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養劍之法
姜泥咋舌道：“這劍怎麼瞧著跟人似的？”
“嗡”
她話音一落，天雷雙劍齊齊發出一聲劍吟，紛紛飛到姜泥身邊，繞著她盤旋飛舞，還在她手臂和腿上蹭蹭。
竟表現出極為親近的狀態，就像兩隻寵物一般。
更見鬼的是，眾人從那聲劍吟中, 感受到一種歡快愉悅的情緒。
這劍很喜歡別人把它們當人？
姜泥興致勃勃的左右轉動身子，在兩柄劍於身前懸停時，小心的伸出手指輕點劍身。
天擊劍還沒什麼，可一碰到雷炎劍，便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受，蔓延至全身。
並無被電到時的刺痛感，反而十分舒適，就像有人在對她進行全身按摩一樣。
“咯咯……”
姜泥發出一陣嬌笑，跟兩把劍玩得不亦樂乎。
李淳罡給眾人解釋道：“這兩把劍，就是小李被人稱為‘靈劍公子’的原因，他們已經通靈，有自己的意識。”
李飛叫他老李，他便也順勢喊他小李。
徐鳳年好奇的問道：“阿飛，他們之前藏在哪？”
李飛展顏一笑，舉起雙手道：“你們先回去吧！瞧你們幹的好事，營地都被你們毀了，還得我來收拾。”
兩把劍劍尖微微下垂，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隨後化作一青一紫兩道流光，各自從他掌心沒入，消失不見。
這一幕又是看得眾人嘖嘖稱奇，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人劍合一”四個字。
姜泥悵然若失的看著李飛，她還沒玩夠呢！
李飛收起雙劍後, 對徐鳳年道：“之前他們一直在我體內沉睡，剛剛聽老李說起我以前的事, 忽然記起了他們, 便將他們喚醒。”
說到這，他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以前我跟人講理講不通的時候，便會祭出天擊，以德服人服不了的時候，就喚出雷炎。”
“所以天擊就是我的理，雷炎便是我的德。”
聽完他的話，眾人啞然失笑，原來他那所謂的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源頭在這。
李淳罡哈哈大笑，如此行徑相當合他胃口。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理好講？又哪有那麼多有德行的人？
若他人無德無理，你就得讓他知道，武力才是硬道理。
當年他李淳罡，又何時與人與這世道講過理？
易事，難事，風雨事，江湖事，王朝事, 天下事。
都不過是一劍的事。
“轟隆隆……”
一陣厚重的馬蹄聲響起, 很快寧峨眉帶著一百鳳字營鐵騎趕到。
寧峨眉看了看雜亂的營地, 讓士卒們幫著收拾，自己則是下馬奔到徐鳳年等人身前。
“世子，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沒事吧？”
徐鳳年沒有回答他前一個問題，只是道：“沒事，你們那邊沒受影響吧？”
寧峨眉深諳不該問的不問之軍法，見徐鳳年沒有解釋的意思，便不再多問，回道：“沒有，風力到我們那時已經沒那麼強烈。”
徐鳳年點點頭，道：“沒事就好。”
李飛開口道：“營地那邊就不必兄弟們幫著收拾了，寧將軍且帶兄弟們回去好好休息。”
寧峨眉下意識的看向徐鳳年，徐鳳年卻看向李飛，皺眉道：“你又打算用歸元神訣？”
李飛攤手道：“要不然青鳥她們忙活一下午的成果，不是全做了白工嗎？這本就是我造成的，我當然得負責。”
“放心，我如今的修為，比在武當山時可要強得多，沒問題的。”
除了徐鳳年和姜泥，其他人全都是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聽李飛這樣說，想到他如今已經能做到滴血重生，心知他修為的確大有長進。
當下不再反對，對寧峨眉道：“那你們先回營吧！”
“是。”寧峨眉抱拳一禮，轉身大步離去，招呼士卒們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收兵回營。
等鐵騎離開後，李飛走到營地邊緣，雙手結印，對著營地輕喝道：“天地初始，萬法歸元。”
眾人只感覺到，空氣中盪漾著一種莫名的波動，當初在武當山發生的一幕，再度於徐鳳年和姜泥面前上演。
而初次見識的青鳥等人，自是又有一番驚異，連李淳罡都不能免俗。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這般猶如時光倒流的景象，他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待營地完全恢復原樣，連潑灑在地上的魚湯，都一滴不少的回到鍋裡後，李淳罡忍不住問道：“你這又是什麼手段？”
李飛道：“歸元神訣，核心理論是讓萬事萬物，回到最元始的狀態。”
“如今我修為不夠，只能讓一些死物迴歸元始，等到我修為日深，便能做到更多。”
呂錢塘神情一動，脫口問道：“能讓死人迴歸成活人嗎？”
舒羞無語的看向他，道：“你可真敢想。”
李飛解釋道：“生和死乃是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態，它們都屬於一種元始，人從死亡那一刻開始，便已是另一種元始形態。”
“我可以讓腐爛的屍骨，恢復到新死之時，卻無法讓死去的人復活。”
“但只要人還沒死，哪怕只剩一口氣，他依舊還是活人，我便能將之恢復到無恙狀態。”
呂錢塘重新沉寂下去，不再多言。
歸元神訣雖是李飛基於時空法則創出的術法，但其終究不是真正的時空法則。
時空法則自是可以任意控制時間快進或倒流，歸元神訣也是基於這個功效產生作用，但終歸有很大的侷限。
而且時空法則是只有李飛掌握的神通，旁人沒辦法學會，除非別人也領悟時空法則。
所以他以時空法則為核心，將其中一些旁人也可以掌握的能力，化作相應的手訣、咒語，使其成為一種可以傳承的術法。
但想要練成這門術法，至少也得有地仙境界打底，也就是本世界的天人境。
其實類似的術法神話世界便有不少，許多仙神多多少少都能掌握一兩手，皆是對時空法則的皮毛運用。
李淳罡饒有興趣的問道：“只要人還活著，都可以恢復到無恙狀態？”
李飛望著他笑道：“可以，包括斷肢重生，但我目前還不具備那份修為。”
“等我修為恢復，定幫你讓左臂重新長出來，恢復元始狀態。”
李淳罡欣然道：“就這麼說定了，雖然一隻手也沒什麼影響，但總歸不怎麼方便。”
姜泥忽然提出一個很有建設性的問題：“老頭，你平時是怎麼剪指甲的？”
“……”
“噗”
李飛頓時笑噴，這個問題他也很想去問一位楊姓大俠，可惜沒能輪迴到那個世界。
別說，眾人還真挺好奇的，當下紛紛看向李淳罡。
卻見老頭無語的抬起手，指尖幾道微弱的劍氣一激，剛剛冒頭的一小段指甲便掉落在地。
眾人見狀略顯尷尬的各自散去，青鳥對徐鳳年道：“晚飯已經準備好，可以開飯了。”
徐鳳年點頭道：“那就開飯吧！”
……
晚飯過後，夜幕降臨。
馬匹悠閒的吃著草，所謂馬無夜草不肥，夜間正是馬匹蓄膘的時候。
呂錢塘赤霞劍橫於腿上，盤坐在河灘邊發呆。
徐鳳年去找他聊了聊，發現他心已死，這人現在跟行屍走肉唯一的區別，就是還有思維。
舒羞雖不敢再勾搭徐鳳年，卻也在努力討好他，只是徐鳳年有些不喜她那不擇手段的討好。
魏叔陽這個一天十二個時辰，至少有八個時辰在睡覺的懶貨，已經在篝火邊趴在草蓆上睡過去。
好歹是個二品小宗師，也不怕冷。
青鳥端坐在帳篷外，身旁插著她的剎那槍。
這杆槍既然在王府時就已經亮出來，如今自然沒必要再藏。
李飛坐在篝火邊，姜泥和魚幼薇坐在他身旁。
可以看出魚幼薇自出陵州以來，心情一直不錯。
花魁魚幼薇也好，西楚皇帝劍侍的孤女魚玄機也罷，現在她在哪都是籠中雀。
可若能換個更大的籠子，從王府騰挪到整個江湖，那麼她的心情總是會更好一些。
如今她也不再像原劇情中一樣，攛掇姜泥逃跑，因為她看出李飛很疼惜姜泥，是真把她當妹子對待，絕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
李淳罡坐在篝火旁的馬車上，脫去了靴子，在那用手扣臭腳丫，扣完了還放在鼻子前聞聞，看得姜泥和魚幼薇一陣惡寒。
姜泥嗔怒道：“臭老頭，你不覺得難聞嗎？”
李淳罡聳了聳鼻翼，點頭道：“是啊，聞了一天是有些難受。”
姜泥指指面前篝火上的鐵鍋，不容置疑的道：“熱水已經燒好，下來洗手洗腳，不洗乾淨不準再進馬車。”
因為魚幼薇那輛車裡，裝滿了各種書籍和行李，只能乘下一人，所以姜泥只能一路與老頭同乘，真是難為她了。
若非與老頭同乘對姜泥學武有好處，李飛完全可以讓她跟魚幼薇同乘，讓老頭自己乘一架馬車。
李淳罡的劍道修為雖不如李飛，但那是因為，李飛本身就屬於降維而來。
單論對劍道的理解，老頭實乃本世界的天花板，一些感悟對姜泥，可以起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
老頭也因姜泥那天生劍胚的劍道資質，對她十分寵溺，把她視作自家晚輩。
哪怕她已經得了李飛的傳承，他還是想將自己一身劍道傳給姜泥。
是以聽到她的話後也不犟，癟著嘴下車來洗手洗腳。
姜泥見老頭聽招呼，也就不再理會，轉而討好的對李飛笑道：“飛哥，我想問問，你那兩把靈劍，是從哪弄來的？”
李飛好笑的看著她道：“怎麼？你也想要？”
姜泥點頭如搗蒜，一想到兩把靈劍的靈性，比什麼貓貓狗狗的寵物可要強得多。
真不愧是未來的天下名劍共主，天生的劍胚，居然想以靈劍為寵物。
李飛道：“靈劍不是哪弄來的，而是養出來的。”
姜泥連忙追問道：“怎麼養？”
李飛道：“人劍合一，將劍納入體內，依靠自身氣機長年累月的蘊養。”
“而要做到人劍合一，就得先學會祭煉手法，要學祭煉手法，至少得有一品金剛境的修為。”
“你還差得遠呢！先把修為提升到一品金剛境再說，到時候我教你養靈劍。”
姜泥一聽這話，抿了抿嘴，起身就往馬車行去。
魚幼薇問道：“你幹什麼？”
姜泥頭也不回的道：“修煉去。”
魚幼薇聞言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姜泥上進，她便高興，“那我也去睡了。”
待魚幼薇也離開後，李淳罡一邊洗腳一邊問道：“聽你的養劍之法，跟吳家劍冢大相庭徑，倒像是道家的路子。”
李飛點頭道：“我一身修為，跟道家脫不開關係。”
李淳罡嘿笑道：“我也想養把靈劍出來。”
李飛失笑道：“養靈劍前先得祭煉，而祭煉手法最重要的就是手訣，你掐個手訣給我看看。”
“……”
李淳罡看了看空蕩蕩的左袖，有些無奈的道：“你修為什麼時候能恢復到可以斷肢重生的地步？”
李飛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所以你可得好好活著，爭取活到我能做到的時候。”
李淳罡咧嘴一笑，道：“行，我努力活著。”
說話間徐鳳年走了過來，在李飛身旁坐下，對他道：“那我可以養靈刀吧？”
李飛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刀法都還沒練成，又去學養靈刀，精力夠用嗎？”
徐鳳年試探著問道：“我現在的功力，算是不弱了吧？”
李飛道：“不弱，放眼整個天下，能進前三十，至少壓制指玄境沒多大問題。”
徐鳳年果斷道：“夠用了，我晚上先暫停修煉真氣，用來學養刀。”
李飛點頭道：“行吧！當年我用了十天學會祭煉手法，可做到人劍合一，你應該也不會差太多。”
“經過祭煉的兵器，只能稱之為法器，想要養出器靈，將法器提升到靈器的程度，那是需要很長時間蘊養的。”
“我現在也不知道，當初我是花了多久時間養出的天雷雙劍，但想來時間不會短。”
“不過將凡兵祭煉為法器後，便可以學御器之術，也能提升不少戰力，卻也不算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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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饒有興致的問道：“我把繡冬春雷祭煉成法器後，戰力能進前多少？”
李飛想了想，道：“把我排除在外的話，離陽北莽兩國高手加起來，十大高手有你一席之地。”
說完又對李淳罡呶呶嘴，道：“大概能跟老李一較高下。”
徐鳳年詫異的看向李淳罡，卻見老頭微微仰頭，一副我很牛逼的模樣。
“聽你意思，老李是十大高手之一？”
李飛點頭道：“現在是。”
“現在？”
“知道為什麼王仙芝，一直以天下第二自居嗎？”
徐鳳年瞪大眼睛，看向老頭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
李飛見狀咧嘴一笑，拍拍滿臉傲嬌挖著鼻孔的老頭肩膀，道：“當年王仙芝跟老李連戰七場，敗了六場。”
“第七場時王仙芝進步較大，老李必須使出絕招才能勝，但他若出絕招，王仙芝就得死。”
“老李因為惜才，不願抹殺一個武道天才，便忍住那一劍沒出，結果就這麼敗了，連隨身佩劍木馬牛都被王仙芝折斷。”
“王仙芝感念老李胸懷與他的手下留情，所以才一直以天下第二自居，因為在他心中，天下第一從來都是老李。”
聽完李飛的話，徐鳳年終於知道了老李是誰，他心悅誠服的對老頭抱拳道：“原來前輩就是那位劍神李淳罡，失敬失敬。”
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邋里邋遢，還有些鬥雞眼的羊皮裘老頭，竟然會是曾經的天下第一。
李淳罡將一粒鼻屎彈出去，擺擺手道：“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沒必要再提。”
徐鳳年看看老頭的斷臂，對李飛問道：“那老李現在……”
李飛感嘆道：“自是發生了一些變故，等他願意說的時候，你再問他。”
“但無論老李如今怎麼樣，那句‘天不生他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便是我也得認。”
這話從李飛這個“天劍”口中說出來，那份量可是不輕，徐鳳年心裡對老頭更多了幾分敬意。
李飛起身道：“走吧，教你祭煉手法去，老李，姜泥這一路上就勞你多費費心，她是可以傳你劍道的良才美玉。”
李淳罡道：“這還用你說。”
李飛笑笑，跟徐鳳年並肩往他帳篷行去。
“對了，你的刀是白狐臉兒借給你的，祭煉過後可就只有你能駕御了，想好怎麼跟人交代了嗎？”
“沒事兒，她總不置於為兩把刀跟我翻臉，大不了到時候我找兩把更好的還給她。”
“你小子還是這麼無恥。”
“過獎。”
到得帳篷時，見青鳥端坐在帳篷外，李飛問道：“怎麼不進去休息？”
青鳥道：“今晚我守上半夜。”
“守夜？”李飛恍然，拍拍額頭，道：“我的疏忽。”
說完他左手朝天一指，青光閃耀間，天擊劍飛射而出。
李飛手掐劍訣，輕喝道：“浩天正氣，萬劍齊飛。”
第二次見到萬劍齊飛的場面，青鳥依舊滿心震撼。
只見李飛手訣一變，又喝道：“劍歸無極。”
漫天天擊劍，立時一柄接一柄的飛落而下，於營地外圍插成一道渾圓的劍圈。
做好這件事，李飛對著劍圈外一塊大石一招手，大石頓時呼嘯著向營地砸來。
便在接近劍圈所在時，徐鳳年和青鳥都看見，一道半透明的光罩憑空浮現，如一個倒扣的碗般將營地罩在其中。
大石砸在光罩上，瞬間被崩成粉碎，墜落在地。
李飛對青鳥笑道：“有無極劍圈守護，裡面的人隨時能出去，但外面未得我開劍圈，什麼東西都進不來，這下放心了？”
青鳥抿嘴一笑，點了點頭。
李飛道：“你已經突破到一品金剛境，進來一起學學吧？”
青鳥不解的問道：“學什麼？”
徐鳳年指指劍圈，對她笑道：“學這手。”
青鳥大喜過望，連忙拔出剎那槍，跟著兩人進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