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道蜿蜒的裂縫以山壁底端為起點向上延伸,然後在遭遇一塊凸出岩石的阻擾時瞬間又化作三條猙獰的土蟒朝旁肆虐,無數的石塊石屑石粉隨風墜落,在谷口處漫起一片遮天的煙塵。

天羽箭的箭身已經完全沒入山壁,只留下白色的尾羽依然在宣示著這一箭的神威,以尾羽為中心箭落處出現了一個直徑五米的恐怖圓坑,絕大的力量使得箭尖與山壁接觸的瞬間那一片的岩石就盡都化作齏粉。

格魯的右手後彎停在了肩膀之上,他的中指指尖甚至已經觸控到了第二支天羽箭的尾羽,但是卻無法再繼續下一步的動作,因為一片沉重的陰影已經將他完全籠罩,與之相對的,還有髮梢背脊以及毛孔皮膚都能清晰感受到的冰冷龍息。

不是之前的那種貓抓老鼠的戲謔,是真正的殺意,那種冷就像冥王哈迪斯手中的權杖,又像冥河擺渡人手裡的船槳,格魯知道自己只要敢再動一動,那麼就永遠別再想動了。

煙塵散去,沉重的腳步聲從那一片飛天黃沙中帶出了一個人影,殷紅的血液順著他臉上的傷口向下滴落,落在肩膀上匯入衣袍上的溝壑再打溼下襬,然後隨著他的步伐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烙痕。

李爾的樣子很糟糕,但是狀態卻出奇的好,一種由衷欣賞的情緒從他的雙眸裡散發出來然後投注到格魯身上,他現在彷彿有點明白為什麼三年前山德魯沒有一舉將他格殺了。

“你很好。”

李爾走一步,湛藍色的水系神光就將他的全身都包裹起來,被天羽箭震傷的手臂靜脈以及臉上的傷口都開始緩緩的癒合,血不再流破損的血肉處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的自我修復,像是有上千只螞蟻在那裡攀爬,但是又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解脫。

他再走一步,一團耀目的火光就在他的手掌裡升起。“我不是山德魯,也沒有興趣為自己培養強大的對手,你是我見過最強大最勇敢的戰士沒有之一,為了表示我對你的尊敬,我唯有贈予你死亡。”

火光離手卻沒有化作洶湧的火焰,而是如蠶繭般一絲絲的在空氣中拔高抽開,然後格魯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純白的世界,純粹的白極致的白,白到除了白之外他什麼都不能看見,白到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好像成了這個世界上存留的唯一光源以及最璀璨的黑曜石。

雙目失明!

格魯閉上了雙眼,雙目的刺痛使他全身的毛孔擴散到了極致,他轉身後退豎起耳朵,從自己的血液流動聲以及心臟跳動聲中分辨出從身後襲來的那只龍爪的方位,然後雙臂的力量瞬間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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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條凸起的青筋將其中蘊含的爆炸性的力量都隨著血液注入五指,天羽箭卻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的中指與食指之間。

他開弓如滿月,大喝如巨龍,一支流星趕月般的利箭瞬間就出現在了昆莎的胸口。

“叮!”的一聲脆響之後,數片紅色的水晶就和那支天羽箭一起從空中墜落,而格魯的腳下絲毫不停,腳掌發力在地上反蹬出一片蛛網,藉著這股力量他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倒飛了起來。

轉身收弓,一把鋒利的匕首同時出現在他的左手,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天空中落下的那道白雷斬去。

一陣如同玻璃切割紙片樣的‘刺啦’聲之後,格魯的身體重重地撞在了一面冰牆之上,然而還不等他穩住身形辨別方向,同樣三面堅硬的冰牆又在他的左右後方拔地而起。

“寒冰地牢。”

厚達半米的冰牆並不能阻隔格魯太久,這一點李爾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在上方為格魯預留了一個缺口,以他的能力應該很輕鬆就能跳出來,然後再撞上昆莎的龍尾被拍成一團爛泥。

格魯沒有跳。

雖然雙目不能視物但是修煉到他這個程度的戰士哪怕是毛孔也可以用來感知,從撞上冰牆的那一瞬他就感受到了頭頂使空間都為之凝固的巨大壓力,跳就是死!

一個兩頭都有著紫色水晶骷髏的魔法卷軸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並且被毫不猶豫的拉開,一層綠光瞬間將他的身體吞沒。

在那團光芒彌散到極致之前李爾看見格魯的嘴唇動了一動:“後會有期。”

地動山搖。

寒冰地牢被一道赤色流光瞬間砸得粉碎,谷地與山壁紛紛開裂發出痛苦的哀鳴,不是剛才格魯那一箭造成的區域性傷害,而是整條山谷甚至山谷外的荒原都感受到了這種爆炸性的憤怒而產生敬畏的顫抖。

那條龍尾之下片片冰晶就像是塵埃之上的螢火,偶爾看見幾縷紅光,但終究是沒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屍體。

李爾上前幾步一揮手臂,數道小型的旋風就在谷地裡呼嘯而起,很快,被碎石和冰晶淹沒的道路就重新變成了一條坦途。

“還是被他跑了。”李爾看著腳下一灘暗紅的血跡,在那裡有一條完全陷入地下已經難以辨明形狀的小腿。

這是格魯最後留下的代價,但李爾卻並沒有因此感到任何的欣慰,對於死靈法師來說,殘肢接續這種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法術,以山德魯之能為格魯重造一條小腿可能也就比造個巫妖難一點。

這一次彼此的試探他兩次面臨死亡,而格魯失去了一條小腿和兩支天羽箭,很難說到底誰吃了虧,但這無疑是一個強烈的訊號,那就是他和山德魯之爭從這一刻起正式拉開序幕了。

幾百公裡之外的西邊荒原之上,塔塔利亞王城尼瑞爾如同一隻蟄伏在荒原上的巨獸,高聳的城牆是它堅硬的皮毛,縱橫交錯的街道是它的血管,城牆上枕戈待旦的衛兵以及巨大的床弩是它的牙齒。

遺憾的是,這只巨獸的腦袋現在出了點問題。

“那個該死的小魔法師現在到哪了?魯肯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隱士城和沿路一點訊息都沒有傳回來!?”維斯特氣急敗壞的咆哮聲在整座王宮大殿裡迴盪,粗大的廊柱以及空曠的大殿將他的聲音無數次的折返,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

從格伍夫敗逃泥石要塞到現在過去了五天,卻未見一個殘兵逃回王都也沒有一點訊息傳回來。

當維斯特聽格伍夫提起那個名字時還在腦海裡搜尋了半天,像他這樣的野心家怎麼會認真去記住一個魔法學徒的名字,可是當聽到對方帶了一支無可抵擋的大軍時,維斯特幾乎驚的從王座上跳起來,然後瞬間就想起帕洛弗迪的李爾是誰了。

“陛下稍安勿躁,魯肯將軍是善戰之人,隱士城又兵力雄厚更有九頭蛇守衛,一時沒有訊息傳回來可能是戰況膠著無暇分身,何況還有羅斯可女巫從旁相助,再者隱士城距王都有近千公裡之遙,就算快馬加鞭傳遞訊息也需要數天時間,也許這一兩天就到了,還請陛下寬心。”

說話的是新任財政大臣瓦倫克子爵,年屆七十的他本來已經是半隱退狀態,但由於前段時間財政大臣因為頂撞維斯特入獄,因為此前王國財政事物實質上都是由他經手,再加上他一貫沒有立場,維斯特只好重新把他請了出來。

只是老子爵話音剛落,一聲不陰不陽的冷哼就在人群中響起。

“看起來,格伍夫將軍似乎另有高見。”瓦倫克瞥了一眼出聲之人,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吟吟的把皮球踢了過去,然後自己雙手籠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老狐狸!”格伍夫聞言一愣,心裡忍不住的呸了一聲,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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