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年年有,卻始終此朵,非彼朵。

春天年年到,旁人的春天同自己的,究竟是兩回事。

李璇美曾與薛姓富商相處過一段時間,日子稍長,交道圈子一擴大,兩人就都感覺到,都是靠自己打拼,白手起家站住腳跟的主意正太。

別的都還好說,談天聊理想愛好也都算合拍。唯獨思及過日子,各自心中不是沒有格格不入的想法。

一次參加友人的私宴酒會,夜至深,酒半醺,兩人相視一笑,便雙雙去了露臺。鏘然一碰杯,心照不宣,不約而同地平和分手了。

一致認為,人生苦短,年過不惑,認真說來,雖不是年過半百,卻也是半截入土,不誇張。喜歡是一件事,付出是另外一件,還是各自為各自而活吧。

兩下把心放進肚裡,薛姓富商也輕鬆上許多。既為朋友,便也沒什麼象往日那般如涉雷區,不可說的了。

男人直言不飾:“李璇美,你太強勢。雖不十分主觀,也算講理論道,說得過去。然,你在客觀人生當中執拗過著主觀生活。太通透,於家庭無益。”

說到此處,男人點了點女人的心口。李璇美下意識閃躲。

既已無戲,只是哥們,男人便露出無恥的流氓嘴臉。手持高腳香檳杯,靠近女人,他附耳吐曖昧:“你年紀也不小了。還以為是金漆神像元寶胸鑽石洞蓮花臺呢?”

眼見李璇美收了笑容,這些日子多少對她有些瞭解的男人,忙轉神智話鋒。雖還有些無恥,卻也多了絲真心不捨。

他最後一次攬著女人的腰肢,下半體緊緊靠在一起,上半身卻為了要看清對方,而刻意仰合開了些距離。

這男人多少交道迎合了李璇美些日子,再加上,她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特別時刻。所以男人的大尺度,因著多金富有而顯得至少有些資本,格外被縱著了些。

男人一字一字斂了笑容,認真咬著女人的耳垂,道:“我又何嘗沒見過你的上身,那裡長得真好。遺憾的是,始終沒有機會,恐怕今後更是無緣實用下邊···”

知他無惡意,且又是私人聚會。然,畢竟公共場合,不容兩人失態。李璇美正色:“你是不是認為,女人一應都是沒脾氣,只一味迎合男人便可?”話罷欲離,免生枝節,卻又不得脫身,仍被男人拉緊。

手中酒杯早已傾瀉,酒灑潑於地和女人裸露的手臂大腿上。彷彿散發出比在酒杯裡還香的香氣,甚至將男人身上的古龍水,女人衣裙上的香精味道都遮了去。

見男人目色悵惘,連日來是動了些心勁兒的。李璇美喟嘆氣一把,聊以撫慰他:“或者可以這樣認為,我只是想讓你永遠記得我。那麼多女人,偶有個把不得手的,才會記得牢吧?”於她口中,話語作用從來就是為了達到目的,亦或者消釋壓力。

果然,聞之輕鬆上了許多,男人微哂著笑起來。李璇美趁勢:“今後咱們還是朋友嗎?我們公司籌拍的戲,還會投資嗎?”

男人無語凝噎:“放心。賺錢的路子,我永遠有興趣。”

毫不掩飾,李璇美:“那就好。”頓了頓,不知是看在啥的份上,她又補充:“其實你人很好。”

覺得女人真摯,亦瞭解無論她說難聽的話,還是動聽入耳的,都發自肺腑。多少是個安慰,男人儘量收了酒性問:“你就不能多少斂些性子,閉上眼睛,安生嫁給我算了?何必這世間女子都過得去的日子,偏你就過不去?”

愛情有生命,過期會不新鮮,絕望會死。且一生中往往只曇花乍現,那麼短暫的一次。

有的人以為愛情不曾來到過,其實有的。

有的人以為見到過愛情的模樣,只是剛走遠。其實從來沒有,只是幻覺罷了。

是否把握住了?倘沒有現實功利生活旁的雜念私心,其實是不必遺憾的。愛情那麼美麗,只開在意念或者記憶裡,也不錯。

自景朝陽之後,李璇美好象用盡了一生的愛情,才明白感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亦再不曾有人似朝陽一般相待溫暖,恰到好處的照拂過她。

什麼是感情?感情就是那些追不回來,亦再也無可能重來的時光中,陪伴著你的那個人。倆倆醉在紅塵中發酵,陳釀的美酒。

到了李璇美如今這般年紀,就連慾望彷彿都是一個人的事情。身體有了記憶,知迎向誰,又會下意識入不了哪些戲。女人微笑著,不再作答。

男人問話無回,默然地靠在露臺一角的木製柵欄上···

素嘉為張培紅捎過話出去後,李璇美方失神凝目。於辦公室不知怎的回憶前段那位薛姓富商,靠在露臺上的神情,很似當年的沈彥。

倘凌志留予李璇美是驟然離世的痛,景朝陽留給她的是音訊全無,果不迴轉的恨。恨他遷容寬待了她大半輩子,卻在她戒不掉,對他上癮,臨門一腳時,棄人離去。

而沈彥帶給女人的則是喜憂參半的心酸。他在結髮妻子張培紅那裡,李璇美曾不止一次臆測,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水深。張培紅再有思想主見,不循常人,想必日常照顧這方面,總不會屈了男人吧?

素嘉表露過張培紅意圖之後,女人陷入到無以自抑,卻又不能表現出來的難過之中。越是知道,不可能遂了張培紅的意。於此一件事上,張培紅愈是可笑,李璇美就愈難過。

這世間有的人,即便無法失了自我,而在一起。

那麼總想要他於記憶中好好的,各自幸福著,此生方息。

竟不料,就連於此心思,都已屬奢望。

凌志當年,她無法屈就了心性講究,去俯首仰合地對他好。

儘管普遍認為,相愛應當同步。然,實際操作中,卻也不得不承認,兩個人的事情,往往需要失了自己,方可維繫得長久。

景朝陽是沒事找事扔下她,以及扔下女人想要從此好好同他穩妥下來的心意。

而沈彥,李璇美則一直以為,她是沒有權利身份操持所有可能為他的好。

以沈夫人設防為由,女人寬然慰己多年。今番,上天卻將對沈彥好的抉擇權,交到手中,要讓李璇美拿現實來換。並且還不是同天換,而是要受脅迫於沈夫人來換。這對於女人來說太殘忍。

李璇美自以為是愛沈彥的。然,在她的一生當中,名利排在第一位。自我排在第二位。第三位才是男人。亦僅僅限於沈彥景朝陽凌志,這三位於紅塵時光的玻璃幕牆內,再也無法複製青春,重來過的男人。

她是寧肯,失了自己,將靈魂賣予魔鬼,也不肯失了名利的女人。這一生當中,又怎麼可能因著任何男人,而越過自己,失了名利?

璇藝是繼賞藝更名後,李璇美的全部心血。也是她唯一能減輕對景朝陽凌志思念,對沈彥擔憂,與張培紅抗衡的工具。

更何況,倘璇藝董事局成員知道李璇美因著個男人的緣故,而失了今後五年乃至十年,甚至更久的經營利益保障。

如同,棋關之中佔盡天勢的一方,微一慈軟,痛失逐敵良機,便有可能換來日後的情勢急轉,多少年都挽不回的頹勢。

領導指大家做事,大家則看領導做人。如果董事局對李璇美失去信心,恐執行董事一職她是需要讓賢的。

倘李璇美宋嵐陽的作品落到培藝掌中,難以想象張培紅會好好包裝推介。女人倒抽一口氣,倘張培紅將作品壓下,那麼將斷送她們的文學生命。

不能因著個人情感,再使宋嵐陽受到牽連,一同再次進入到事業維谷之中。

理智,對外是種殘忍,對己又何嘗不是?她和宋嵐陽如今已經不年輕了,不想再有大的變數。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沈彥張培紅畢竟是結髮夫妻,女人甩甩頭,開啟一扇窗,讓清洌的風,再吹進來些。李璇美慰己:張培紅不會真的虐待沈彥。

晚間陪幾個投資商吃罷飯後,去夜總會消遣。不知道該慶幸還是傷感,李璇美曾經很鬧心的曖昧應酬,而今因著年齡的緣故,都不必擔心了。

花季和非花季的區別,女人只要活得久,總能夠分辨得出。

尤其近年每每來這些聲色場所,便會更加深刻的感受到,這座城市從來不缺年輕美麗的女孩子。象綠地裡的韭菜,割完一茬兒又一茬。即便不盡善盡美,新的,總是更揚眉吐氣光鮮著一些,年輕青蔥總是無敵的。

看著她們胸前滾動閃爍著的胸牌,如霓虹流彩一般妖嬈。便可知,她們的美麗是有價的。不似尋常少女新婦一般穩妥,卻亦不似某些女人荒廢浪擲。況且,無論是何種生活方式與道路,幾乎都有經營和造化的可能。

年輕是一襲誰都合身的華服,卻無有人能永遠合穿,只有儘可能久一些的延續。

大多人會以為,女人是一針一針一點一點老去的。很公平,不殘忍。(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