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市主要領導到場前,身裹寒氣,染著周莊獨有的水汽潮溼,從室外投身於大堂暖氛之中的凌志終於沒有過於失禮,現身回來了。

李璇美三八關切好奇地追隨著凌志,想目光相遇,從眼神裡找尋他是否生氣了的跡象。然,直到坐置酒桌前,凌志也沒有看她一眼。

此種感覺真不好,仿若輕而易舉就會被他所傷。李璇美不喜歡這樣的處境。不想如此,卻又不得不深陷其中。

不喜歡由他人主導自己的快樂。李璇美那相當精準的先知判斷又一次下了定義:凌志不同於沈彥。

沈彥懂她的價值觀。雖當她主觀氣息高調地浸過侵略到沈彥時,他也會打壓她。然,終歸,沈彥是由懂她而欣賞,或者打壓。

凌志也不同於景朝陽。景朝陽總是包容著她。像大海、天空,又或者其他什麼遼闊的一種。而凌志,只是因著一首詩,一個邂逅,雨夜林中的偶遇。他欣賞她,繼而想懂她。

而李璇美同樣是那麼迫切地想要讓凌志懂她。然,即便是手拉著手,在摩天輪上深吻滿一整圈的男女,有天也會天涯兩各,這就叫做緣分。

李璇美凌志,為日後鋪墊無可調和的失緣,在今日已初現端倪。也許,有些遺憾竟不是差異,而是因著太過相似。

如同,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相同銳利脾性的人,即便是相愛相吸,也最好從不相見。各自幸福著,方可免於相傷相輕、相失。

如果不相見,許多美好便不會被毀。許多擁有便真的是真正擁有過。

席間,初起大家還蠻顧應到李璇美素嘉是女性,沒有攀酒。然,後來,居然是梁度秋石平生挑頭將酒火燃向她們。

起因是昆山市接待辦的那兩個女人太能喝了。柳河縣的氣焰明顯因著李璇美素嘉而失勢不少。

素嘉先被拉下水,並很快不敵。

本來梁度秋石平生如何慫恿李璇美出壕迎戰,她都清醒冷靜地更加不妥協不搭識他們。然,見素嘉被灌得七葷八素,李璇美不忍心再作壁上觀了。

酒這種東西,幾何是可以量力而行,適度而飲的呢?酒宴這種場合,也不是你喝上一兩杯酒能夠明清收手的。

眾人但見李璇美開戒,於是從前敬酒時她沒給面子喝的人,又重新殺過來再端又勸。場面霎時因著兩位女烈士而變得有些小悲壯。

自下午從珍珠店裡出來之後,凌志一直冷落著李璇美。想來,他還是更喜歡那些神經大條直接的女性。直接到男人主導感情的走向。他贈還是送,留還是走,彷彿愛就是被愛,女人只管全盤接收就好;彷彿男人想給予女人的歡喜,就正正好也是女人的喜歡。

李璇美咬著牙喝,不求助也不求饒。一幅既然開張了,就沒有讓客人逼退打烊的氣勢。

她不知道,愈是這樣強,凌志內心深處便越油生反感。仿若看穿,他在她心目中,沒有什麼份量。她從來不打算做弱待男人來憐惜。

即便是拼酒這樣的小事,她也只遵循自我的行事方法。如有些人和有些人的相愛,象一道兒黑暗中明亮的閃電,炫豔卻永遠無法靠近契合。

直到梁度秋石平生居然也自相殘殺地過來給李璇美素嘉端酒。凌志方實在是看不下去,扒開幾個人,象是越過千山萬水一般將李璇美從酒氣燻天的室內拔了出來。

幸好,大家都喝得較高了,否則,人言總是可畏,不知會怎樣看待凌志李璇美哩。

得以脫身的兩人,行至一小橋流水偏靜之處停下腳步。女人暖暖地看著凌志,希望男人先開言,打破僵局。然後,再謝謝他身體力行救她出來。

然,凌志並未主動開言。他襯衣領尖處兩枚金屬色領尖在冷月照耀下閃著寒色。

事後多月,女人才更加懂得,眼前這個男人,最襯的是如荊歌那般不論葷黃青素,一把將他抱緊就好。

早晚懂得都不要緊,李璇美只是知道,她一輩子也做不到。在她情感人生價值觀當中,從來只特別需要某一件事,而並非是具體哪一個人。

如果離了誰,便會怎樣怎樣的話,李璇美會相當沒有安全感。而安全感,才是她一直以來畢生想要追求的。

兩人並排靠於小橋流水圍欄處。雖不曾面對面,然,凌志卻自月亮淨脆的奶油色琉璃面之中困惑地看到女人的臉。

從前,他未曾懷疑過,女人收到男人的禮物,不是應該開心嗎?如此簡單的快樂,她憑什麼不要?

現在,男人懷疑的是,李璇美這樣的女人,他為什麼被她吸引?在她念那一首詩的時候,就已深深地被吸引。一點一點的,彷彿看得到那即將的全部淪陷。

想到沈彥臨走前交待,要同地方政府處好關係,將來很多專案是要依靠這些地方官才能推得動。於此,李璇美輕聲短咳了一下,開口:“生氣了?”

凌志沒有回應。李璇美只得繼續自說自話:“我以為初次見面時,你就是懂我的。”

莫要說,這世間可是真有哪個男人是想真正懂得女人來著?即便是李璇美,動機不純粹,也只是話說得真摯而已。

剛巧也正想到篝火晚會上的第一面,凌志脫口而出:“要是那一面,是最後一面就好了。”

男人不經大腦的一說,立即遭到女人相同不經大腦的反擊,李璇美尖牙利齒快言快語道:“放心,你我的緣分長不了。”

這一個回合的往來話落聲,兩人都覺得通體寒冷。誰也不曾佔到心靈上的便宜,內心深處還是特別嚮往彼此獨有的那一寸暖。

李璇美擅長自燃取暖,不需要完全依賴借光。

常日裡,凌志更是多情,鶯環燕翠不勝其擾。然,不知道為什麼,眼前彼此懷中的,才格外不一樣。

凌志困惑求解:“下午時不接受禮物,是為著讓我難堪,還是不習慣男人的饋贈?”

男人背靠欄杆,望向天穹有月,路的那一邊。

女人將身子由並排折轉於相反方向,雙肘支於闌干,半撐著身體重心,看著有細酥流水顫微微有月的這一邊。

於她這一界當中,月亮猶如一塊沉入黑咖啡當中的奶白方糖,被融去稜正的邊角。水一抖,月亮便上下沉浮,亂了眉,皺了臉。雖然不減明亮,卻有著些流淚花臉,面目全非的傷感。

軟了下來的李璇美突然真摯道:“我只是不想同梁度秋石平生他們那樣。”說到這裡,女人入微感覺到凌志身體細小的悸動。

男人身子後仰了一小下,幅度並未大到能與反方向的李璇美對視。然,她卻望見他的眼睛分明亮了亮,升起了一些只為她的話而燃的星子。就好像,就好像,他又重新懂得了她。

這些小情緒極大鼓舞了李璇美,來了精神頭,滔滔不絕自嘲道:“我媽早就說過我這個人有些窮講究···”她哇啦哇啦沉浸在自我情緒之中講了一大堆從心裡來,嘴中出,跑題不跑題的大話。中場休舌時,才發現未插言的凌志並沒有不耐煩,甚至還在很認真的聽著。

很滿意眼前呈現的此種由她主導的局面。一滿意,李璇美便有些得意忘形地咧開大嘴,無聲作勢地狂笑。

就在她笑的東得西瑟之時,凌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串東西。

他仍然側著身子,只左手輕拎於女人面前:是那串粉珍。混合著凌志默然地真摯,在她眼前隨凌志每一次脈動而細微地閃爍。如同侵染稀釋了腮紅,由月亮面頰上滾落到人間的淚珠。

女人將身體180度折轉向凌志。他仍側向與她。李璇美恍然大悟:“你傍晚去買的?”

凌志:“放心。沒有讓你丟人。刷銀聯卡買的。且,這裡只有咱們兩個人。如此方式,你應當接受滿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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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這串以為已經無緣,咬牙痛失的粉珍,李璇美開心之中再度口無遮攔,得了便宜賣乖道:“傍晚獨你不見了。喬鎮長還同我們預測,你定是去獨會那個美女店主,珍珠西施了。看來,還是男人瞭解男人呦!”

沒有理會接茬女人的玩笑混賬話,凌志似乎有些不應景,跑題著道:“有些豐厚的生活,厭惡得到它的過程。甚至在得到它的這個結果上,屬於自己本身真正的快樂也沒有多少。然而,你卻無法擺脫,亦或者更加悲哀的是,不能失去這種生活。”象是說給李璇美,卻更象是自言自語。以為她未必懂得,其實她懂。

不是得承認嗎,這世上原有一些人,的的確確安然。無論怎樣不堪,他們都安其所然。

為什麼一定要掙扎呢?不掙扎未必就是妥協。卻可也是種武器。與生俱來的生化武器。不一定有李璇美的鋒利,卻更牢穩。

手持粉珍,李璇美責怪自己,一定要複雜化嗎?下午簡單點收下有何不可呢?至少不必見凌志此時一臉的哀傷。

收禮也收得如此肝腸寸斷的女人,恐除李璇美之外,天下無有幾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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