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縣,107平方公里,人口51萬。這裡有著中都地帶少有的山路盤曲,山中似有無數的山貨天珍,金寶珠玉等待著有緣人,辛勤運出去獲利。

帶著大包小箱,城裡的瓶瓶罐罐搬家似的從長途汽車下來,李璇美感覺眼前一抹黑。

對這個完全陌生的縣城,從來只向著奢靡緋華而去的女人,內心深處有著本質的排斥。

直到站在廣場上縣誌碑面前,她還是有著莫名的自問。自問在城裡的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麼偏神叨叨一腳插進這個地方來。

縣誌碑上面千篇一律的簡介:柳河縣物華天寶,人傑地靈,1970年7月10日那場垮壩決堤洪水,並沒有摧毀社會主義人民創造文明的信心。經過幾十年的艱苦開拓,現今的柳河縣工農商業如三套馬車並駕齊驅般繁榮著整個柳河縣的經濟。

草草看罷,李璇美盤算著接下來該找個賓館招待所安頓好肉身。

有時,常常,心中所想的創業激情,在實踐過程中會被生活倦怠的慣性消磨掉。

李璇美,你,或者是我,都會這樣。會想起某個正確的方向,恢弘的前途熱血沸騰。然,真正踏上征程的時候,往往又希望有一步登天的捷徑,寄希望於黃粱美夢陡然成為現實。

總之,李璇美在柳河縣第一天就是在大街小巷遊逛,哪裡繁華就往哪裡去;

柳河縣第二天就是哪裡有吃食兒就尋香遁色往哪裡走;

第三天,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況且攢了幾天的髒衣服也該洗洗,於是這一天就在賓館裡東摸摸西涮涮消磨掉了。

柳河縣是男人牽引著李璇美來的地方,所以儘管到了的這幾天,他沒有聯絡李璇美,而她也剋制著沒有主動尋沈彥。

然,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絲懷想,彷彿兩人共同約定了一個點,冥冥之中就有了莫名的聯絡似的。

女人是刻意為之,沒有電話沈彥絮絮叨叨。相比之下則沒有那麼矯情的沈彥倒是真忙。

李璇美在柳河縣的前兩天,男人一直忙於籌備大半年全省經濟目標任務完成情況,常務副省長的發言資料以及一些硬性指標的過濾,備齊經濟增長的依據。

李璇美在柳河縣的第三天,結束了省裡經濟工作匯報會回到辦公室的沈彥舒服仰展在臺椅上,他眯起眼,想小憩一會兒再投入到接下來連軸轉的繁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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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為什麼,腦細胞很活躍,卻又不知往哪裡去思考。沈彥不常這樣,他常常標榜己身的精力旺盛就是緣於善於工作休息。

用力的想,直至看到側面牆壁上的國畫崇山峻嶺圖,有一個水墨般的小人兒在影影綽綽中奮力攀爬,以期有日征服眼前的險山惡水。

沈彥這才一拍腦袋,哎呦,那個最想的人,在心裡,然,腦子裡卻最是真的忘了。突然很想知道,這個聽得他一席話就隻身前往柳河縣的女人此時在做什麼?

操起電話時,男人內心深處甚至是有些怪自己不該將李璇美遺忘這麼久,更加生氣女人早該打個電話來報平安呢!

男人,尤其是運籌帷幄時而指點江山的男人,無時不刻的惦記著一個女人,那是童話。

而,只要他心甘情願奮力想時,你排在頭一位,就已經很好···

*

沈彥抬頭望了一下辦公桌上英國大笨鐘比例縮小的紀念鍾,五點半,機關的下班時間。

臨近仲秋,天氣不錯,窗外正是一片秋高氣爽的景氣。想到一個人,如此的具體,只這一念想間,即便是所處豫財大廈高層雲端,也彷彿有秋融水色傾瀉入室。

剎那間,辦公室明媚與晦暗交融兩重境界。

明媚的那一端,仿若有她,有她便會更加快速墮入晦暗。

晦暗那一界,不曾見她,無她似乎永浸枯瑟永別光芒。

沙發和板臺之間踱了幾步,丈尺間沈彥就拿定了主意。

他拎起夾克出門,乘電梯下達。

上車,奔往。

出市,走高速,三個小時可達柳河縣…

*

鄭市至柳河縣這條路沈彥較為熟悉。然,以往任何一次卻也都沒有此時的這般心境。

抵達柳河縣之前,男人甚至不完全確定意圖。要去哪裡尋誰,倘若尋到要說怎樣的話?

這些個實際問題,車子於晚間七點來鍾泊在柳河縣中心廣場,沈彥才開始思及。

拿出手機,將心中號碼一一按上,發射出去。

而後如同一個少年,懷著虔誠的心,既渴望接通,然,又懷著僥幸心理倘若接不通亦會是最好。

此時李璇美正在超市大包小攬採購吃食兒,亂糟糟中沒有聽見電話響。

紅塵中一些緣分就是這樣,於千萬人之中相識,卻又於倆倆人時失之交臂。

撂下的電話振鈴復響起,沈彥比放下時更緊吸一口氣。

端詳看,復吐出,是秘書。

是了,今天出發前連個招呼都沒吱會一聲,這會兒子被公事攆上來也實在正常。

秘書通知,常務副省長今晚十一點航班回來,第一個要見沈廳長,您看?

只有三秒鐘的淺轉停頓,沈彥立時就做出了決定,道:“我去接機。”

待女人看到未接來電時,男人已經在返程的高速上了。李璇美:“難得沈廳長於錦繡溫柔鄉,還記得用餘熱關懷窮鄉僻壤的小女子。”

沒理會李璇美故作的尋常女人輕淺,更加沒打算解釋什麼,沈彥只道:“這幾天都跑了哪幾個鄉鎮啊?剛才一定是逛商場去了吧?”

李璇美沒好氣:“這裡哪有什麼商場,去超市買了些日用和吃食而已。縣城就是縣城,連家電影院都沒有。如果不吃東西,日子都不曉得如何打發哩。”

這一次沒有過高估計李璇美,甚至不關注女人拉長最後一個“哩”字,以襯得聲音很嗲。沈彥問:“你住在哪裡?”

半狐疑半自作多情,女人反問:“幹什麼?”

沈彥好笑,一語戳穿,絲毫沒預備成全李璇美的得瑟,道:“不會以為我上門探班吧?”

女人自作多情遭沒趣,報了具體方位。

沈彥認真想想道:“你住的地方比較接近柳河縣新區,有沒有往東南方向走過?”

李璇美:“沒有。感覺那邊亂些。”

沈彥:“往東南方位步行不到四十分鍾,一個破舊的噴水池後面,是柳河縣電影院。不過不常放片子,得看通告,通常是大片才有得放。那個噴水池貌似也不噴水了。電影院再往西邊小巷子裡有家桂林米粉店。雖不正宗,卻有可能對你的胃口。”

自以為至少對縣城更瞭解的女人被說得一愣一愣,下意識介面:“不是吧,你…”

沈彥寓教於樂,引導女人:“我不僅對縣城熟悉,對鄉鎮的風土更熟知。李璇美,你什麼時候能真正對這片天地撲下身子,腳踏實地去瞭解,它雖弱,卻永不停息,待有識之士來把探的脈搏。那時也就到了你的時代這裡山水回報你的季節。”

被沈彥蠱惑著,更被埋藏於心,那個積極盎然,更加真實的自己慫恿著,李璇美剛剛來了興致,卻不料聽得沈彥有收線的意思:“晚上我去機場接機,隨後還有可能夜談。”

李璇美也有女人普遍的淺薄,酸酸甜甜故作不經心輕率道:“接誰的機?同江薇夜談嗎?”

沒有理會她,男人繼續道:“我會找時間,明早吧,把幾個村支書的聯繫方式簡訊於你,先去洞天鎮吧。”

女人方答了一聲好!沈彥那邊就兀自結束通話了。

高速上,明明晚上還有事,然,沈彥的車速卻不及去程快。

沒由來想像著女人在柳河縣超市翻揀採買時年輕的神采姿態,彷彿那年輕的血液一下子就經由李璇美而過,注入到沈彥的身體內。

其實,成年男人愛年輕女人,有時只是追憶亦或者愛上了年輕的自己.所以說,如果女人不淺薄,男人也沒那麼輕浮。,大多數如沈彥景朝陽這般的男人,只是愛透過女人青蔥一掐一股水的面龐中,懷憶不可追的瀲灩年華。如此而已。

當然也不排除,追求精神,除了別具格調之外,肉體已然相當飽的事實。

如若是這樣的對手,那麼就是上好的緣分了。

接誰的機?和江薇夜談嗎?想到女人這句問話,沈彥苦笑著抽緊了鼻翼,微乎其微的短嘆了一小下。

他是何等人物,自然也細微傷感的體察,如果不會妨礙到李璇美,其實她並不是真的關心他同誰,或者是談哪個?

李璇美只是惺惺作態學那些普通女人罷了。她只是認為通常這個時候,男人值得懷疑的時候,女人應該這樣問。

入戲不深,念矯情對白自然容易被識破。

不過好在,她並不介意被識破。

沈彥一隻手從夾克兜裡掏了出來,雙手緊把了把方向盤,腳底加油,擯棄拋錨思想,回到雖枯燥,但卻一如既往安全的坦途上來…

*

很早,檸檬色的光絲縷縷彌進窗前,房間有窗,有四時陽光季節探頭探腦,入縫填隙。

李璇美醒來,但見手機裡躺著一條簡訊,內容首當其衝是洞天鎮尹村尹支書的聯繫方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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