳳年回過神來,對舒羞和呂錢塘道:“這山上有山雞野兔麂(jǐ)子(一種小型鹿),你們去弄些野味來。”

“是。”

道觀還是那座道觀,只是比當年還要破敗不堪。

茅草頂破了許多洞,窗戶紙也腐壞得差不多,根本不能擋風,四處都是蜘蛛結的網。

姜泥、魚幼薇、青鳥幾人在下面收拾房間,李飛便主動去修補了一番破洞。

倒也不麻煩,只是去弄回大量茅草,重新鋪一下即可,多餘的茅草還能用來當床墊。

待得收拾停當,日已西斜,青鳥架好鐵鍋,燃起篝火,燒了壺開水煮茶。

徐鳳年喝了一口熱乎乎的茶水後,感嘆道:“出門在外還是人多好啊!”

“上回我跟老黃窩在這兒,餓得頭昏眼花,就沒人願意出去找吃的。”

李飛調侃道:“我看餓得頭昏眼花的只是你吧?以老黃那賊精賊精的性子,肯定餓不著自己。”

“他這是在跟你玩‘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的把戲。”

“呵呵呵……”徐鳳年笑著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這老家夥,一路都在聽他講‘學武不吃虧,學武不上當’。”

“那時候總是不當回事,我要是早聽他的那該多好。”

說著說著,他眼眶就紅了。

雖說如今老黃有了復活的希望,可一想到以前的點點滴滴,一想到他拿命給自己開路,就忍不住心裡難過。

李飛拍拍他肩膀,寬慰道:“現在也不晚,等以後他看到你已經變成天下有數的高手,指不定得多高興。”

徐鳳年重重點頭,道:“有道理,到時候一定讓他大吃一驚。”

現場只有姜泥明白他倆在說什麼,其他人也沒多想,只以為他們說的是“在天之靈”什麼的。

過不多時,舒羞抓著幾隻野雞,呂錢塘扛著一頭野麂回來了。

徐鳳年卻看也不看那野麂,目光灼灼的盯著舒羞手中野雞,喜道:“這可是青城山的特產白果雞,啄食白果生長,肉香比野麂還要過分,可數量極其稀少。”

“這都能被你們給找著,大家可有口福了,趕緊趕緊,洗剝乾淨了烤上。”

……

太陽落山後,夜幕很快降臨。

道觀中火光閃爍,傳出陣陣肉香。

青鳥將一隻烤好的白果雞裝在盤中,遞給徐鳳年。

李飛在一旁另起一堆篝火,舒羞坐在他身旁,幫他燒火控制火候。

篝火上架著那只野麂,李飛以勻速翻烤,這會兒也差不多熟透。

“麂肉烤好了,誰要吃?”

李淳罡立馬從鋪著茅草的地鋪上彈身而起,樂呵呵的道:“給我來條後腿。”

“得嘞。”李飛並指為劍,輕輕揮過,一條麂腿便脫離麂身,卻不掉落,而是飄向李淳罡。

李淳罡伸手抄過,也不怕燙,美滋滋的坐回地鋪上大口撕咬。

李飛手一招,兩個空盤子飄飛到面前,劍指連動,一塊塊幾乎等量大小的麂肉,一一飛入盤中,很快就裝了兩大盤。

他這才伸手端住盤子,遞了一盤到舒羞面前,道:“這是你的。”

舒羞對他展露一個嫵媚難言的微笑,柔聲道:“多謝公子。”

眾人全都神情詭異的看著她,徐鳳年眼底微不可查的掠過一道寒芒。

此時她跟李飛坐得很近,兩人的腿只要稍有晃動,便會挨在一起。

那邊徐鳳年跟姜泥還隔著一尺呢!

舒羞卻恍若未覺般垂下眼瞼,捻起一塊麂肉放入口中細嚼慢咽。

李飛面無異色的將另一盤肉遞到青鳥面前。

青鳥接過盤子,抿嘴道:“謝謝飛哥。”

李飛再度手一招,又兩個盤子飛到他面前。

這次他一邊剃麂肉,一邊雲澹風輕的道:“想要讓別人對自己有好感,最好的辦法是先讓別人知道,自己對他有好感。”

“對於這個小竅門,你掌握得堪稱爐火純青。”

“只是你或許不知道一件事,勾搭小年有風險,勾搭我其實更危險。”

“庫”

姜泥鼻孔中噴出一股笑意,她連忙忍住,垂下了頭去。

而一旁的魏叔陽、青鳥、魚幼薇幾人,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偏過了頭去,嘴角的笑意幾乎掩藏不住。

徐鳳年則是咧嘴無聲的笑了出來,心裡十分滿意,算這小子有良心。

舒羞不動聲色的往一旁挪了挪,臉上卻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反問道:“公子在說什麼?”

李飛沒有抬頭看她,臉上依舊帶著澹澹的微笑,手上動作不停,口中輕輕道:“小年……是我未來小舅子。”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