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哈格把如何在牆峰之戰後獨身翻越阿里蘭德雪山再進入薩拉布托,然後再如何遇到李爾並和他經歷了一系列的冒險如數家珍般地講給羅尼斯聽之後,牆頭上懸掛的那支火把剛好燃燒到了盡頭。

隨著木柄最後一絲的嗚咽整個地牢頓時陷入了無盡的陰冷黑暗,也剛好遮蓋了羅尼斯那張驚訝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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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那真的是極有意思的一個年輕人。”

原本他覺得能有那麼深的人生體悟的男人一定是歷經滄桑,不說七老八十起碼也該是塔南那樣的中年人,卻不想哈格一番娓娓道來之後他才知道那只是個十幾歲的年輕人。

“唔...”

經歷了那麼長的一段講述之後哈格的熱情彷彿也已經用盡而體內積聚的痛苦再次佔據了上峰,這樣含糊的回應一句後地牢之內就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沉默。

只剩下羅尼斯輕微的呼吸,以及哈格的牙齒因為強忍痛苦而互相碾壓摩擦的聲音。

“你怕死嗎?”

半晌之後,羅尼斯突然又問出了這麼一句。

“怕啊,怕的要死。”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羅尼斯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但哈格還是哼哼唧唧的回答了他。

“是嗎,可是你表現出來的一點都不像怕死的樣子。”

羅尼斯曾在戰場上見識過哈格的勇猛,雖然只是偶然的一瞥但是那千軍之中所向無前的彪悍依然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而且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現在兩個人都瀕臨死亡的慘狀,他絲毫沒有從對方的臉上眼中看到過任何恐懼的神情。

“我們頭兒說過,人終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但只要是為了貫徹自己的理想信念而死那就是值得的,所以我雖然怕,但想想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最後一句話哈格幾乎是打著顫從牙縫的碰撞之間擠出來的,可見他體內的痛苦對他的折磨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泰山是什麼山?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雖然剛才那段時間裡已經聽哈格說了許多奇怪不能明白的詞語,但都被他當做野蠻人領地內的方言忽略過去了,可是羅尼斯非常確定安塔格利西大陸之上絕對沒有一座叫做泰山的山脈,但是聽哈格肯定的語氣那座山脈又好像十分出名的樣子。

“唔...就是很大很重的一座山,大概有阿里蘭德雪山那麼大吧。”

這些成語都是哈格從李爾那裡盜版過來的,他哪裡會知道泰山是什麼山,不過經過羅尼斯這麼一提醒他倒是想起前面還有一個鴻毛。

那鴻毛又是什麼毛?

“好吧。”羅尼斯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沉浸於神殿事物太久了,以至於對這片大陸的地理和地方民俗都有些孤陋寡聞,也許泰山是野蠻人部落對阿里蘭德雪山的另一種稱謂也說不定,這麼想想他也就不再糾結於這種小事情,能夠在臨死前遇到這麼一個有趣的野蠻人在聽他說一段這麼有趣的故事,應該足慰他那枯燥的人生了。

當二人都不再說話的時候,那種黑暗冰冷的死寂感覺又再一次如潮水般充斥了整座地牢,羅尼斯是覺得有些百無聊賴,而哈格依舊在皺著眉頭苦苦思索那個鴻毛到底是個什麼毛。

蒼白的指尖在破損的神袍上遊動,作為侍奉了戰神幾十年也是最虔誠的大主教,羅尼斯覺得就算死亡降臨自己也應該體面一點,因此他用僅剩不多的力氣努力地整理著神袍的袍角,為了在聖光降臨的時刻自己不至於狼狽到褻瀆戰神的威名。

突然,一個冰冷的硬物觸及了羅尼斯的指尖,甚至食指的螺旋紋都能感受到那個硬物之上流動著的神秘氣息,這種感覺讓他瞬間從那種悲愴的氣氛中驚醒了過來。

而當他伸出手將小心翼翼的將那個硬物託舉到自己的面前之時,黑暗中開始閃現出一片水藍色的神秘光芒。

一個盒子,大概拳頭大小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神紋,扭曲婉轉看上去全無規則但如果視線停留在上面的時間久了甚至都會產生一種靈魂被拉扯出來的幻覺。

這個盒子是他早年作為牧師遊歷另一片大陸恩洛斯時得到的東西,當時因為實力見識的卑微他並沒有嘗試著去開啟而只是將它帶在了身邊,而隨著年齡地位學識的增長當他瞭解到這個盒子到底擁有著什麼樣的秘密後卻更不敢去開啟它了。

傳說中的潘多拉魔盒,連諸神也說不清楚它是如何出現又是由誰製造的,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盒子裡面充滿了未知。

在戰神阿迪斯的神殿記載中潘多拉魔盒曾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五次卻只被開啟過四次。

一次有人在裡面獲得了無盡的力量從而成就了一個偉大的王朝,那就是鐵拳王朝的開國君王羅蘭德-艾恩法斯特;另一次開啟盒子的人從裡面放出了數以萬計的惡鬼幾乎導致了一個國家的毀滅;第三次開啟盒子的人直接被從天而降的一道恐怖雷光劈成了渣子,而他的屍體腐爛之後一場延續了幾十年的恐怖瘟疫開始在這片大陸上橫行;而第四次當那個人滿懷著忐忑與希望開啟盒子之後,卻驚愕的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

第五次潘多拉魔盒的出現是在三百多年前,那一次差點引發了整個大陸的戰爭,盒子的持有者是一個穆德蘭王朝的小貴族,當他擁有了潘多拉魔盒後巨大的壓力日日夜夜折磨著他,最後因為承受不了這種誘惑與恐懼的強烈衝突他選擇了自殺,而那個盒子也輾轉到了當時的穆德蘭王室手中。

關於如何處理這個盒子王室成員各執己見,然而這個訊息卻不知道怎麼洩露了出去,當王室成員還在為是開啟還是銷燬盒子而爭執不休的時候,剛剛崛起的東方布拉卡達帝國和日薄西山的野蠻人帝國卻同時派出了使者索要那個魔盒,並且揚言如果不交出盒子就要發動戰爭。

在兩大帝國的使者走後埃裡的精靈女王和拜爾德斯的矮人國王也派來了使者,他們的目的同樣只有一個就是對盒子表現出了極其濃厚的興趣,不過他們的選擇較為溫婉願意用物產和金幣來交換就是了。

甚至直到最後迪迦的亡靈巫師首領阿爾薩斯也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巫妖,除了當時還在野蠻人的奴役之下的塔塔利亞以及被阿里蘭德雪山阻隔了的歐弗與尼貢,這片大陸上幾乎所有的國家都被這一個小小的盒子牽動了。

最終屈於東方帝國的威懾穆德蘭王朝將盒子送到了布拉卡達,而和約定的一樣當時的巫師王格文-馬格努斯得到潘多拉魔盒之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掉了曾威脅過穆德蘭的野蠻人帝國,至於那個盒子到了巫師王手上之後有沒有被開啟,神殿的典籍之中則沒有任何記載了。

現在他手上的,應該是第六個。

“如果,我是說如果,現在有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但是其中也可能蘊含著無盡的兇險導致我們立即死亡,你願不願意嘗試?”

羅尼斯心情複雜的捧著那個神秘的盒子,然後朝著旁邊的黑暗問道。

“試啊,為什麼不試,左右都是死還有什麼好怕的。”

黑暗中傳來哈格的聲音,不過聽他的語氣顯然對羅尼斯的話沒有怎麼在意。

羅尼斯將盒子遞了過去,那片溫和的藍光剛剛好照亮了哈格側望過來的雙眸。

哈格沒有接盒子,事實上他也接不了,但卻是以一種讓羅尼斯覺得十分彆扭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的臉龐看著,彷彿要從縱橫交錯的皺紋溝壑裡看出一朵花來。

“咳...咳...”

被盯的久了羅尼斯覺得十分的不自在,只好假裝乾咳幾聲提醒對方注意下禮節。

“到迷霧島之前我們頭兒曾經講過一個故事,說是一個年輕人掉下山崖面臨絕死之境時卻突然遇到了一個仙人,從此練就絕世神功縱橫天下好不暢快,莫非你就是那個仙人?”

哈格的這段話差點沒讓羅尼斯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

“我沒有開玩笑,你到底要不要試!”

羅尼斯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像哈格那樣沒心沒肺,一想到等下盒子開啟之後可能降臨的奇蹟或者災難,他就覺得自己捧著魔盒的掌心都止不住的朝外冒汗並且伴隨著陣陣的顫抖。

“試啊,不過為什麼你自己不用?”

哈格瞪大了眼睛看著羅尼斯,倒沒有什麼懷疑的光芒純粹就是好奇。

“我用不了,你們的領袖用十分惡毒的方法阻斷了我和阿迪斯的聯絡並且震碎了我全身的經絡,神職人員不比魔法師對於諸神的信仰回饋才是我們力量的源泉,不能和侍奉的神溝通就算是大主教擁有的力量甚至都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羅尼斯耐心地解釋到,但是一想起塔南對他做的那些事情,原本已經黯淡無波的雙眸中立時就充滿了憤慨。

“哦,那我怎麼用?”

哈格很快就相信了羅尼斯的話,事實上現在這種情況對方也根本沒必要騙他,然而他忽略了的一點是羅尼斯現在的身體情況可能不如一個普通人,然而他自己卻是比一隻雞都還要差點。

“用你的精神力纏繞在盒子的表面,全部覆蓋以後再試著向內部入侵,然後......”

說到一半羅尼斯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到現在他才驚覺對面跟他說話的是一個野蠻人,而野蠻人都是不擅長魔法的又何來的精神力?

一種巨大欣喜之後突然降臨的巨大絕望驟然間充斥了羅尼斯體內的每一處細胞,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妄想要逃出生天,也許是自己剛才那麼一瞬間對於阿迪斯的不虔誠觸怒了他吧,這才在臨死前也要讓自己經受一次這樣絕望的教訓。

這樣想著,羅尼斯拖著潘多拉魔盒的手掌也垂落了下來,然而隨後就讓他驚詫不已的是那個盒子並沒有隨著他手掌的垂落而滾落在地,反而就那樣輕飄飄的懸浮在了空中。

一縷淡淡的紅光閃爍在魔盒的表層,而從盒子底部延伸出一條細細的光線一直連線到了那個野蠻人的眉心。

空氣中漂浮的是灼熱的火元素氣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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