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多吃,也不準大喝,不知道是誰把她送到醫院這潔白的地方。從前李璇美牙疼住過一個星期的院,居然花了兩千多元錢。

尹玉書蘭嫂也真是的,找個板車拉家裡往床上一扔,睡一覺不就得了。家裡除了雞湯和粥,指定還有別的吃食。醒來後酸甜苦辣鹹稀粥乾飯的掃一頓,保管恢復得透徹。

本以為一睜眼首見得的一定是凌志,為何不見他人呢?是凌志把她送到這樣正式的醫院來嗎?李璇美一剎那間九百念生,完全沒必要嘛,一會兒可得問問治療費住院費多少錢?

春蘭嫂過來喂一口粥,李璇美枝杈著兩手表示自己來自己來。表面是客氣,實際上是嫌喂來喂去不過食癮。吃飯不能狂掃,細嚼慢咽,斯里文氣有什麼意思樂趣?

對失而復得的李璇美有一種奇特的感受,春蘭嫂眼見尹玉書為旁的女人不見了焦急萬分,心裡卻也並不生氣。

她不理解李璇美,卻知道無論自己做多少家務,也難得換得尹玉書這般一番關切。

不是親情愛情,甚至不完全是友情,一種雖然看不清前景,卻也油然而生的欽佩。

春蘭嫂要喂,李璇美過意不去的姿態。正推來搡去間,醫院走廊裡一陣嘈雜,幾個白大褂簇擁著三位衣飾比較正統的男人進來病房。

環視一圈,沒有半個是李璇美的相識。正在此時,為首白襯衣,未系領帶,領口敞著,自自然然於深色西服裡面,很妥帖的一人開口先是詢問身體感覺如何?

似乎答案並不是問話關切的重點,那人只是隨即交待身旁的白大褂要不惜餘力做全面檢查。同時和藹轉向安慰女人不要有一切思想包袱,醫院一定會盡力為她排查診療。

說話間,側方站立著的另一位西裝男很適時插話向她介紹:“這是柳河縣委書記田偉國”。

本來於柳河縣都是出沒山野間,這班人到來不由得令李璇美展開豐富想象:怪不得凌志不見了,難道是,不會是犧牲了吧···

女人心裡兀自空斷出一大塊···她與他的最後一面還在鬧彆扭吧?忽拉一下,掀開小薄被,面帶驚然,哭相急促,悉心敲打自己的腰半上下,驚乍間還不忘發問:“我是不是殘疾癱瘓了,怪不得一直覺得無力麻木?”

眾人皆驚,田偉國忙望向掛著院長胸牌的白大褂。目光中有責怪,這麼重要的傷情,領導們探視前居然不透底兒?

那位被縣太爺瞬間千刀萬斬的朱院長不得不以無視科學的態度,卻是最立竿見影的手段示意護士關注李璇美正在輸液的左手,然後扶起來走兩步。

如一款新出品的智慧機器人,李璇美在眾人面前展示科技成果。左側側,右扭扭,走兩步。哎,沒事!她噓了一口氣,張嘴竟來埋怨:“嚇死我了,這麼大的陣勢,還以為我高位癱瘓了呢。”

柳河縣領導班子,以及縣人民醫院眾主兒,何曾見過她這一款來自於省城享譽全球的先進先鋒人物啊。大家一愣怔,田偉國首先領會意思,笑了起來。大家一看書記挺隨和,其餘更都隨即掩嘴偏頭樂呵呵。

約摸殘疾無礙,女人估計這陣勢醫藥費也不用自費了的說?畢竟自己幾乎是被接進來,擺在病房裡的。要是尊重詢問過她的意願,有的選擇,寧願躺在尹玉書家裡好吃好喝,而不是醫院喝針吃藥。

田偉國並未久留,同眾人告退於病房門口時,突然若有所思,繼而扭轉身看似不經意地對女人道:“沈廳長大概下午會來。我們想請他對柳河縣今後的發展做重要指示。”說到這裡,他將目光轉向朱院長:“想請李璇美也參加,就是不知她的恢復情況···”

聽得沈彥要來,總算找到組織的女人熱情萬丈。不待朱院長答,她便一個縱身躍下床,迫不及待:“幾點,在哪裡開始?剛才不是看到了嗎,我沒事,大吃一頓,睡個午覺,下午不會耽擱開會。”

“那好。”方才已見識過李璇美,田偉國不以為怪。雖然心底深處還有諸多疑問,不過也不急於一時。他對身邊另一位西裝男交待:“會議時間別忘了提前通知李璇美。會址無所謂,到時派車來接就是了。”

會址在柳河縣唯一的四星級酒店四樓。於先前那位西裝男的引領下來到大堂,李璇美覺得這位縣太爺真是個有心人。她一到,田偉國就迎出來,領著她沒有直接入會議室,而是來到酒店門前的外廊。

仿若事前彩排過似的,沈彥的車待田偉國一竿人站定就到了。

當男人就站在李璇美面前時,人眾,無法進一步熱絡,可女人突然覺得好想撲於他懷中大哭一場。

山裡迷路,被凌志揀到之前,她都毫無哭的意識。如同一個獨自摔倒於地的孩子,四下無人,只得癟癟嘴一骨碌自己爬起來。

現在就不同了,沈彥就在面前,不過度熱烈,甚至簇擁下還有些清淡,然,即便是這樣,女人仍可於眾人之中,心有靈犀地捕捉到他的關切,每一根神經和每泡細胞都牽扯著她的。

李璇美此刻這世上,除了眼見的沈彥以外,就只還惦念著另一個人:凌志。現在沈彥就於自己的身側,同乘一梯前往綠島酒店四樓。同來的還有另一輛車:趙中鋒和素嘉。

田偉國一路上嘴不停地同沈彥介紹著什麼。李璇美什麼都聽不進去。坐於會議室橢圓桌前時,女人還在心裡默數,希望數到十時,能夠見到凌志的身影。如果再見實屬奢想,有他的訊息也是好的啊。

每個人座位前都鄭重其事擺有一枚姓名牌兒,李璇美也有。低頭默數到雙十時,陸續間又有幾人進入會場,聽得田偉國清清嗓子親自主持開會,女人抬起頭,暗笑自己痴傻,喚回飛天魂魄,同沈彥一道經過田偉國介紹相識柳河縣的四大班子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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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的說,李璇美是先注意到牌子,後重見人面:凌志。他似一道緘默黑色的閃電靜隱在人云如朵的前排正中席位裡,無聲無息,卻可動女人心底春雷。先看到閃電,後聽見田偉國介紹:代縣長,凌志。

常常我們會唱著什麼樣的歌,遇見何樣的人,完全不知道。未來如此迷人。有著完全無法預知叵測般詭異迷人的香氣。

其實,田偉國心底也是有著疑問。起初就覺得李璇美面熟,只是在醫院時還不確認。

下午開會前,換上高跟鞋,米色長褲,麻質**長襯衣,腰間系一根細鏈,上了淡妝的女人才讓田偉國認定:這個女人,果就是在省城同沈彥長夜多浪漫踱步壓馬路的那位。

田偉國心道:沈彥廳長同凌志是什麼交道呢?女人來柳河縣事先沒有任何官方正式非正式的通知,卻獨獨和凌志同行。莫不是這位新來的代縣長事能通天,與財政廳長早有著某種私交?

李璇美官不大,卻是從上面下來的人,且同柳河縣田偉國本人的仕途經濟走勢休慼相關。

田偉國告訴自己,萬不可大意。能否青雲直上再青雲,能否在眾地廳級後備幹部中脫穎而出,恐怕就在於沈彥這最後一根稻草一槍藥了。

凌志,根據田偉國的瞭解,不屬根基很牢靠的太子黨派,基本上是個走群眾路線的學識派。大進小步一路考上來,基層官場之中少有的浪漫主義情懷官員代表人。且慢觀察,這個代縣長究竟有多少能量,是財神爺沈彥不聲張的嫡系,還是李璇美個人關係。

不動聲色,李璇美的目光卻象一道暗索追逐凌志。她愈迫切,凌志就愈不與之交集。即使偶間相視,也是物理性的視覺顯影,而非化學激望,就好像他們從來不曾相遇過。

自包中翻出一張手帕紙,女人拭了拭眼睛,想看清楚正襟危坐的此人和篝火雨林中的到底是不是同人?

凌志表情波瀾不驚,象室內的魚缸,無論內裡有多少尾魚,水面都是平展死靜。眼下他此幅摸樣,讓李璇美真切感受到這張人面的陌生。然,紅底兒黑字塑膠姓名牌上端正確是:凌志。

田偉國開始介紹縣情概況。雖不是第一次聽,沈彥卻仍然很認真,提筆更新記錄著關於縣域經濟指向性的一組數字。

腦海中同幾年前在柳河縣調研時的比兌了一下,雖資料是持增長態勢,然,根據沈彥多年經濟工作經驗,橫向同本縣幾年的資料相比,年與年之間波動較大,說明產業單一。

一條腿兒走路,自給自足還成,一放到全國,乃至更大的環境當中,瞬息萬變,驟沉猛升,都不好,不穩固。

縱向同省內的其它縣比,經濟如此小的增幅,與現今國情發展速度相比也不相襯。

近幾年來,中國正處在一個飛速發展的原始積累時期。如果不在此時完成城市定位,資本的原始積累,那麼待整個國家市場開始放緩腳步,精益求精,整頓規範,又好又快,而不是又快又好發展時,柳河縣才起步,那才是趕豬羊貴,趕羊豬貴。步步錯半拍,緊跟跟不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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